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凛为了这个奴隶,得罪了狼王的事情,早已在鹰族内传开。人们心中疑惑著,难免也觉得好奇,要是觎了空,就会绕过来,多瞧她两眼。
而族内的少女,对她更有著深深的敌意。
金凛是她们心中无法取代的英雄。对於金凛,她们心中有著敬畏、骄傲,还有著爱慕。
因为幽兰是南国人,少女们就算不知道金凛被囚禁三年的细节,却也因为她的出身,理所当然就仇视她。在她们眼里,所有的南国人,都是卑鄙、下流、令人憎恨的。
自从幽兰的劳动范围改为大厅之後,少女们就不时会群众在角落,不论言语,或是表情,都流露出毫不保留的厌恶。
就算听不懂北国语言,她也能察觉到,这些人的恶意。她试图不去理会,但是那些视线,就像是细针一样,扎得她肌肤发疼。
幽兰垂敛眉目,刻意回避她们的视线,拧乾破布,沈默的继续工作著。她弯著腰,微微俯身,衣襟因此微微敞开,露出些许白嫩肌肤。
一条细细的金链,溜出衣襟,紧接著,那枚刻著鹰眼、从不离身的戒指,滚出衣襟,垂落在她的胸前。
坐在角落,身穿红衣的少女,瞬间瞪大双眼。
「你这个小偷!」尖锐的声音,震动了所有人。人人面面相觑,看著红衣少女猛地站起身,笔直朝幽兰走过去。
幽兰抬起头来,一时之间还反应不过来。只见那红衣少女,才一走过去,挥手就是一巴掌。
啪!
她措手不及,眼前一黑,被打得脸儿一偏,狼狈的跌在地上。她捣著颊,不明白是做错了什么,会触怒红衣少女,让对方突然变得张牙舞爪。
红衣少女瞪著她,伸手探来,一把抓住串在金链上的戒指,凶恶的追问:「你这个奴隶,怎么会有这个?」她一边问,还用力扯著。
细细的金链,陷进幽兰的肌肤,勒出一道红痕。她顾不得疼,匆匆伸出手,扯回那枚戒指,紧握在手心中,警戒的抵靠在胸口。
她听不懂红衣少女的咒骂,但就是不能容许任何人碰这枚戒指。这是金凛亲手交给她的信物,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幽兰的反应,让红衣少女更愤怒了。
「快把戒指交出来!」她又跨近几步,扯紧幽兰的发辫,用力之大,像是要扯断发辫。「交出来!」她伸手去抢。
「不!」
蛮横与粗暴,都没能让幽兰退缩。她紧闭双眼,蜷著身子,拚死保护那枚戒指,无论如何都不肯交出来。
「你这个贱人!不要脸的小偷!」红衣少女咒骂著,尖锐的指甲,在她细嫩的肌肤上,反覆抓了又抓。
发辫被扯的痛、肌肤被抓伤的痛,还有陆陆续续落在她身上的踹打。她一声不吭,只咬著唇办,全部承受,用最消极的方式,执意保护戒指。
咒骂声吸引了其他人,人们群聚过来,有的皱眉、有的好奇,视线落在两个女人身上。
「怎么回事?」
「发生了什么事?」
「喂,先停手吧!」
「是啊,小心别把她打死了。」
红衣少女喘息著,秀目一扫众人,下巴拾得高高的,大声宣布:「这个女人偷了族长的东西!」
人们静默著,只是纷纷露出诧异的神情。就连巴娜也被喧闹吸引,走了过来,听见了这项指控。
「是我亲眼看到的,她的身上,有族长的鹰眼戒指!」红衣少女说道,伸手又要去抢,却无论如何,都掰不开幽兰的掌心。「该死!你们愣著做什么?快来帮我啊!」她喊道。
其他的少女们,直到这时候,才回过神来,纷纷凑了过去,大夥儿七手八脚一块儿动手。
有人扯住幽兰的肩、有人压住幽兰的手、有人则是用力的掰开她纤细的指,像是撬开一个锁般,蛮横的逼她放手。
「求求你们,住、住手……」她哀求著,用尽最後一丝力量,却还是不敌这些少女。「不要!这是我的!是我的!」她苦苦呼喊,但少女们依旧置若罔闻,几乎要折断她的指,强迫她张开手心。
那枚刻著鹰眼、色泽黝暗的戒指,终於袒露在众人的目光下。
有人倒抽了一口气。
「真的是族长的戒指。」
「怎么会在这女人身上?」
人们议论纷纷,红衣少女则是满脸得意。
「我就说了吧,这女人是个不要脸的小偷!」她用力一扯,扯断了金链,幽兰却在这时,猛烈的挣扎,慌乱的喊道。
