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你不也把她的话奉为金科玉律?”哼哼哼,现在深受蔺言其害的,可就不只她一人了。
“此一时彼一时,更何况你的身子都已经!”
“停。”她再次打断他居心不良的劝言,郑重向他声明,“总之,我可不想再喝那苦得要命的安胎药了。”
“君楠……”万般不愿她这么做的余美人,刻意弯低了身子,与她眼眉齐对,好声好气地柔柔唤着她。
“你叫得再动听也没用。”她甜甜一笑,再一脚将他踢出门外,“出去!”
“慢──”里头的妻子关门落锁的速度,快得连让他把冤情喊完的时间都没有。
“余将军,你站在外头做什么?”端来晚膳的丹心,在想把晚膳端进厅里路过他的身边时,不了解内情地问。
他沮丧地抚着门板,“我是被关在外头……”虽是冬末,但现下还是大雪日哪,他那孩子的娘,还真狠得下心把他弃置在外头挨冷。
“为何?”丹心歪着头瞧了瞧他,直觉就这么想,“你俩又吵架了?”
余美人记恨地握紧了拳,“因她要照蔺言的话与我分房……”那个姓蔺的女人……明明赚了他不知多少银两,可只要出了岔子,就不分青红皂白,事事都把罪过往他的头上算!
一脸恍然大悟的丹心,在明白内情之后,先是顿了顿,微侧着脸睨了他一眼,然后往后退了两大步。
“给我说清楚。”余美人恼火地一手抚着额,“那又是什么意思?”那个姓靳的盟主就算了,没想到她也是一个样。
“咳咳……”丹心忙端出一脸正经样,“我只是认为,为了孩子着想,蔺姑娘的话,你还是多少听点好。”
又是为了孩子着想……那谁来为他这个未来的爹着想?
当丹心在厅内放下晚膳,再由窗户送进晚膳给君楠就走人后,独自一人坐在厅内吃着晚膳的余美人,从不曾像此刻这么深刻体悟到,一个人吃饭,竟是这么寂寞冷清的一件事。他甚至嫉妒起君楠腹里的孩子,不但可以独占她一人,还可以陪她一块吃饭、沐浴和睡觉……
慢着,他在想什么?老子跟儿子吃起味来?
他八成是没药救了……
“君楠。”独个儿用过冷冷清清,没有人作陪的晚膳后,不死心的余美人,又再次站回寝房门口,边敲着门边唤。
“做什么?”正要吹熄蜡烛的君楠,不怎么想理会他地应着。
“天这么冷,我没地方睡。”他装可怜一点总成了吧?
岂料她早安排好他的去处了,“回你的东厢房去睡,不然就去我的西厢房睡。”
“不要,我想跟我儿子一块睡。”现下回去东厢房,他只会被那堆手底下的将官拖着一路办公到天亮而已。
儿子儿子,一天到晚满脑子就只有他的儿子而已!
“待他生出来后,你会有大把的时间陪他睡!”君楠没好气地在门上踹上一脚,再一鼓作气吹熄房内的烛火。
眼看夜色愈来愈深,不想去办公也不想孤家寡人的他,硬着头皮再敲她的房门。
“又有什么事?”
“我想陪我女儿的娘睡。”只要能让他进去,别孤零零的在外头,眼下他什么都可以退让。
房里的人儿沉默了一会儿,还不时透过微敞的窗扇,瞧着外头愈晚下得愈大的雪势。
余美人只好再保证,“只是睡觉而已,绝不动手动脚。”
“也不动口?”哼,她太了解那个男人的一双唇能做出什么事了。
他很忍让,“对……”
下一刻,紧紧闭上的门扉,在他期盼的目光下微微敞开,如获特赦的余美人连忙把握住机会,钻进房里关上门后,在君楠的目光下,自柜里抱出一床锦被,乖乖躺在她所指定的长椅上。
过没多久,很受不了他在长椅上翻来翻去,还因把火盆都搬到床边让给她而冷得发抖,君楠只好掀开锦被一角,“上来,别在那儿抖。”
得了寸不敢进尺的余美人,上了床后,只是习惯性地搂着她,让她枕在他的肩上睡,至于其他,则不敢再造次,免得又会被她给踢出门外。
“别搂得那么紧。”她拍拍他的手,把他的手挪至她的腰后,知道她腰酸的余美人,放轻力道开始替她按摩。
“还酸吗?”
