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怎么了?」明岑撑起身体,侧着脸看他,「别再说些言不及义的话安抚我,我知道你心里有事。」
倪靖将双手枕在头后,愣愣的望着天花板。「其实有件事我没告诉妳,我跟秦家确实有关系。」
「什么关系?」明岑强作镇定,垂眼看着他。
「我想……秦允聪跟我应该是兄弟。」
明岑睁大眼睛,脸色霎时刷白。她早该知道,早在第一眼看见他时就该确定,但她还是自欺欺人,假装他跟秦家无关……
这一定是报应!再傻的人都知道世上不可能有这么相像的人,但自己却因为想独占倪靖,所以连最简单的推理都置之不理,还编了一个天下最可笑的谎言来骗自己。
现在……她要怎么面对京霏?如果京霏看到倪靖的话……
见明岑脸色苍白的呆愣着,倪靖轻拉她的手。「怎么?我跟秦允聪有关系让妳这么惊讶吗?」
他话才问完,明岑就像是触电一样,立刻掀被跳下床,急忙的将衣服一件件穿回去。
倪靖不懂她的反应。为了搞清楚,他只好下床,将她抱回床上。
「靖,你放开我。」明岑用力扭动,企图挣脱。
「为什么要走?」他用全身的重量压着,她根本动弹不得。
「你骗我。」她气愤的指责他,「你早该告诉我你真正的身世,要是你早说,我就不会……不会……」
「不会怎么?跟我在一起是吗?」
「没错,我会远远的躲着你,绝不会把自己弄到现在这样……」她撇过头去,既想避开他探寻的目光,也不想让他看到眼中的泪。
「我是谁重要吗?妳竟然会因为我跟秦家的关系而舍弃我?」
「你不懂……」
「我是不懂!」他气愤的扣住她的手腕,强迫她看着自己,「既然妳这么爱秦允聪,为什么不告诉他?」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是京霏的……我不能……」
「有什么不能?妳都已经把我当成他的替身,从我身上寻求安慰,妳还在乎京霏?」
「我没有!」她睁大眼睛,对这指控发出严正抗议。
「要是不爱他,妳不会在第一次喝醉的时候,抱着我喊他的名字。要不是把我当成替身……妳怎么可能把最珍贵的处女之身给我?」
明岑先抽回被他抓住的手,然后打了他一巴掌。
倪靖没有躲,只是冷眼望着她。
「原来你一直这么想……那么我问你,每一次你对我那种深情温柔的拥抱,是施舍还是嘲笑?」
倪靖知道自己再开口只会让情势更僵,于是选择沉默以对。
明岑看了他好久。愤怒使她呼吸急促,身体也开始颤抖,眼看泪水就要滴落。
她隐忍所有的反应,不让倪靖看出一丝破绽,然后再次起身下床,抓起散在地上的衣服,快步走向房门。
「妳要上哪去?」躺在床上的倪靖坐起来开口问。
但明岑铁了心,她充耳不闻,重重甩上门,阻绝了倪靖的呼叫声,连头都不回的飞奔出去,把所有的羞辱都留在房间里。
*
第二天,明岑搭乘最早的班机飞离义大利,经过两次转机才回到台湾。
京霏对她临时更改计画并未特别惊讶,反而为她提前回来而开心不已。
经过了浑浑噩噩的一星期后,明岑终于拗不过京霏的要求,陪她吃饭顺便逛逛街。
「我真后悔没跟妳一起去。」京霏坐在咖啡厅靠窗的位子,浅尝香醇的卡布奇诺,「一个人的时候我才知道日子多难过。」
明岑心不在焉的用汤匙搅拌咖啡,没有说话。京霏没有察觉她的分心,继续说着:「爷爷怕我心情不好,终于答应让我到公司帮忙,以后我就可以跟妳一起上班了。」
她露出久违的笑脸,开心诉说自己的新计画。
但明岑仍是两眼无神,低头直盯着杯子看。
「ㄟ,我说的话妳有没有听见啊?」京霏轻推明岑的额头,生气的说。
「啊,对不起。」
「从义大利回来之后妳老是失魂落魄,心事重重的,到底怎么了?」
「哪有?」
「哪没有!瞧,连我说话妳都没听见,这么专心是在想谁?」
明岑尴尬一笑。她既不能说自己在想谁,更不能将义大利发生的事告诉京霏。要是真说出来,会掀起怎么样的一场风暴她想都不敢想。
「我在想工作的事。」明岑随便说。
「喔,妳是说报告的事啊?都一个礼拜了,还没解决吗?」
「差不多了啦。」
一想起那天走的匆忙,关于展览的资料不是没带就是根本没准备,要不是用遗失行李搪塞过去,她真的会死得很难看。
