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块玉佩是她十岁生日那年父亲所赠,她自戴在身上起便从未取下过,往后放在父亲身边,也如同是她陪伴着一样。
顿了一顿,忽又泪眼盈盈地低声道:“还有,请秦公子勿要将飞絮现在的情形相告……”
这一句话,她说得很低,也很难堪。
从前,父亲最是宠爱看重她,若让父亲得知自己在宁王府中为妾,恐怕会比知道自己当丫鬟还要悲伤。
秦若轻叹一声,接了过去,“夫人请放心。”她在担心什么,他自然也十分清楚。
“还有,秦公子……”在他正要告辞时,韩飞絮匆地叫住他,却有些迟疑。
“什么?”
“请你……善待澄珠。”她望着他,轻轻开口。
澄珠与她,本是一样的。
“你放心,我不会亏待她。”他点点头,目光动了动。
好一个善良又美丽的人儿,只可惜成了宁王华玥的侍妾……
带着满怀心思,也带着那块碧绿的玉佩,秦若若有所思的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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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祭天大典结束,华玥随皇上一同回京。
韩飞絮身后跟着三个丫鬟,在夕照园门口足足等待了两个时辰,终于等来华玥。双目湛亮、衣袂飞扬,他脸上虽然有些倦色,但喜悦的神情却是丝毫不损。
“飞絮见过王爷,恭迎王爷安然回府。”她微笑施礼,心知他此行并未遇上多少阻碍。
“好,安然回府,那你今晚便与我一同庆贺吧。”华玥也不管身旁丫鬟们一个个掩口偷笑,一把便将她揽入怀内,往夕照国内走去。
这数日分离,他虽然身在上京之外,却怎么也忘不了守望在夕照园内的人儿。这让他明白知晓,原来她早已走进了他的心。
“王爷!”韩飞絮忍不住脸上一红,低下头去。
数天不见,她对华玥的思念与日俱增,现在猛地被他拥在怀中,那种坚定的力量与温暖的气息,直让她又是欢喜又是羞涩。
进入夕照园后,华玥并不急着休息,反而先命人在桌案上摆好笔墨。
韩飞絮随侍在旁,看着他伏在案前奋笔疾书,一排排、一行行,全是朝中官员的名字。
这便是他衡量计算了许久,也是这次离京与皇上协商后的结果,对现在的朝廷局势来说,该是最完美的选择了。当然,对于名单上的这许多人来说,可能就不怎么美妙便是。
凝神执笔,最后一笔写下。尘埃,落定!
睨视着面前名单,他脸上露出了彻底轻松的笑意。
订下这份名单可真不容易,现在只待三日后面圣,这些人便将再无转寰余地,必须即刻北迁!
“王爷。”走近书案,韩飞絮将一盏清茶奉上,见他笑意满面,不由看得有些呆了。
待墨迹稍干,华玥将名单卷起放在案边,拾头发觉她正呆呆的看着自己,不由笑道:“咦,干么这么看我?”
她的脸上一红,连忙垂下眼否认,“没有啊。”
神采飞扬的华玥实在很慑人心魂,所以……她就忍不住盯着他瞧了。
“是吗?说谎可是要受惩罚的哦?”他扬了扬眉,脸上的表情忽然变得有些邪气。
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但她并未退缩,反而红着脸大胆抬头道:“只要王爷高兴,飞絮但凭王爷责罚。”她早已经是他的人了,这回又分离那么多天,偶尔大胆一下也不为过吧?
华玥闻言大喜,瞧瞧窗外月色明朗,索性对她道:“好,那便去拿些酒来,罚你陪我喝几杯。”那一日,她醉后的娇媚神态可是让他难以忘怀呢!
韩飞絮虽然不擅饮酒,但见他兴致极高,便笑应,“是,王爷。”
不一会儿,丫鬟们便在厅中摆上一大桌的美酒佳肴。
遣退了三名丫鬟,她亲自为他执壶斟酒,盈盈笑道:“王爷,这一杯,飞絮贺王爷顺利归来。”她酒量不佳,仅是浅浅饮了一口。
“嗯。”华玥举起杯,一饮而尽。
“王爷,这第二杯,飞絮愿王爷朝事顺利,北地事务早日安定。”这是他心中最为紧要的一件事,原本女子不应涉言朝事,但她见大局已定,便直言说了出来。
“好,说得好!”他连连点头,又是一杯饮下。
待她将空杯斟满,他忽然抬头笑看着她,“前两杯都只与我有关,那这第三杯中,可有你?”
