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残六鬼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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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美是一种教人屏息的美,亦是一种让人舍不得移开眼的美。

  他早就知道的,不是吗?

  他早在三年前便已经见识过她勾魂摄魄的美,蒙尘了三年,如今稍加拂拭,便可一窥她遮掩不住的耀眼光彩。

  真美……难怪他眼里再也瞧不进任何花娘。

  然而,她的绝美却更加显示出他的丑陋……但他却又贪恋如此绝美之物。

  “六少?”她轻唤道。

  被他瞧得浑身不自在极了,她忍不住轻唤出声,却见他那只隐晦的黑眸依旧停留在她身上。

  她美得教他无地自容,教他不知道该将自己这张丑陋的脸藏到哪里去。她那张足以迷惑众生的美颜教他又憎又恨,却又教他流连忘返,教他浑然忘我地贪恋她的美丽。

  “六少,我说了,磬儿不过是稍稍打理,便美得不可方物,瞧,就连六少都瞧傻了眼,是不?”

  耳边传来夜蒲的聒噪话语,他不耐地转开眼瞪着他。

  “呃,呵呵……”夜蒲见状,识时务地退到一旁。

  不对劲,六少今儿个的脾气似乎比以往更加暴躁,是他惹恼了六少吗?应该不是……

  夜蒲偷偷探向站在一旁显得有些不知所措的常磬,不由得开始对她挤眉弄眼,希冀她懂得他的意思,然而……啧,一样在一块儿三年多,她就懂得六少的脾性,却不懂他的意思,真是……

  “你在那头做什么?”君残六不悦地吼道。

  夜蒲敛眼瞅着他,哭丧着脸。“没有……”他明明是站在右边,怎么,六少的右眼何时痊愈了来着?就算是痊愈了,也该要拿下眼罩才瞧得清楚,是不?方才还骂常磬不该站在他的右边呢!这会儿,他倒是把他的嘴脸给瞧得一清二楚……

  “夜蒲,咱们要上铺子了吗?”常磬淡问道。

  夜蒲随即感激地睇向她,感谢她总算是明白了他的意思,省得他又要被削一顿。

  “走走,咱们现下马上走,我怕铺子掌柜等不及了。”夜蒲闪身过去,牵着她的手便要往外走。

  “走去哪儿?”

  “咦?”夜蒲突地回头,乍见自己牵的人不是常磬而是他,“六、六少,今儿个不是已经说好了要上铺子亮相,让众人一睹磬儿的风采吗?”

  “谁说的?”君残六睇向仍站在一旁的常磬。

  将她装扮得如此赏心悦目,就为了那一群随人风雅、舞文弄墨的无耻商贾?

  “不就是你说的?”闻言,夜蒲的脸都绿了。

  哎呀,六少怎能在这当头说这种话?这分明是要他担起这罪,可是话明明就是他说的呀!

  “我何时说的?”他缓声道,双眼依旧无法从常磬身上移开。

  “咦?”这岂不是要让他百口莫辩?

  “六少,是你前几日说的。”被他瞧得浑身不对劲透了,常磬随即闪进他的右侧,偏是不让他将她瞧得那般透彻,“你说,我的版画大卖,外头的人说要见见我的模样,遂要夜蒲去替我张罗了衣裳和胭脂水粉,要我打扮得像样一点再出门。”

  她可还没忘了他当时那些恶毒的话,然,他的眼现在却古怪得紧,非但不带恶意,甚至还显得相当忘我。

  原以为他不知道又会吐出什么伤人的话,可是他竟然只是直盯着她不放,这神态……不算陌生,三年多前她瞧过,瞧得她胆战心惊。

  “哼,是吗?”他都不记得了,她倒是记得清楚,是迫不及待想要往外跑?

  打扮得花枝招展,活似要出去勾引男人似的,她倒是故意得很,明知道他的右眼瞧不见东西,偏是往右边逃,怎么,是不想要他瞧她?

  她居然不想要他瞧她……哼,天底下的男人皆见得着她的美态,就唯独他不能吗?她八成真的忘了自己究竟是什么身份了。

  “六少,得走了,再不走,怕迟了。”夜蒲有些结巴。

  君残六敛下阴鹜的黑眸好半晌,突地松开他的手。“一道走。”

  “啊?”

  “怎么,我这做主子的不能一道去吗?”他做什么决定何时得由他在一旁论断来着?

  “能……”怎会不能?

  他是主子,想上哪儿便上哪儿,只是六少向来不爱上铺子,今儿个却突生这意念,难不成真是与常磬有关?

  夜蒲偷偷抬眼睇着依旧浑身不自在的常磬,耳边突地传来一声暴喝:“瞧什么瞧?还不快去备轿!”

