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妳开车跟在我的车子后头走好了。」
「好。」
她点头,顺从地发动引擎,跟在他的车子后头,来到一家名叫「雅」的咖啡馆。
小小的招牌立在爬满牵牛花的围墙角落,若没人带根本不会发现,还以为这是一间平常的住家呢!
两个人把车停好,徐文钦领着容蓉走进咖啡馆,进门的小路就像一般住家的小花园一样,摆着几盆文竹、秋海棠,都是很普通的花草。
进入咖啡馆,真的就像一般人家的客厅,一整组沙发围着一张大茶几,已经有几个人坐在那边吃饭、喝东西了。
容蓉好奇地望了徐文钦一眼,这里看起来是很清幽,但……这样开放的空间适合谈事情吗?
「楼上有包厢,是给想要享受私人空间的客人准备的。」徐文钦看穿她的心意,为她解释道。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家咖啡馆?这儿这么隐密。」
「这间咖啡馆是带我进车床业的师父开的,我那间工厂也是他退休后顶给我的。师父、师母退休后,本来是打算莳花种草,安享晚年的,但是劳碌大半辈子,突然闲下来实在太无聊,就开了这么一间咖啡馆,只招待熟人。」他领着她走进二楼的包厢,其实也不过是一个独立的房间,布置得就像一般家庭的和室那样。
「进来吧!这里没有菜单,都是师母煮什么,客人们就吃什么,不过我师母的手艺绝对一流,保证妳吃过一次就上瘾。」徐文钦招呼容蓉坐进和室里。
她咬了下嘴唇,今天发生的一切和这间奇异的咖啡馆都让她有些紧张,但和室里那满满的抱枕又令她感到放松;她想了想,还是脱下鞋子走了进去。
「妳先坐一会儿,我去拿午餐。」他说着,人就走了。
她愣了一下,不可思议地想着,竟然连餐点都要自己去拿?这样还有客人愿意上门!
她没想到这间咖啡馆可是徐文钦的师父和师母开的,就算两位长辈乐意服务,徐文钦也不敢接受啊!
现在小小的和室里就剩容蓉一个人,她又反复地将今天发生的事想了一遍,越想越感到古怪。
哪怕她从没见过世面,也知道旁人不得任意取消他人的信用卡,而她明明没有取消卡片,怎么她的信用卡却不能用了,这分明有问题。
再说……她用力拍一下脑袋。「我真是笨,不就三十块吗?我有金融卡,直接去提款机领不就行了?为什么要慌成这样?」
她正想着,徐文钦已经端了四样菜、一大碗汤和两碗饭进来,刚好看见她在打自己的头。
「好端端的干么打头?」他边问、边放下饭菜。
「我是气自己笨……」她把信用卡的事解释一遍。「其实我可以要求提高额度嘛!再不然拿金融卡去领钱也行啊!可我什么也没想到,就知道哭。」
他递了一碗饭和一双筷子到她面前,不晓得该怎么告诉她,他觉得她遇到的事很有问题,也许幕后有一双黑手在操控着这一切。「容小姐……」
「你叫我蓉儿吧!我爸爸都这样叫我。」想通了事情,她心情变好,灿烂的笑容又挂上了粉红色的脸蛋。
「蓉儿。」他想直呼她的名字想好久了,难得她自己要求。「吃完饭我陪妳去领钱吧!」
「干什么?」她以为他是好人,莫非他也居心不良,想偷窥她的金融卡密码?
他耸耸肩膀。「既然妳的信用卡会突然出问题,天知道妳的金融卡会不会也莫名其妙坏了,或者帐户被冻结,也可能……」
「拜托!」她重重地放下碗。「你别乌鸦嘴好不好?」她已经够倒楣了,不需要他再增添一笔。
「如果妳有申请网路或电话银行,现在就可以查查妳的帐户余额。三楼,我师父房间有电脑。」
「不必。我打电话给银行经理,直接问他们就知道了。」那些经理跟她家很熟的。容蓉转过身子,掏出手机,拨起电话;不过三分钟,粉色娇颜又变成一片铁灰。
「银行经理怎么说?」看她的样子,他也知道情况不乐观,但到底坏到什么地步就要由她来说明了。
「他不相信我是容蓉,他说我是骗子。」她明明就是容蓉,为什么经理不相信她?事情好像越来越奇怪了,她脑袋不停地胀大,胀得都快破掉。
不信邪,她又拨起另一家银行的电话,结果仍是相同,这是怎么一回事?
