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如果你的解释不能令我满意,那就不保证你会有什么下场。”华玥淡淡开口,神色间并没有多少厉色,可说出的却是最最要命的言语。
很显然,虽然站在他面前的这个美貌丫头刚刚救了他,可若有任何疑点,他都会毫不留情的痛下杀手!惜香怜玉在他华玥来说,是很遥远,也很不实际的。
“是,王爷。”韩飞絮努力的压制心底惊惶,更努力的开始想法子解释,以挽回自已宝贵的性命。
“回禀王爷,奴婢一向睡得较迟,每晚都会到客园里静坐片刻,等夜深了才回房休息。”韩飞絮整理一下思路,开始陈述。当然,她没有说她每晚不睡是为了在客园里看书。她害怕说了,只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是么?只是因为睡得晚,你就跑来砸了我的窗子?”华玥冷笑一声,看着韩飞絮的目光是全然的不信。
韩飞絮摇摇头,继续道:“奴婢斗胆砸窗子,是因为以前王爷每次走进书斋,奴婢都会在客园里看到,然后便会瞧见王爷书房里有灯光亮起。可是今晚过了很久,奴婢都没有看到王爷书房中的灯光。奴婢觉得古怪就凑近窗子,结果正好听到里边有人说了句要行刺王爷的话,奴婢一时心急,就用力捅破了窗子。”
这一些,她说的都是实话,没有半点虚假。当然,为什么她会每晚在夕照园里悄悄看着华玥走入书房;为什么看不到他屋内的灯光亮起她就心底不安;为什么见到华玥危险她就会不顾自已性命,想也不想的出手相助,连韩飞絮自已都没怎么思索过。
华玥听后沉思半晌,发觉她说得实在没有什么明显的破绽。
除了,她的细心以及她的胆识。
华玥不能相信,一个柔弱无力的少女,怎么会有那样慎密的心思,以及那样果断的举动?
只是发现他书房的灯光迟迟不亮,便发觉出有异样?
靠近后一听到那杀手所言,便立马出手打破了窗子?
而他,居然正是因为她的及时判断与出手,才侥幸逃过了第一次杀机!
华玥目光中的冷意微微淡了一些,看着韩飞絮,一字字道:“你说,你听到杀手言语后立刻便出手砸破了窗子。那么,你是用什么砸的?”
这是华玥找出的唯一一个称不上疑点的疑点。
他的问题很尖锐,当时在书房内,从面前的杀手出声到他身后的第三名杀手突袭,都是转瞬间的事,若韩飞絮没有事先准备的话,就不可能有时间去取任何物品来砸窗。
就算是再短暂再快速的动作也不会来得及。
除非她早有所备,或者……
韩飞絮闻言,抬头看了华玥一眼,咬着唇,慢慢将右手从低垂的袖中举了起来。
原本应该白晰纤柔的右手上,现在赫然是一片血红颜色,手背上更是血肉模糊,尚有血滴在不断渗出。血液里,好象还混有些微泥沙,令一只纤小的手掌显得惨不忍睹。
很显然,方才韩飞絮一直是将右手掩在袖内,以层层衣衫包裹住,不致于让血水当场渗出。
华玥看到她满是血污的手掌,心底微微一动,双眼中目光徒然黯下。他现在才发觉,眼前的丫头脸色苍白得有些过分。那种白,原来是失血过多后的结果。
韩飞絮,已经用自身证明了她所言没有半句虚假,也由此解开了华玥心底的疑惑之一。
可是,她沾血的手掌在华玥面前忽然变得很刺眼,令华玥心底起了非常不舒服的感觉。他的命,便是这么一只纤纤细细的手掌所救。
“继续说吧。”强逼自已的目光从她掌上移开,华玥硬起心肠命令。他已经开始信任她,但仍要听到完整的解释。
“是,王爷。”韩飞絮也不想看到自已流那么多血,立时将手掌收入袖中,道:”奴婢砸窗之后马上退到了一旁,看见王爷与那三个刺客飞了出来。奴婢不会武功,便只能躲在树后观看。后来见情势危险,奴婢急切间就往脚边捧了一大堆泥土,边喊边撒了出去。”
韩飞絮此时娓娓道来,神情很是平静,可华玥知道,当时她敢作出这些决定,已是用了极大的智慧、冒了天大的危险。
“哦?你不会武功,又怎么会知道暗器?”这是华玥的疑问之二。一个王府里不会武功的粗使丫头,怎会晓得那些武林中的物品?