  混账东西,是谁准他这般肆无忌惮地直盯着她瞧?

  “是、是。”闻言,夜蒲健步如飞,一眨眼便不见了身影。

  君残六缓缓侧过身,含怒的眸子直瞪着她。

  她怯生生地偷偷往他的右边挪了一点,不想他直视着她不放,横竖……她就是不爱他这般盯着她瞧。

  见她不着痕迹地闪躲他的注视,他不由得恼怒地自她身旁闪过,踏出大门。

  混账,难道……他真是丑陋得入不了她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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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该死,为何她偏偏完美得教他自惭形秽?

  取下盖上大半部脸的眼罩,君残六缓缓抚上自己爬满丑陋疤痕的脸颊和眉眼,指尖微颤。

  愈是靠近她,便愈显出他的丑陋……

  她艳光四射,炫目得教人移不开眼,然而他却像是黑夜,彻底的黑暗,让人轻易忘却他的存在。

  更可笑的是这般残缺的他,竟情不自禁地想要独占耀眼的她。

  他如此贪婪地注视着她,想要将她占为己有,然而,无边的黑暗却注定他永远近不了她的身。

  既是如此,又为何让他遇见她。

  或许当初他不该让她留在他身边,不该让她的存在惹得他心烦意乱,更不该让她成了版画师,继而让她在外抛头露面,不该让众人肆无忌惮地膜拜她的美态。

  当年乍生的一抹善念,竟将他逼进这般难堪的境地。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管她的死活,管她离开艳花楼之后是不是会饿死在路边,是不是会遭人欺凌……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眼睁睁地看着她凋零。

  那般美的女子,教他如何舍得?

  倘若他的脸没受伤,就算不及她一半的耀眼,但至少也不会如此难堪……

  “六少、六少!你在不在里头?”

  外头突地传来夜蒲的鬼叫声,君残六立即拿起眼罩戴上,等待他踏进书房里。

  “六少,原来你在这儿。”夜蒲一见他坐在案前,立即喜滋滋地走上前。

  “要不你当我上哪儿了?”他敛下依旧完好如初的眼,状似随意地翻开账本。

  “呃,我以为铺子里人多,六少心里生厌,所以便上其他馆子走走了。”话落,他不忘大笑两声掩饰心虚。

  通常晌午过后,六少不爱待在府里,逛完铺子和木场后,都会到馆子走走,不管是酒楼还是妓馆,横竖只要能教他开心的地方都成……他以为他又去了,可谁知道竟教他给猜错了,在城里绕了好大一圈才想到他有可能先回府了。

  果真如他所料,六少真是回府了,但他的心情似乎不佳。

  “你到底想说什么?”

  烦躁地合上账本,他压根儿瞧不进上头到底圈写了些什么。

  “对了。”他差点忘了,“六少,方才磬……常姑娘一踏进铺子里,那荣景你也瞧见了,里里外外挤得水泄不通,为的便是一睹常姑娘的容颜……”

  “废话少说!”他怒喝道。

  混账,他当他的双眼全瞎了不成?

  难不成他忘了他也在现场,岂会不知道那副荣景是多么的出乎他意料之外?

  三年多前,他甫到汴州,人人皆说汴州城里有个为富不仁的常老爷,而人人皆想要染指常老爷美若天仙的掌上明珠以示报复,然而三年之后,大伙儿全都忘了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他们只知道她是个版画师傅,雕的佛像栩栩如生,却忘了当年大伙儿对她如何恨之入骨,莫不想要以她泄恨……

  短短三年,她的处境却是大不相同,而他则是推动这一切的幕后黑手。

  “哦……”怪了,他明明已经记得不再只昵称她磬儿,这也教六少发火了?“在六少先行离开后,有个老爷说要聘请她过府,就在他府上当差,往后只需要雕版便成。”

  “然后呢?”他的手微微一震。

  她要走了吗?

  这三年来,他刻意忽略她的存在,然而他的刻意反倒是教他更加注意起她的存在,更加明白她的存在对他的威胁,甚至恨不得将她赶出府去,但现下……她真是要离开他了吗?

  “结果,这么一来,一群大老爷们争相竞邀,皆开出了天价要她呢!”夜蒲不疑有他,一五一十地说个明白。

  “是吗?”他敛眼瞅着自己依旧颤抖不已的指尖。

  她当然会走的,是不?

  没道理不走,况且,当初她也不是自愿为奴,是现况所逼,逼得她不得不藏起一身傲骨,委曲求全地窝在他府里。

  如今,这么多人争相竞邀,她肯定会义无反顾的离开。

  而他,真要这么轻易放她走?就在她扰乱了他的心思,在她惹得他心烦意乱的当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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