她的心脏狠狠揪成一团,莫非她跟岑晨玩的替身游戏成了真,她这个真小姐变成假小姐,而假小姐却做了真小姐?
这怎么可能?一切都只是场游戏啊!她只想要一场短暂的自由、一段疯狂的玩乐,她没真要抛下容家所有的。
「不行,我要回家。」她疯也似地冲出和室。
「蓉儿。」他急急追着她的脚步离去。
第五章
俗话说,人倒楣,喝水都会塞牙缝。
容蓉现在就处于这样的状态中,信用卡被取消、银行不承认她的身分、又不让她领钱,她想要回家,车子开到半途,一个摩托车骑士突然从后头撞上来。
砰地,好大一声。
她吓一跳,急忙踩煞车,打开车门下车查看;结果她人才走出车子,一条迅捷的身影几乎是擦着她的身体挤进驾驶座,当着她的面把她的车子开走。
光天化日之下耶!小偷就这样抢走了她的车,有没有天理啊?
更惨的是,她下车时太匆忙,把皮包忘在车上了;她所有证件,包括身分证、护照、信用卡、金融卡……都同时随着车子的被抢而消失了。
她一瞬间呆了,也没发现那个撞到她车的摩托车骑士很快地催动油门,眨个眼,消失无踪。
这是个骗局!她回过神来,立刻去报警。
可到了警察局,人家问她小粉红的车牌号码,她居然不晓得;因为小粉红是如此显眼好认,她怎会刻意去记它的车牌号码?
她一问三不知,警察也没办法受理她的报案。
容蓉红着眼眶,都快哭了。她一辈子没受过这么多挫折,好像老天故意跟她作对,把她下半生的福气都一股脑儿扫光了似的。
出了警察局,她想叫计程车回家,但又没钱;想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投降了,打电话向家里求救。
更见鬼的事又发生了,她熟悉的老佣人都不在了,接电话的人都说「容小姐」好好地在家里,怎么也不信她的话。
她又打电话去公司,同样被当成骗子骂了回来。
她一恼,索性直接叫计程车坐回家里。她身上没钱也没关系,只要能回家,她要多少钱都有。
可当她来到家门口的时候,警卫居然不开门,任凭她在外头叫吼、怒骂,他们理都不理她。
她拚命地叫着老管家和四个贴身保镖的名字,向他们求救。但新警卫却告诉她,容家根本没有她说的那些人。
原先熟悉的世界突然间全部消失了,剩下的现实是……不!她已经不知道什么是现实,什么是虚假了。
她身边唯一剩下的真实就是:一个伸长手准备跟她要计程车费的司机。
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她疯了?她已然搞不清楚。
她茫然地站着,听见计程车司机说要扭她进警局、听见那些警卫要赶她走,听见……一阵熟悉的音乐响起,是她的手机。
容蓉下意识接起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一个焦急的声音。「蓉儿,妳在哪里?」
是徐文钦。
还有人会唤她的名、还有人相信她是容蓉、还有人知道她没有骗人……徐文钦的一声「蓉儿」就好像一颗巨石,狠狠砸中她心窝,让那受创得几近崩溃的心又重新跳动了起来。
她未语泪先流。「我不知道……没有人认识我了,大家都不相信我是容蓉,我不晓得该怎么办……」
电话那头静默片刻,传来一个沉重的声音。「蓉儿,妳旁边有人吗?能不能找个人跟我说话?」
徐文钦判断容蓉心灵受创过大,现在没有理智分析事情现状,最好的办法是找人帮忙。
「找人?」容蓉前后左右看了老半天,决定把手机交给计程车司机,让他跟徐文钦谈去。
她没有注意去听他们谈了些什么,只是痴望着自己住了二十五年的家。曾经,她无比唾弃它,觉得住在里头跟窝在钻石打造的鸟笼里没两样,而她就是一只被折断了翅膀的金丝雀,每天只能遥望着那碧蓝晴空,幻想着飞翔在蓝天中的快感。
现在她出了鸟笼,得到自由,爱怎么飞就怎么飞。为何她却怀念起这只金碧辉煌的鸟笼?是她脑袋有问题,还是她已被关成习惯了?
当计程车司机将手机还给容蓉时,徐文钦的车子也出现了,原来刚才司机就是在跟徐文钦报路,引导他来这里。
徐文钦一来,先付了计程车费,然后走向容蓉。「蓉儿,世上没有什么事情是解决不了的,妳不要太难过,我会帮妳想出办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