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喂她喝药,而且动作如此轻柔、语气如此柔软……
“她在忙。”他淡声道。
这是怎么着?他亲自照顾她,她还不满意吗?
“忙什么?”她乏力地问。
有什么事会比她还重要?她病了耶,而且还晕倒了,微柘怎么能把她交给三少?难道她真的那么放心?
“你该不会忘了船上的货得送到商行去?”他没好气地瞪着她。“那时候正在下雨,船上的货又沾不得雨,而你偏在那当头晕倒,你可知道你害大伙儿忙成什么样子?”
“哦……”她似乎有点印象,可那时候的她只觉得浑身发软,一点力气都使不出来,就连话都还没说出口,便不争气地晕了过去……她又不是故意的,只是……就病了嘛。
“往后,你若是身子不适,定要头一个告诉我。”他语带恐吓地道。
“为什么?”她想也不想地问。
“你还问我为什么?”他不禁发噱。
她还真不是普通的少根筋耶,居然还问他为什么……他就不信经过那一夜,她会什么都不知道!
“呃……”头好疼啊!她真的一点都听不懂三少的话。
哎呀!怎么老觉得一切都不太真实?仿若一觉醒来后,每件事都不对劲了。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会给大伙儿添麻烦?”见她潋滟的水眸直瞪着自个儿,他不由得别过眼,言不由衷地道。
该死!一见着她,他便说不出真心话……
“哦。”这样子就对了嘛!就说三少怎会无端端地待她这么好,原来是怕她给大伙儿添麻烦……
她知道了,她以后不会再这样了。
“再歇一会儿吧,晚些我会叫你起床。”他轻声道,语气里带着浓浓的无奈。
“哦。”
咦?她听错了吗?怎么老觉得三少有点古怪,总觉得他好像有点气恼……是她又不小心惹他发火了吗?她说错什么了?
唉!很难捉摸呀。
她浑身都不对劲,就连脑袋也昏昏沉沉的……等她醒来再好好地想想吧。
见她合眼再次昏睡过去,他不禁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倚着床柱,气恼自个儿的无能,他居然连一句真心话都说不出口……
第九章
“呃……三少?”
“张嘴。”
“三少……”嗯,人家不要啦……
“乖。”
呜呜……巧葵无声地呻吟,万般无奈地张嘴,吞下君从三亲手喂的鲜鱼粥。
“烫吗?”他问。
“不烫……”恶梦啊!一直都醒不过来的恶梦,教她冷汗涔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来告诉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今儿个是第几天了?为何她只要一张开眼便见着三少?最可怕的是,一入夜,三少就会趁她睡着时爬上她的床。
这绝对不是她胡说,而是有真凭实据的。
那日,她一睡醒便见着他睡在身侧,绝对不是她眼花,他是真真实实地躺在她的身边……这几日,不知道是不是喝了药的关系,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就算他爬上她的床,她也不会发现。
为什么呢?
府里明明还有其他人在,哪里需要三少亲自服侍她;再者……她的病已经好了一大半,他实在不必亲自喂她用膳……她会不自在的。
反观他,她倒觉得他颇为怡然自得,真不知道为什么。
这一切实在吊诡得教她食不知味啊……
她骇然地瞪着他难得不再冷冰冰的脸,三少现下甚至还颇为乐在其中地替她吹凉碗里的粥。
“再吃一口。”
他轻声道,以前所未有的温柔口吻。
她难以置信地瞪着他,总觉得他仿若是在哄她……哄她耶!天啊,三少到底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为什么产生这么大的变化?
“三少?”
她乖乖地又吃了一口,胡乱地吞下肚。
“怎么了?”
他舀了一匙粥吹着。
“其实……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算算日子,就算没有七天也有五天了,没道理还好不了呀,他应该知道吧?
这几天老是被三少关在房里,她实在是闷得快要发狂,而且一张眼便见着他,会让她觉得……浑身不对劲极了!而且只要他一靠近,她便浑身僵直,整张脸便烧烫起来。
倘若三少可以别这般好心地照顾她,说不准她的病可以好得更快。
君从三抬眼睇着她。“你的脸红得很。”瞧起来白里透红,不太像生病的样子,可好端端的脸颊泛红,总是有些不对劲,是不?
“是吗?”
那是因为他靠得太近了啊。
不只脸红,她觉得头也晕晕的……
“再吃一口。”
“哦……”乖乖地又吃了一口,见他难得地勾起浅笑,她不由得瞪大了眼,而后眯起水眸,胆战心惊。
三少到底是怎么了?
