光看著她,他的内心就轻轻涌出激动,不断推挤,逼迫他承认这种讲不清楚、说不真切的感觉,他想抱著她,唯有碰触到她,心中的不确定和汹涌的欲望才会获释。
是的,他一直牵挂著她,也舍不得放下她……在这月光笼罩的沙滩上,他的心和眼都亮了。
原本以为只要再见到她一眼,确认她现在的生活就好,谁知却无法离开,即使看到令他大感意外的江予和她默契良好的互动和情谊,他依旧是舍不下。
他好想跟她说话,看著她的身影,他大步踏上前。
听到背後有踩在沙地的声响,贝嬉媃连忙回头,随即一脸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嬉媃……」他出声唤她。
在月光下,他的黑眸闪烁,看起来仍然有如神只般不可一世,她一直盯著他性格的脸庞,一时间不禁陷入恍惚,眼前的他是真实还是幻象?
「是我,我是严绍炜!」
这名字立刻让她觉得有如被一桶冰水灌入体内,浸得她通体发寒。
嬉媃默默转过身子,不肯正视他,但严绍炜知道,泪水已经沾满了她的脸。
事隔两年,他为什麽又出现?
她深吸一口气,回头审视那张英俊的脸,月光使他的轮廓更加鲜明。
「嬉媃!我……」情急之下,他伸手抓住了她。
「放开我!你没资格碰我!」她大声尖叫。
偏偏他就是不放,并且用力握紧她,她感到手腕传来剧烈的疼痛。
「放开我!」
「除非你听我说!」他的硬脾气一丝不改,仍旧这麽强硬。
两年了,他的脾气或许依旧,她却变了,她绝非当年那个任由他欺负的小丫头!
她使力挣扎,他却无动於衷,眼底还闪烁著得意的光芒。
她情急之下,弯起膝盖,用尽全力往上一顶。
「噢!」登时,他痛得放开手,脸色发青地弓起身体,跌倒在地上。
「严绍炜!」她大声地对他说:「请你弄清楚!我已经不是两年前那个天真烂漫,任你玩弄的女孩,你绝对不可能再从我这里得到什麽!」
吼完,她不顾耳边的咒骂和呼唤声,拔腿就跑,冲回「天使之家」,颤抖地打开铁门,然後火速地关上并上锁。
直到回到阁楼房间,她才发现自己双手抖个不停,狂跳的心也无法恢复……
第七章
贝嬉媃脑袋里一片混乱,她筋疲力竭地倒在床上。
刚刚发生的一切太过突然,她必须整理一下。
他为什麽来这里?他怎麽找到她的?
他不是应该在伦敦结婚了吗?他不是娶了那个美丽又富有的未婚妻吗?
许许多多的疑问,都让她怀疑刚刚沙滩上的事件只是一场梦,然而手腕上的疼痛感却提醒著她,那是真实的……
两年来,她尽力不去回想那段短暂的恋情,毕竟那痛楚是她费尽力气才学会不予理会,并且能为自己的傻气而自嘲,而此时严绍炜却又出现了!
他的目的是什麽?难道她还拥有什麽他还未夺回的东西?
就这样胡思乱想著,直到天空微微泛白,她才昏昏沈沈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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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嬉媃醒来时,明亮的太阳已经高挂在天空中,她坐起身,看到镜子里有张苍白的脸,眼睛下方还有严重的黑眼圈。
可恶,她居然睡晚了!
都是他害的,严绍炜轻易打破她规律的生活!通常星期一她会在黎明破晓时到海边作画,两年来,画画已经是她生活的一部分。可是现在太阳已经高挂天空,看来今天是无法画日出了。
她起床梳洗,换上水蓝色的上衣和裤子,把头发随意用发夹夹起,她一下楼,桌上已经摆著菲佣准备好的早餐,杏仁茶和手工饼乾。
既然今天画不成日出,那就画海吧!
吃完早餐,她准备好画布、画架、压克力水彩,搽了防晒油,戴上帽子,便往海边走去。
今天的浪有点大,浪花打在防波堤上,激起阵阵的白沫,海天一色,远远的海面上,还有几艘渔船正在作业。
嬉媃专注地在画布上涂抹,很快地,画布上呈现出颜色浓重的构图,巨浪翻搅的海面,银灰色的峭壁,以及被层层乌云覆盖的「天使之家」,天空还有一道闪电划过……
当她停笔时,不由得一阵颤动!
她是在画自己的心情吗?