「真奇怪,做事一向小心谨慎的妳,怎么会弄丢行李呢?这真不像妳。」
明岑笑笑,怕自己多说多错,于是不再搭腔。
京霏见她沉默,又开始说起自己的事:「对了,爷爷已经答应我到公司上班了。」
「什么?」
「妳干嘛这么惊讶?怎么说我也是学设计的,妳行的,我一定也行。」她拨拨头发,不服输的望着明岑。
「我不是说妳不行,只是……」明岑本来想提醒她身分的敏感,后来想想还是作罢,「没关系,反正我们都在同一个部门,任何事我都会帮着妳。」
「嗯,有妳这句话,我什么都不怕了。」京霏开心的说。
能看到她走出伤悲,重新展露甜美的笑,明岑感到很欣慰,至于其他扰人的事,就交由时间慢慢冲淡吧。
两人悠闲的逛了一下午,明岑因为要回公司开会,而跟京霏分道扬镳。
明岑回到公司,准备着开会用的资料时,隔壁桌的同事伸手越过格板,将一张纸条递过来。
「明岑,妳刚刚出去的时候,这个人打了两通电话找妳。」
「谁啊?」她接过纸条,看到上头写着「倪靖」两个字,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同事因为她的沉默而探出头来问:「妳不认识这个人吗?」
明岑如梦初醒,幽幽的站起,两眼直愣愣的望着对方问:「他……他有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问妳在不在,问妳什么时候回来,我听他挺急的,所以告诉他妳四点会回来开会。然后他很有礼貌的道谢,就挂电话了。」
「就这样?」
同事点点头。
明岑知道问不出什么,失望的坐回位子上。
她低头望着那张只留下姓名,没有任何联络电话的纸条,心情荡到谷底。
当然……她可以拨越洋电话到NOIR位于巴黎的总部,简单的就能找到倪靖。但找到之后呢?她要说什么?跟他一吐相思之苦?还是对自己的不告而别道歉?或是听听他怎么说?
但无论他说什么,她都不会像在义大利那一夜般疯狂。
回到台湾、回到现实里,她绝对无法抛开京霏的感受,只顾自己快乐。
明岑站在办公桌前瞪着电话发呆,直到同事催促她快进会议室开会。
转身离开前,她将那张纸条揉成一团,扔进垃圾桶里。
第5章(1)
「阿靖。」
倪容一脸笑容的走进客厅,招呼他坐。
「舅舅,真抱歉,你才出差回来我就来打扰。」
「这是什么话,我们甥舅俩也好久没有聊聊了。」
他挥手招呼佣人上茶,然后带着倪靖往种满花草的起居室走去。
倪容坐在藤制的椅上,瞇眼望着沐浴在金色阳光中的倪靖。他不得不承认,这孩子越来越像他父亲秦翊。
虽然他们父子从未见过面,但无论神态、举止、说话的表情,都跟当年的秦翊一模一样。
他不禁感叹血缘这东西,真没有任何东西能切断。
「最近还好吧?」舅舅主动问。
「还好。」他垂眼,却无法掩饰脸上的落寞。
「怎么了?难得看你愁容满面,欲言又止的,让我猜猜……嗯,一定不是工作上的事烦扰你,应该是那个台湾来的女孩,对吧?」倪容虽然有些介意女孩出现时说过的话,但他却相信倪靖能掌握分寸。
「她的事先不说,我今天来是想问问关于秦家的事。」
「秦家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倪容脸色骤变,端着杯子的手一个不稳,茶水溅了一身。
「舅,你别激动,先听我说……」
「我说了,这件事不要再提!」他忿忿的放下茶杯,起身站到窗前,背对着他。
虽然知道说下去只会引起争执,倪靖还是决定继续。
「一个多礼拜前,秦家从台湾派了个律师到公司找我。」
「什么!」倪容转过身来,既想问明事由,又碍于刚刚才说过不提这事,又止住了口。
「他拿出出生证明,问我知不知道跟秦家的关系。」
「他们想干什么?」
倪靖十指交错,神情漠然的说:「他来转达秦家希望我回去的意思。」
「回去?这是什么意思?」
「他说的不多,只提醒我不该放弃属于我的继承权。后来我才知道秦家发生了一件大事。」
倪容不想猜测,他等着倪靖说下去。
「秦允聪死了。」
「秦允聪?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