韩飞絮眨了眨眼,笑道:“谁说那两杯只与王爷有关?王爷朝事顺利,心情自然舒畅,那不也是飞絮的福气吗?”
“好一朵解语花!那这第三杯,就让我来说吧。”华玥伸手,将她面前半空的酒杯斟满,紧紧瞧着她道:“这第三杯,愿你我不离不弃、白头到老!”
他的目光异常湛亮,语气也相当坚定。
韩飞絮瞧着他,目中渐渐泪光流转。不离不弃、白头到老!王爷的意思,是在对她说永远相守吗?
她……她只是个卑微的侍妾而已,王爷居然向她许下如此承诺?
就算只是一时兴趣、就算只是酒醉之言,无论以后发生什么事,她也绝不后悔。因为,她已听到他的心。含着泪,她将手中白玉酒杯与他的轻轻一碰,然后一饮而尽。烈酒辛辣,饮在口中却是甘甜如蜜。
明月当空,佳人相伴,华玥只觉心情舒畅至极,一大壶酒居然不到半夜便让他喝个精光。
薰着淡淡酒气,映着窗外月华,精致的锦绣床幔缓缓落下,喘息渐炽,阵阵难熬又似极乐的呻吟传出,数日来的相思在彻底拥有中终于得到抒解。
随着一次又一次猛烈的撞击与需索,温暖的卧房内顿时春色无边。
窗外摇曳的树影,也仿彿在为帐内的两个人儿欣喜。
只是,树影之下,却有一道阴暗人影晃过,无声无息,也无人知晓。
第七章
第二日,晨起,宁王府忽然失去平静,笼罩在一片压抑又惶然的气氛中。
全府彻查,不得出入。原因是王府内深夜失窃。
并且被盗的还不是寻常物品,而是关系到朝廷要务的北迁名册!
更加离谱的是,名册居然是在夕照园里、在卧房之外被盗。
北迁名册事关重大,一但流传开来让朝中官员知晓,那么华玥原来定下的一切计画必定会受到重重阻挠,而名册上的那些人,在知道消息后还会乖乖北迁吗?不用尽一切方法联手抵制他才怪!
夕照园大厅内,华玥冷冷瞧着堂下站立的侍卫首领。
“你说夕照园内并无外贼闯入的痕迹?”听到这样的回报,华玥更觉怒火中烧。
若没有内贼勾结,安放于夕照园内的名册哪会被人无声无息地盗走?
内贼,又是内贼!之前他在书房遇刺是内贼勾结而致,没想到今日夕照园失窃,居然也是内贼所为!到底是哪一个人,能够在他宁王眼皮底下潜伏这么久,一再的将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侍卫首领低着头,颤声道:“回王爷,经属下仔细查看后,园内门窗各处并无损坏痕迹,所以判断应是属于内贼所为。”
目光阴鸶,他抿着唇来回走动。现在名册已被窃走,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必定已被送出宁王府,也必定让人拿去利用了。
到底是谁能轻易偷走名册,是谁这么清楚明白他定下名册的时间,最后又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这一刻,华玥敏锐的感觉到,似乎踏入了一个布置已久的陷阱里。
该死!喝酒果然误事,他努力竭力压制怒气,保持思维连贯。半晌后,他向站在大厅一侧的韩飞絮看去。
接触到他深沉的目光,她心底不由微微一颤。不知为什么,自从清晨知晓名册被盗后,她便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为什么这么巧,名册会在刚刚写下之后便丢失?而且还是在这夕照园中丢失?她这个夕照园的主子,再怎样也脱不了关系。
大厅中,华玥冰冷的语声打破静寂,“去,把夕照园里的丫鬟都给我押过来!”
闻言,韩飞絮的脸色更加忧郁。
她明白,这道命令一下,便是代表王爷已经确定夕照园藏有内贼,要进行彻查了。若一时间查不到内贼下落,牵涉在内的丫鬟们必会受到连累。
眼见侍卫将园里的丫鬟们一个个带入厅中,她却只能无措等待。
还算镇定的丝竹、满脸不解的碧落,还有正将惊恐目光放到她身上的小容,这三个近侍丫鬟首先被侍卫们带到华玥面前跪下,等待审问。因为夕照园的卧房并不是每个丫鬟都能接近,入夜后两侧的门一关,便只有她们三个能够在园中走动。
若有内贼的话,除了她们三个,再不会有旁人。
“你们昨夜都在何处?可发觉园中有异样?”走到三人面前,华玥沉声喝问。
“禀王爷,奴婢三人昨晚退下后便各自回到房中,并未察觉有人走动。”丝竹较为镇定,率先抬起头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