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她比著自己。她何时告诉他这件事了?
「是啊!你忘了?你告诉我说想要寻找生命的意义,於是我告诉你——」他故意低头按住她的肩,「生命的意义在创造宇宙继起之生命。」
听完後,马丽的脸一直红到脖子,像青森苹果般透著粉嫩的光彩。她当然明白他的言外之意。
看著她一片嫣红的脸颊,他不禁道:「我很高兴你明白且同意我所说的话。」
她涨红著脸说:「这和你送砚台无关。」
「当然有关。」他正色道:「送砚台只为了讨你欢心,让你愿意和我一起拥有『生命的意义』!」他故意在某些字眼上加强语气。
「现在太早了。」
「一点也不早,再拖下去,你都要成高龄产妇了。你看小雨的肚子比西瓜还大,我们怎麽可以输她?」
「你真讨厌!」她的话中有著无限娇羞。
「当女孩子说讨厌的时候,其实心里是很欢喜的。」他换上一脸正经的表情问她:「你说是不是?」
这应该就是幸福吧!马丽心里这麽想著。就让她忘了所有和薛敦敏有关的谣言吧!至少,关於所有的一切,薛敦敏都没有作过任何解释。
第六章
(马丽,有一份文件我放在书桌上,你快帮我送来,很急的,下午开会要用的。)薛敦敏在电话那一头不住地跳脚。
这份文件可是下午和大哥开会要用的,没有它,少不得又会被大哥视为「办事不力」;事关颜面问题,他不得不向在家里休假的老婆告急。
拿著无线电话,马丽在书桌上开始翻寻了起来。帐表、分析图、财务资料、地理位置图,一大堆的资料放在桌上,岂是一个「乱」字所能形容的。
叹了一口气,她几乎要放弃地说道:「我真的找不到。」
(怎麽会呢?你再找找看抽屉!)薛敦敏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他像突然想起了般的说道:(在抽屉,右边最下方的抽屉……)
马丽依言,打开了抽屉。
(有一个牛皮纸袋,厚的……)
她拿起一个厚牛皮纸袋。
(里面有一堆分析数字的资料……)
里面掉出来一张薛敦敏和陌生女子的照片,背景就在剑桥大学。
(到底有没有?)薛敦敏开始不耐,资料明明在的,为什麽要找这麽久?
牛皮纸袋内除了照片之外,还有许多薛敦敏厚厚一叠的报告,依序装订。
(找到了没有?)他又再问一次。
深深吸了一口气,她答道:「没有。」说毕,她再拿起另一个一样的纸袋来。翻开里面,果然有一堆如薛敦敏所说的资料。「我找到了。」
(太好了,帮我送来公司。)他终於松了一口气。
「敦敏……」马丽想问他照片的事。
(有话来公司再说,拜拜!)目的已达到,他很快地挂断电话。
对他而言时间是宝贵的,还有许多事等他做呢!尽早做完,等马丽来时,还可以跟她去吃午餐呢!
放下电话,马丽有些茫然。
那照片中的女孩笑得如花般灿烂,且和敦敏一副很亲昵的样子,没来由的,一阵酸意冲上喉头,她很快地跑进浴室,将腹中的东西全数吐出。
要问照片的事,总有机会的。
此刻,除了将资料带到公司给敦敏外,她还拜托郑明琳带她去她妹妹那儿——一个妇产科医生的门诊。
※ ※ ※
马丽推开了薛敦敏办公室的大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莫内的「水莲池塘」,光与影的交错,深深反映出收藏者的艺术性格。
另一边的会客区摆放的是莫内的「鸢尾花」,另外还有一幅著名的「睡莲·水的风景」。
「嗨!欢迎光临莫内的莲花世界。」接过资料,薛敦敏夸张的亲了下马丽的脸颊。
涨红了脸,她娇嗔道:「有那麽夸张吗?才一个上午不见。」
「我这是欢迎你哪!」环顾四周,他徵询她的意见:「我的办公室如何?」
马丽一脸正经的思考模样,「这里比较不像办公室,倒像奥塞美术馆外卖复制画的艺廊。」
「艺廊!」他嗤之以鼻,拉著她的手来到「睡莲·水的风景」之前,「看清楚一些!」
马丽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知道了,这是真品。」
「这当然是真的。」他开始摆出一脸理所当然的骄傲表情。「这可是我在苏富比拍卖会上花了将近六百万英磅,才从那日本人手中抢来的。」
「你想在画廊办公吗?」
「别开玩笑了!在画廊办公,我还不如去开家古董店。」
「敦敏!」她露出少有的正经表情,「你花这麽多钱买画,可以收支平衡吗?」
「你担心我养不起你?」马丽何时会担心这个事?他还以为她自高中起就不会再为钱烦恼了呢!