这和眼前的海并不相同,反而比较像她此刻的心情写照,望著那动荡不安的画面,她陷入无比的沮丧。
正午了,强烈的阳光越来越炽热,沙滩上的人潮也多了起来,大多是这里的村民,以及钓鱼的游客,看看时间,她也该回家了。
忽然,她听到後方传来一阵脚步声,她直觉地回头,却先被来人劈头臭骂一顿
「沙滩的沙子这麽烫,你不怕脚底被烫伤吗?你真是太不会照顾自己了!」
随即,一双粉色的沙滩鞋被丢在她的脚边。
她瞄瞄自己的脚和鞋子,显然大小适中,看来他将她脚的尺寸掌握得刚刚好。
「先穿上吧,」严绍炜铁青著脸说道。
烈日下,再次看见他冷峻的面容,那像海一般深邃的眼睛,仍然带给她极大的震撼。
他穿著宽松的白衬衫,领口敞得很低,露出古铜色的肌肤,下半身搭上灰色的宽管休闲裤,另外,他难得地穿上运动鞋。
「我没什麽不良居心,只是想跟你好好谈谈。」昨晚吃过苦头,他只好先表明自己的来意。
这句话,让她放松戒备的用意大於一切,事实上,他已经发现,她对自己的意义并不仅限於他原先的认知。
他打算慢慢抓紧心底的欲望前进,首要之务,他必须先清楚嬉媃这两年来的生活以及现在的情况,这包括江予和她的关系。
他的表现令嬉媃眉头微微一皱,他跟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更深沈、更刚毅,也更具危险性,但是,也多了一股不知如何形容的忧愁。
他看起来很忧郁,这让嬉媃难以理解,他应该在地球的另一端过著幸福的日子才是,又怎麽会回到台湾?
「你!」
「可以吗?跟我谈谈!」他竟然低声恳求道。「求求你!」
她惊讶於他的低声下气,转而苦涩地想著,也许他所受的伤害不会比她少,虽然表面上他赢了,其实他所受的苦不会比她少!
这个男人是她深爱过的人,也是伤她最深的人,尽管如此,她依旧无法抹灭心底对他的那份深切情感,原本以为情缘尽了,怎知又遇见他……
不论如何,她学会坚强了,现在她绝对不会让自己轻易再受到伤害。
「你想说什麽?」她直截了当地问道。
他张开嘴,又闭上,似乎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麽,然後他盯著她的画,有些感慨地说:「没想到,你真的完成梦想,成为一位画家了……」
他的话激起嬉媃的好胜心,她不禁抬头挺胸,对他说:「没错,约森子爵,托你的福,我才能下定决心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你怎麽会经营民宿?」他若有所思地问。
「其实这都要感谢江予,含山会馆易主後,他帮助我重新出发,把白园改成民宿,教我饭店管理的知识,研发新食谱、园艺……」
「江予吗?」她说起这个名字的亲昵语气令他非常不舒服。
她的眼神露出无限的满足。「这些课程对我来说曾经非常困难,可是我很努力地学会了,现在我发现,我真的很喜欢经营民宿。」
「你变了很多。」她的模样依然散发出高贵,那是天生的气质,无法改变,但在那娇贵的外表下,多了一份坚毅不拔的坚强。
嬉媃发现一件事,他一直在问她现在过得好不好。也许是因为现在他很幸福,因此也想知道她的近况,好让他安心。
她释怀地笑了,有如雨後彩虹般灿烂。「这才是最真实的我,也是最快乐的我,也许,我该感谢你对我的所作所为,让我就像破茧而出的蝴蝶,找到了自我。」
「你……」终於,他鼓起勇气问道:「你恨我吗?」
恨?由他嘴里说出这个字好奇怪,他本身不就是个充满恨意的人,又怎会在意她恨不恨他?
嬉媃想了一下,摇摇头。「说完全没有是骗人的,但是恨你也罢,怨你也罢,现在对我而言,你也算是我的哥哥,这一切都过去了。」
她的宽容和云淡风轻的模样,却令他无法接受,他不想要这样的答案和结果。
她抬起头,努力对他微笑。「爱一个人与恨一个人都需要花费心力,倒不如把这些精力拿来建立我自己的生活。过去的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没有错,因为是我抢走你的父亲,是我让你失去家庭,失去幸福的童年,所以我无话可说,我们扯平了。」
「嬉媃……」他无言以对。
现在她只当他是哥哥?这样不对!完全不对!
他想要的不只是这样!原来他一直想见到她,不是因为罪恶感,也不是为了心安,而是他根本就放不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