“回王爷,奴婢从前曾经看过一本武林志,说武林中有一样叫做暗器的十分让人害怕,所以急切间就喊了出来。”韩飞絮说到这里,不由笑了一笑,目光中流露出极其温暖的神色来。
那本武林志,正是父亲未获罪充军时,她从父亲的书房里看到的。那时,她还是韩家的小姐,一个天真又娇贵的小女孩。
华玥看着她,忽然被她眼中温润如玉的光泽感染,心底的重重疑问,也随着她的解释消散怠尽。
现在他心里慢慢升起的,是对韩飞絮的赞赏。
一个不会武功的寻常女子,要在短时间内想到运用“暗器”,并就地取材扔出“暗器”,实在是要有些脑筋的。而在扔的同时,还记得大声叫喊骗得杀手中计,更加不易。
若那三个杀手不是被她喊出的“暗器”二字所摄,恐怕当时她不但救不了他,连自已的小命都得搭上。
韩飞絮,是他见到过第一个有勇有智的女子,更重要的,是她冒死救了他。对这么一个丫头,他当然不会再有任何冷意。
“很好,聪明的丫头。你说你叫韩飞絮,能看书认字,是么?”华玥边思索边问她,这次居然记住了她的名,也记住了她刚才在不经意中说过的一句话。
武林志虽然只是一本记录奇闻逸事的闲书,但识字不多的话,也是绝对看不懂的,更不用说是领会里边那些暗器之类的物件了。
“是的,王爷。”韩飞絮微微一惊,这才发觉自已在无意中说了什么。不过看华玥脸色并没什么异样,便点头承认。
“唔。”华玥看着她似乎若有所思,也不知在心底想些什么,不过目光却是越来越平和。
见华玥神情转好,韩飞絮不禁大大松了口气。然后便开始感觉到手掌上灼灼袭来的痛意,真的……好痛!刚才因为心神紧张没有注意到,现在放松了才感觉简直痛得无法忍受。
完了,她的纤纤玉手这下子一定会留下疤痕了。
“你先退下吧。”注意到了她小脸煞白咬牙忍痛的表情,华玥心底怜意微起,顿时记起该让她快些回去敷药休息。
闹了这样大半夜,一个小丫头又受伤又历险的,着实不易。
“是,王爷。”韩飞絮得蒙大赦,彻底放心的转身向门外走去。
站在门口的众侍卫见她独自安然走出,一个个瞪大眼睛,却不知该不该上前拦住询问。
她出来了,那王爷呢?
还好,华玥没有让他们为难太久,马上也走了出来。
只不过,华玥那种恶狠狠的眼神,很明白的在告知众人,有人要遭殃了!保护王爷不力、追辑刺客不力,严重的话可是要掉脑袋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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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数日后,韩飞絮忽然从夕照园的洒扫丫头,一跃成了书斋里的侍读丫头。这样的转变并没让韩飞絮觉到多少惊喜,却令府内其他一些丫环又恨又忌。
听说,韩飞絮居然救了王爷!
听说,王爷和她单独在书斋里聊了大半夜!
听说,让她到书斋内服侍竟然是王爷亲自下的命令……
这所有的听说,都让园子里的丫头们津津有味的流传着、羡慕着、暗暗嫉妒着。
特别是,澄珠。
方才在书斋外,澄珠简直是两眼冒火瞪着韩飞絮走入书房的。她半点也没有想到,韩飞絮这丫头竟然会那么巧赶上救了王爷,轻轻松松就令王爷另眼相待。
她伏侍王爷穿衣洗涮那么多年,却连书房的门都还没摸到过呢!
现在,韩飞絮那张娇丽明润的小脸,已经成了澄珠心底最深最痛的一根刺。
她,不甘心!不服输!
当然,澄珠心里的那些念头,韩飞絮是一点也不会明白、也不会在意的。现在,韩飞絮眼里只有书斋里那满满一屋子的书。
在苏府未曾获罪前,苏家也是有名的书香门第,韩飞絮自小便跟随父亲饱读诗书,现在看到这么多书自然欢喜得很。
这,或许是王爷将她调入书斋,唯一令她开心的一点了。
其实她也不想背着那么多带刺的眼光接近王爷呢!王爷那么尊贵又那么出色,哪里是她这样一个小丫头能够企及的?调她入书斋,不过是因为她无意中救了他,所以当作一个奖励罢了。
比起在夕照园里自由洒扫来说,进入书斋的唯一好处,或许就是这满屋的书了。空气里飘浮着书册独有的那种淡淡馨香,宁静而舒适,让韩飞絮从清晨一直读到了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