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丽无心地拨弄盘中剩下的沙拉,「我也不知道。」其实她根本知道小雨说的是什麽,只是她还没有面对问题的心理准备,她只觉得自己心里的感受就像沙拉的滋味,酸酸的。
「他回来有跟你说什麽吗?」
马丽摇头,「他的态度很平常,什麽也没说。白天在家整理他的东西,晚上等我下班、吃饭,看不出有何异样。」
「你会担心吗?」丁小雨可不想因为自己的一番话而引起马丽的家庭风波,她觉得自己有探究事实的义务,更有保护马丽免於恐惧的责任。
「我不知道该不该担心。」马丽抬头看著窗台上摆放的制服娃娃兵,「他要我相信他,我也希望如此,可是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没有重心。」
「重心?」丁小雨微愕。
马丽的生活没有重心?那自己呢?每天吃喝玩睡,高兴时就去找马丽及郑明琳吃饭,或者到公司找丈夫佳平耍赖聊天,穷极无聊时就在家里放萧邦的音乐给宝宝作胎教,或者大声念书,强迫腹中胎儿接受纪德和以撒辛格的摧残。
「你的生活没有重心?」丁小雨又问了一次。
马丽笑了笑,「以前我只是念书、工作,没去想很多,现在他回来了,才觉得之前挂念他的心思太多,好像没有属於自己的生活目标。」这件事在别人的眼中也许没什麽,但在她心中可是件不得了的大发现,她有些不知所措。
「那你希望把重心放在哪里?生孩子吗?」听马丽这麽说,丁小雨突然觉得自己有著明确的生活目标。
「我目前还不想生孩子,只是想多培养些兴趣而已。」马丽的话虽说得平淡,却有一丝渴望。
「这简单,你只是要找出属於自己的生命意义嘛!」马丽认真的点头。
虽然她位居副总的职位,可是平常的生活也没太多消遣;对她而言,念书、工作及家人几乎占据了自己的所有时间,哪有想那麽多?
「记得吗?在日本时,我们常去郊外野餐、散步、去书店耗一下午、去看电影、看表演的。你也许可以再这麽做,试著从其中发现另一种生活乐趣。」丁小雨提醒她。
原来这就是寻找生命意义的方法?这麽简单。马丽眼睛为之一亮。「可是以前都是我跟著你去,或是敦敏陪著我……」想到这里,她又有些踌躇不前。
「所以你要学著自己去。」
「自己去?」自己去看电影、看表演?若是逛书店、散步,一个人倒还好,可是……
「现在很多人都自己一个人,有什麽稀奇?」她还不是常常自己一个人到处乱逛,只是太晚回去会挨老公骂而已。
「你确定如果我凡事训练自己独立,就可以找到生命的意义?」马丽问得相当认真。
「当然啦!」至少John如果真的做了对不起马丽的事时,她还不至於完全失去生活重心。丁小雨在心里偷偷加上这一句。老天爷,原谅她的乌鸦嘴吧!
「那你想我该怎麽做?」也许平时在人前,马丽必须表现出女强人的样子,但在丁小雨面前,她只是她的学妹,态度完全可以安然自在。
「不怎麽做,把在日本的那一套搬回来就好了。」丁小雨说得满不在乎,她的心思如今全放在面前的主菜——那道可口的蜜汁鸡排上。
感染了丁小雨的乐观,马丽觉得自己也变得自信起来,相对的胃口也变好了。她想著,其实自己很怀念那段念书的时光,有时逛逛书店、看看棒球、甚至读书、写诗、听音乐、种花……,原来这种惬意的生活方式如此踏实自在,顿时她觉得心情愉快了起来。
※ ※ ※
薛敦敏坐在起居室内,心中很是纳闷。
这些天马丽都很晚回来,起初两天他也不在意,只当她和朋友出门,但岂知连续一星期,她天天依旧晚归。即使心里急死了,他却又不愿问她,只因他不想让她觉得被限制住。
但他忍不住了,他一定要问她到哪儿去了。
马丽今天七点就离开公司,到现在十一点了,还不知道要回来,连一句交代的话也没有。要不是他才刚到公司上班,根本不敢提早开溜,否则一定到她公司堵她,看她去哪儿!
月上柳梢头,窗外校影横斜,有车子转入车道停在门口,薛敦敏望向窗外,马丽回来了!