“吃了几天鲜鱼粥,你肯定腻了,等你的病再好些,我就带你去吃香喝辣。”他边舀着粥边说。
“不……不用了。”她好怕啊,他已经不是她所认识的三少了。
“你不想上东水酒楼?”他不解地睇向她,嘴角的笑意敛去。
“呃……”
面对他,她发觉自个儿的话愈来愈少了,因为他的态度教她浑身都不对劲。
“要不,你想去哪儿?”
他搁下手中的碗,黑眸直瞅着她。
“这……”
不是她想要去哪儿,而是……哎呀!她不会讲啦,她不知道要怎么说,只觉得古怪极了。
“你说,我该要拿你如何是好?”
“嗄?”
她真是愈来愈不会说话了……“呃……三少,怎么都没见着微柘呢?”
“她在忙。”
他冷冷地道,黑眸却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她。
“还在忙?”打她生病至今,微柘连一回都没来探视过她……呜呜,真的有那么忙吗?还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阴谋?
“金陵送来一批石材,我要她去处理。”
“那……三少不用去吗?”金陵送来的石材,据她所知都是价值不菲的,他真这么放心都交给微柘处理?
唉!毕竟微柘才是三少真正的贴侍,而她不过是被二少遗弃的贴侍,三少只是好心地收留她,自然不会把重要的事情交代给她打理。
“你不想让我待在这儿吗?”
他的眉头微拧。
“没!”她答得极快,像是怕一不如他的意,便会招来一顿骂。
可,天晓得她有多后悔自个儿说错话了……呜呜,他一直待在这儿,她真的觉得不对劲极了;倘若可以的话,她希望三少离她远一些,让她能够好好歇息,然而……他却偏是不走。
譬如昨儿个,他以为她睡着了,便大方地翻上床,大手相当自然地搁在她的腰上,教她连动都不敢动,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就怕被他发现她一直都醒着……她真的很想好好休息呀。
只是他……他知道他方才那样问,听起来有多暖昧吗?
他守在一旁照顾她,这感觉好似他和她是……夫妻;她多不愿这样想,可真是像极了。
倘若他对她凶,或对她冷淡,她倒能够怡然自得,可他一对她好……就诡异极了;直觉告诉她,即将有大事要发生了。
好怕呀!她光是大胆地想像一下,便会浑身打颤。
君从三瞅着她闪避的神情,不由得轻叹一声,起身拿起药碗。“喝药吧。”
“哦。”这几天下来,她似乎真的快要忘了怎么说话,一开口便是哦、啊、嗯、咦、嗄……真是累人啊。
“张嘴。”
每次吃完药,他总会给她一颗糖酥雪梅,这大概是她一天里头最开心的时刻了;她乖乖地张嘴,水眸笑得微弯,然而正要合嘴时,却不小心碰触到他的手指。
巧葵惊诧地瞪大眼,见他也微愣地瞧着自个儿,刹那间,两人大眼瞪小眼,半晌说不出半句话。
“该睡了。”
好半晌之后,君从三才轻咳两声道。
“哦。”
也好,要不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种窘境哩……只是,他待会儿会不会又爬上她的床?
缓缓地蹙起眉,她心生一计。
她侧身躺下,尽量往床缘移去,刻意不让他有机会躺上床。
过了一刻钟、两刻钟,甚至是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他还是爬上来了……
巧葵不禁在心底哀号——
怎么可能?床畔只有一点点的空间,凭他的身形,怎么可能躺得上来?
然而,一大片阴影伴随着一股温热的气息朝她逼近,温柔的大手再次爬上她的腰,而她的脸则是触着了柔软的布料……这位置,大概是他的胸膛吧。
偷偷地眯眼一瞧,果真见着他的衣襟。
三少是怎么着?蓄意坏她名声吗?他一直都待在她房里,每次皆以为他会在她入睡后离去,然而每回都不若她的想像……他总是以为她已经入睡,但实际上她可是浑身汗湿、寒毛直立。
他像是一只鬼祟的猫,而她像极了一只待宰的耗子,除了害怕还是害怕……
“巧葵。”
耳边传来他异常温柔的嗓音,教她不由得浑身发抖,使劲全力压抑想逃的冲动。
天!这好像是她头一回听见三少唤她的闺名哩。
“你这蠢丫头,怎会到现下还不懂?”他埋怨般地低叹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