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华凉。
那个传说中有着最深心机与最毒手段的幽王华凉!
秦若心底一沉,有种掉入陷阱的感觉。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错?小容给他的传书明明就是暗示在赴约时狙杀华玥,怎么他居然没来?
难道,他们看出小容的暗示?
“怎么,很奇怪?你可以调集杀手前来赴约,华玥为什么就不可以换人?”华凉笑问,悠闲的语气似在闲话家常。
就凭那丫头在纸笺上留下的“小容”两字,华玥便已识破其中诡计。试想,飞鸽传书为的就是隐密,还有谁会在笺上留名?更何况留的又是在宁王府中的化名,这分明是她在传书通知秦若,自己的身分已被识破。
所以,华玥便邀他来演上这么一场李代桃僵的戏码。
秦若手中长剑一横,冷声道:“不管你是华玥还是华凉,今日既至这千松岭,便别想再活着回去!”反正姓华的对他来说,个个都该死!
一声厉喝,他持剑向华凉攻上,身边数十名杀手马上跟进。
面对漫天剑光,华凉只是轻轻一笑,袖手移步退入身后密林,然后,黑暗阴森的林中忽地涌出大批侍卫,其数量远远超过杀手数倍。
情势立时逆转,有备而来的秦若与众杀手顿时掉入对方设下的圈套中。
他执剑疾挥,排开侍卫,奋力向华凉冲去。
华凉见状笑道:“秦若,你要对付的不是华玥吗?他正在错木崖下等你带着韩飞絮前去,你又何必在此苦缠不休?”
闻言目光一闪,他立时纵身上跃,凭着绝顶轻功跃出包围,抛下身后数十名杀手。
华凉立在林中遥遥看着他远去,并不追击。反正,前方有华玥在等着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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错木崖下,荒草萋萋。
四野寂静无声,一个青袍男子正安静等待,而他身后,则有数十名侍卫远远围立。
没人说话,也无人走动。华玥耐心地站着,等待秦若到来。他相信,秦若一定会来。
因为他知道,失去众杀手后,他除了以飞絮为人质要胁,已没有半点退路,而面对一个快要绝了后路的人,他当然不必心急。
同时他也相信,聪明的飞絮一定可以好好保住自己性命,重新与他相守。
没过多久,远方果然出现一个快速接近的黑影。不,不是一个,而是两个!
华玥立刻全身紧绷,凝望向黑影来处,很快的,那两个人影渐渐清晰起来。
一个是穿着黑衣的秦若,另一个单薄又纤细的,自然是韩飞絮。
可能是穴位被制,她窝在秦若身侧不能动弹,疲惫的眼神中流露出些微欣喜。她没有开口呼叫,生伯扰乱华玥心神,现在她要做的,便是安静等待,等他设法救自己。
脸上有着一涌而起的急切,在看出飞絮眼神清明,额上缠绕的纱布并无血迹渗出俊,华玥将目光转向黑衣人,盯着他一字字道:“秦若!”
他骤停于十步外,脸色阴沉发青,已不再是当日踏入宁王府内的谦谦君子。瞪着华玥的双眼蕴含怨毒,仇恨之意浓重到不共戴天。
“秦若,还不放下她!”竭力忽视他牢牢握在飞絮身上的手,华玥低喝。
到底为什么,秦若要花费这么多年的心思来对付他?在他眼中,那深重的恨毒又是什么?观察着秦若,他力持镇静。
“想要我放了她?可以,拿命来换吧!”秦若冷笑,静静看着四周围拢的王府侍卫,也不逃遁。
他手里有个绝顶人质,又怎会惧怕华玥动手伤他。
“你手中有飞絮,难道便不怕我手中有秦容吗?”他双眉微皱,看见秦若睑上竟无异色。
冷冷一笑,他遂道:“有秦容又如何?只要能取你性命,你爱杀便杀!”
当日为了报仇,他把妹妹送入宁王府内当内应,现在既成阻碍,自然不再有任何用处!
“秦若,今日若你同意将秦容与飞絮交换,我便放你安然离去,否则,你以为能逃得过追捕吗?”
华玥贵为王爷,要动用官府之力追捕一个钦犯自然易如反掌。
“华玥,你害得我秦家家破人亡,难道我还会在乎性命下成?想要回韩飞絮,没那么容易!”说到家破人亡四字,他脸上顿现狂烈恨意。
“你说什么?”华玥皱眉,思索道:“我并没杀过你家人吧。”
他只是下令秦家由南方迁移至北地而已,这与他家破人亡有何关系?