马丽摇头。她今天检查後就知道是不是怀有宝宝了,若依薛敦敏那种像是古董商的花钱方法,她还真怕会入不敷出呢!
「老婆。」薛敦敏露出一脸可怜相,「我现在可是真的靠你养了。你是副总,一个月有十多万的收入,我不过是薛先生的小秘书,一个月只有不到五万元的薪水,工作又累,你不会瞧不起我吧!」他戏谑地眨著他深邃的大眼。
「你呀!要是入不敷出时,就把这画拿去卖了,包管我俩可以一辈子吃香喝辣的。」她假装不在意地说著,并背对著他、独自看向「睡莲·水的风景」。
每每看到这画,她便有一股无法自已的悸动。
「卖画!?」他怪叫。「别开玩笑了,我好不容易才到手的。」
薛敦敏看著画,在他眼中,马丽已融入了莫内的画中世界。他若有所思的说道:「每当我看到莫内的莲花世界,我就想起一个人……」
「谁?」她心里著实好奇,是谁有这麽大的魅力,可以在敦敏的心中和莫内相比。敦敏是莫内的推崇者,尤其莫内的莲花世界在他心中的地位更是高不可攀的。
她在日本念书的期间,敦敏常去看她,闲暇时不是到东京石桥美术馆,就是到富士美术馆甚至远征静冈县立美术馆去陶醉其中的莫内世界。
而在现实生活中,他竟能够把某人和莫内的画联想在一起,她开始嫉妒这不知名的人士了!
「到底是谁?你告诉我!」马丽担心他说的那个人会是照片中的女孩。
「那个人是……不告诉你。」他转过头去,继续陶醉在莫内的莲花世界中。
「你别卖关子,快告诉我!」她迫切地想知道。
「帮我槌背才告诉你。」他摆出一副大老爷的姿态,虽然他不明白为什麽马丽这麽想知道答案,不过可以把握机会逗逗她也是挺好玩的。
马丽真的开始帮他槌背。
「用力一点,左边一些……再左边一些。」坐在办公椅上,薛敦敏舒服地享受著马丽的服侍。自从到公司上班以来,他每天的神经都绷得紧紧的,唯一可以放松的时候就是在见到马丽时。
偏偏她小姐每天下班後都累得倒头就睡,两夫妻的关系反倒像住在同一屋檐下的房客。
「嗯。」他露出满意的表情,「以後每天回家都要这样帮我槌背。」
「你作梦!」她用力槌他。
薛敦敏闭上眼睛。「就是这个力道,你以後就这样槌背。」
「喂!你说要告诉我的。」她槌得手酸了。
「什麽喂,叫亲爱的老公。」
「你不是说要告诉我。」
「告诉诉你什麽?」有人服侍,他舒服得想睡了。
「告诉我莲花像谁?」
「喔,莲花唷!」他舍不得放弃这舒服的感觉,又开始不想回答。
咦?她怎麽停了?薛敦敏张开眼睛,却看见马丽的嘴翘得半天高。
「别生气!」他赶紧讨好她。
「你敷衍我。」她指责的道。
「我没有哇!」他装出无辜状,「我是想告诉你啊!我没有敷衍你。」
「真的吗?那你说,到底像谁?」她替他槌背得手都酸了,当然要取得代价。
「就是你!」识时务者为俊杰,为了这麽一点芝麻绿豆大的小事得罪老婆太不划算了,他立刻招供。
「真的吗?」马丽一脸不相信。她不相信在薛敦敏心中,自己有那麽重要,重要到可以和莫内的画放在同一地位。
「当然是你。」他露出谄媚的笑容,「除了你还有谁?在光与影的交错之下,把空气、云和光衬托得更鲜活,实体和虚像跃然丰富了生命的内蕴,喔!多麽平和的境界!多麽有生命力量的色彩。」
马丽被他这一番言论给逗笑了。「你该去当画廊的经纪商的,瞧你把一幅画说得如此生动活泼。」
「不对不对,我不只在说画,同时也在陈述你的性格,」他突然专心的看她。「你觉得我说错了吗?」
时间仿佛静止,所有的一切都沉寂了。
马丽凝视著他,这才确实的体认到一件事——敦敏不一样了。
她一时也说不上哪儿不同,但她清楚的明白,虽然他的个性没啥改变,可是如今却变得成熟圆通了。他真的不再只是众人眼中的薛家小少爷,而是个可以承担责任的大男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