落地的古董钟指著十一点十分。他隐忍著自己心中的不悦。
马丽心情愉快的上了二楼,却没想到会看见薛敦敏的一张臭脸。
她浑然不觉有何不对劲,只当是他少爷脾气发作,别理他一阵子自然就会好了。她正要推开房门时,薛敦敏开口了。
「你到哪儿去了?」
傻瓜都听得出这麽阴沉的声音表示有人生气了。
马丽停住脚步,回头望他,「我刚刚才回来,你怎麽了?」
「我问你到哪里去了?」他的声音直接透著怒气。
奇怪了,薛敦敏一个礼拜来从不吭声,今天不同於寻常,难不成是吃错药了,脾气这麽大。
她走近他,在他身边坐下,「你怎麽了,生这麽大的气?今天在公司不愉快?」她体贴地问。
怎麽会愉快?白天,他担心她一整天,还要忍受魔鬼大哥的无情鞭笞,回家以後没人轻声细语的安慰已经让他够呕的,没想到她竟一周迟归,他可快气疯了!
看著他脸色愈来愈难看,她不禁按住他的手。「你怎麽不高兴了?告诉我嘛!」她像一个温柔的小妻子,欲安慰丈夫的不悦,却没想到自己正是祸因。
他反抓住她的手,「你这几天到哪儿去了?」
他口气中的蛮横令她有些怦然心动。「我只不过出去走走嘛!」她不明白这有啥好气?
「出去走走?你知不知道这麽晚了,家人会担心啊!连个电话也没有,你到底和谁出去了?」
马丽从来也没见薛敦敏大声说话过,有些吓到了。他平日是一个谦谦君子,温文有礼,怎麽今天这样反常?
「我自己出去!」她也开始有些愠火上来。
「你自己?你自己能去哪里?」他根本不相信她会单独出门,骗鬼!
「我有自己的生活!」
他更生气的拉起她的手腕,「你的生活必须包括我!」他口气中的蛮横不容忽视。「你说,你到底鬼混到什麽地方去了?我问了你公司的人,又问了丁小雨,根本没人知道你去哪里了!你今天一定要交代清楚!」
她想甩开他的手,却被他拖近了几分。「你这麽无礼,我才不告诉你,你不可以未经同意就干涉我的生活!」她眼眶中开始有了水气。
「谁说我不可以干涉你的生活?没有人有资格,只有我有,你弄清楚!」怒气中的薛敦敏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恶状有多吓人。「你今天非告诉我你去哪儿不可!」
「你太无礼,我不想和你继续这个话题。」马丽挣脱他,转身跑进房问。她怕这麽大声吵下去,全家人都要起来了。
薛敦敏瞪著她的背影。她竟敢丢下他?她今天真的太反常了,完全不是平常柔顺的马丽。莫名的醋意升上心头,他愈想愈生气……
薛敦敏跟进房间,却见马丽换上睡衣准备要睡觉了。「你今天不洗澡?」他疑惑的问。因为马丽习惯在睡前及外出回来後冲澡。现在她没冲澡就要睡了?
「我在外面洗过了!」她闷著声音回答,拉起被子。
她居然在外面洗过了?这是什麽意思?他的理智被怒火压下,冲到床边阻止她躺下。
「请你好好解释这句话的意思!」他的脸色难看至极。
马丽没理他,迳自躲进棉被中。明知她的话引起他的误会,只消解释就好了,但见他莫名其妙的生气,她就偏不理他!
发现马丽真的不理他,薛敦敏也翻入被窝中,逼她面对自己。「你到底到哪去了?为什麽在外边洗过澡才回来?」
「我说过了,我不想回答你。」
抑止不住的怒气,使他粗鲁地吻她,脱下她的衣服,嘴咬著她柔细的肌肤,双手所到之处,尽留下了痕迹……
一阵激情之後,薛敦敏躺著,没有一丝睡意。他不敢看自己怀中蜷缩著的马丽,方才的举动让他万分内疚,他觉得自己好像强暴了她。
躺了许久,他试图拉进两人的距离,却不料一颗颗水珠浸湿他的胸膛;他低下头,发现马丽正无声的落泪。
「别哭了。」面对佳人的泪水,他也不禁心软。「都是我不好,你别再哭了。」他拍著她的背,像在哄孩子般。
他愈说,她的泪水愈是泛滥。
「我不是故意对你凶,我担心你这麽晚没回来……」
她没说话,只是一迳的摇头。
他吻去她的泪水,抬起她的脸,「以後无论去哪里,请都让我知道,好吗?你没回来我好担心,而且又没人知道你去哪里,我真怕你出事。」他解释著。
「我去俱乐部游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