“住口!若不是你下令即刻迁离,我父母怎会因耐不住北地严寒发病而死!”秦若黑衫一扬,全身真气激荡。
他闻言终于明白秦若的怨怒从何而来。可是若不北迁,何来家国安定?
华玥傲然抬头道:“秦若,强制各族北迁是朝廷为百年江山着想,我若不施雷霆手段,南方各族又怎肯放弃富贵定居北方?这几年你也看着北方逐渐经济繁荣、边疆稳固,作为朝中一员,难道你能否认北迁之策不对吗?”
“对与不对和我秦家有何干系?我只见到北迁后死伤无数!”秦若眼前仿彿又见到了老父弱母死前下甘又无奈的眼神,他手下一紧,抓住韩飞絮怒喝,“华玥,你果真视人命为无物吗?那你何不也来看一看,珍视之人在你面前慢慢死去的情境!”说完,他果真右掌用力,在韩飞絮纤细的脖颈上渐渐收紧。
韩飞絮的小脸顿时开始痛苦变色。秦若的手掌令她喘息不得,胸肺中的空气愈来愈少。
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可是,她好想活下去,活着与华玥日日相伴。她拚命忍受着窒息的痛苦与昏眩,定定瞧向华玥。就算是死,她也要多看他一眼。
华玥冷然瞧着他手下施劲,忽地大笑一声,“你以为凭一个卑微妾室,便能胁迫我堂堂宁王不成!”
此言一出,秦若微怔了下,韩飞絮的满脸痛苦立时变作绝望。
她只是他的妾……一个……卑微的妾?缓缓闭上眼,她再一次心痛如绞。
“你以为这么说,我便会放了她不成?”他强自镇定,但扣在韩飞絮颈间的手劲却松了下来。
他自小容那接到的讯息,韩飞絮额上的伤确实是因华玥而起。难道,他当真狠心到连枕边人也下顾?
低头看一眼手中面色青白的韩飞絮,对这个差点与自己结亲的女子,他心中不由减了一分恨意。
华玥将双拳敛在袖中,强将目光由韩飞絮身上栘开,“把秦容给我带上来!”
秦若双眉皱起,静看他身后走上几名侍卫,当中押着的正是小容。
“哥……”小容见秦若制着韩飞絮站在十数步外,脸上不由得现出一丝哀凄神色。方才秦若只顾报仇不顾她性命的宣告,她当然是听得明明白白。
“怎么样?秦若,不如我们同时动手,让你妹子也死在你面前如何?”华玥看着他淡然开口,金冠束发、锦袍轻扬,一派皇室贵族罔顾人命的模样。
瞪着面容惨淡的妹妹,秦若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
有时候,心中想像与亲眼见到完全是两回事。他在未见小容时,足以硬起心肠下顾她生死,可是现在眼见她活生生的站在面前,却有了些裂痕。
毕竟,她是他的亲妹子,是为了助他报仇,进入王府为奴五年的妹子!
“秦若,现在你我形势相当,好好想想吧!到底是要玉石俱焚,还是安然活命。相信你也明白,今日若你伤害任何一人,都逃不了的!”他一挥手,原本散立在后的侍卫围上数步,截住秦若的退路。
华玥是在制造压力,增加筹码。秦若心性阴毒,若不多方施压,他绝不会轻易妥协。
“哥,放弃吧……好好活着,不行吗?”小容见秦若已被包围,忽地颤声喊叫,圆脸上一片痛苦神色.在宁王府内潜伏数年,她已经受够了隐藏身分的惊吓与孤独,绝不想再看着唯一的亲人死去。
“秦容!”秦若没想到她会出言劝解,顿时震怒非常。
“秦若,今日你若放了飞絮,我便放秦容与你一同离去,如何?”见他心神已动,华玥顺势开始与他商谈。
“不可能!”他目光一冷,断然回绝。若是错过今日,他恐怕今生今世都不会再有机会报仇,难道数年的努力就白白付之东流吗?那长久的怨恨又该到何处索讨公平?
可是,秦容……怎么办?难道真要跟着他一起赔上性命吗?
“秦若,我看不如这样吧,你我索性以武力对决,如何?”华玥见时机已到,缓缓提出考虑已久的方法。
见他沉默不语,他又加上一句,“不管输赢如何,都不准任何人插手,也不能为难对方家人。”
他提的这个法子很公平,也很有吸引力,不管谁输谁赢,自己所珍视的人都不会有事。华玥相信,他一定会答应,因为,他已无路可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