「不,还给我、还我,那是我的!是金凛给我的——」
「你这说谎的贼!」少女挥手,将她再次打倒在地,扬声骂道:「族长怎么可能把这个给你?这是鹰族金家的铭戒,历代族长只会交给夫人的,而你,你只是个奴隶!」说完,她鄙夷至极的朝那张无辜的脸,吐了一口唾沫。
趴在地上的幽兰,却是抹也不抹。她突然街上前来,抓住了少女的手,急著要把戒指抢回来。
「把戒指还我,那是我的!我的!」
「你做什么?放手!」
红衣少女抓著戒指,幽兰扯著金链,在拉扯之间,脆弱的金链应声而断,那枚
戒指飞出少女的手,在众人的注视下,在空中画出一道弧,然後落进火红的石炉里头。
人们发出惊呼。
「啊!」
「槽了!」
「快!找水来。」
「不不不,去找铁棍来,快点!」
眼看戒指落进高温的炉火,人们乱成一团,在大厅里嚷著、叫著,忙得团团转,全都急坏了。
红衣少女脸色发白,知道闯了大祸,要是族长的戒指有半点毁损,她这条小命,只怕也保不住了。她恨恨的回头,猛地挥出手,迁怒到幽兰身上。
「都是你害的!」
这一手,却落空了。
纤细的身子,在众人忙乱时,毫不犹豫的奔上前。然後,她想也不想,扑进火红的石炉里。
通红的杉木碎裂,火星四进,所有人被她的举动吓得目瞪口呆。
火焰烧灼著她的发、她的衣裳,她却浑然不觉,伸直了手,才能触及滚进石炉里的戒指。
她用指尖,拨出那枚戒指,而後紧握在手中。
一股力量把她从火堆里硬拉了出来,厚重的毯子立刻盖住她,熄灭了她发上、衣服上的火焰。
「你在做什么?!」巴娜吓得脸色苍白,顾不得自个儿的手,也被烫著了些许,就忙著确定幽兰身上的火苗都灭了,才蹲了下来,焦急的察看著。
这小女人被烫伤了。
长长的发辫被火焰吞噬,衣裳也烧得残碎。她的每寸皮肤,都被烧灼出深浅不一的红肿,看来沭目惊心。
而她的手,却仍紧握著下放。
微微的焦味,弥漫在大厅之中,每个人都看得到,她那几乎被烫掉一层皮的右手,冒著缕缕白烟,而她还紧握掌心,不肯松开。
「这是我的……我的……」
烧灼的疼痛,让幽兰全身颤抖,她紧咬著唇,甚至没有察觉,眼里因剧痛而蒙了泪。她用尽所有力气,将戒指握得更紧,即使再痛,也不放手,就怕会有人,再次想要将戒指夺走。
这是我从不离身的戒指。
这是金凛亲手交给她的信物,是她最珍贵的宝物。
兰儿,为我收下这枚戒指。
她握得更紧,泪水滑下粉颊。
收下这枚戒指後,就代表你是我的妻了。
她不能放手、不能失去这枚它。
她用颤抖的左手,紧紧包住灼热疼痛的右手,害怕人们会再次抢走手里的鹰戒。
这是他的信物、她的宝物,唯一可以证明,关於那个夏日的点点滴滴,并不是一场幻梦的证据……
眼看幽兰的脸色,愈来愈惨白,巴娜心急如焚,伸手摇晃著她。「你在做什么?快放开啊!放开啊!」
「不……不要……」她摇头,虚弱的出声反抗,小手依旧紧紧握著那枚火烫的戒。
她不放手。
她不能放手。
这是她的宝物。
这是她仅存的、唯一的……
黑暗袭来,满身是伤的幽兰,颓然软倒在石地上。
巴娜抱著昏迷不醒的小女人,心里猜测,她大概是耐不住剧痛,疼得昏了过去。巴娜的视线,落到她紧握的、受伤的手,心中充满著难以置信。
即使是痛昏了,这个小女人,仍旧握著那枚戒指不放。她的所作所为,仿佛就像是把那枚戒指,看得比她的命还要重。
一个高大的身影,无声无息的踏入大厅。瞧见围聚的人群,以及人群围绕的对象时,那双剔锐的浓眉,不悦的拧起。
「怎么回事?」金凛沈声问道。「这里是在做什么?」
他的声音,惊得厅内所有人,立刻转身,恭敬的垂首。只有那个红衣少女,一心想要抢功,忍著心里的胆怯,鼓起勇气开口。
「这个女人偷了您的戒指!」
金凛微微眯起眼,大步走了过来。他走到石炉旁,垂眼看著昏迷不醒的幽兰,黑眸扫过她满身的伤,闪过某种情绪。
「她怎么了?」
「红娃说,她偷了爷的鹰戒,方才在拉扯中,戒指掉进火堆里,大夥儿都慌了,这丫头却扑进火里,把戒指捡了出来。」巴娜照实回答,表情却有著一丝不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