“不了……”她舒适地吁了口气,翻过身子一手抱紧他后,渴睡的眼帘在他的注视下沉沉合上。
侧首看着这张他已日渐习惯的睡颜,他这才发觉,早在他心底,他已对这张容颜习惯到夜里睡去时有它,张眼醒来时也有它的存在,他愈来愈习惯有她陪伴在他的身旁,也愈来愈不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这阵子,若是军营里突有要务,迫使他得在军营里过夜不能返家,待在营中的他,总是了无睡意,一路睁眼至天明,可只要一回到她的身边,他不但不会在夜半醒来,且睡得很沉,一夜无梦,天曦一亮,他只要转首,就能瞧见那张令他安心的睡颜。
看样子,这个原本住在西厢房的同房房客,不但把她的房间搬至他的房间里,还一路搬进他的心坎里,不经他允许也不过问他反不反对,迳自在他心底占地为王霸着不走。
而他,却甘之如饴。
第七章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
啧,加上后头的,究竟总共有几个?
春寒料峭,天色方蒙蒙亮,客栈都还没开门做生意,东翁即领着一堆子男人来到天字三号房敲大门,简短地介绍完来客后,即晾在一旁,心情很好地看着出来应门的余美人,与那票贵客们皆一语不发地瞪来瞪去。
半晌过后,余美人朝东翁勾勾指,在东翁摆明了不愿掺和此事时,一把揪着东翁的衣领将他给扯过来,压低了音量问。
“君楠到底有几个师兄?”眼前的男人多得跟一班小兵似的,不想亲自算清人数的余美人,愈算愈火地问。
“二十个,全都到齐了。”已经替他点过名的东翁,挂在他的手上没好气地应着。
“他们来这做啥?”他是知道君楠与他一般,都有着一票师兄弟,但他的那票师兄们,可不曾来这采过他半回,而她家的……倒是挺殷勤的嘛。
“探亲兼作客。”东翁自怀中亮出一张拜帖,改塞进他怀中,“他们想与君楠聚聚。”
“什么聚聚?”余美人更是用力揪紧了他,“你难道看不出他们存的是什么心吗?”色色色!除了对君楠的色字之外,在那票男人眼底,还有爱慕和专程来找他麻烦的警告!
东翁不客气地拍开他,“我又不是那个看相的,我哪会知道?”谁教这票家伙找上门时,姿态强硬得什么僧面佛面都不看?加上这票男人又都摆明了说要叙旧,他也只能顺应民意把他们给请进来。
在那票所谓的师兄们,个个对君楠所居的那栋楼看得目不转睛之时,余美人只差没叫人拿几十条帕子让他们擦擦快流出来的口水。
“他们不知她已为人妇了吗?”他是被严格限制不许外出打野食,可是呢,君楠却与他相反,就算足不出户,永远都有一堆男人在打她的主意。
东翁无奈地两手一摊,“他们认为这不影响他们师兄妹之间的感情。”
“慢着。”余美人的神情更是挣狞,“你为何没把他们给轰出去,反倒把他们给请进来?”这根本就是把一堆野男人给放进他家来抢人,这位客栈的老板,就不能让他安安宁宁过个几日吗?
“谁教你曾对我不仁?我当然也要对你不义一回!”逮着机会报仇的东翁冷冷一笑,“喏,人就交给你了,你慢慢享受吧。”上回他被留下与开国大将军和两家的家长,足足周旋了一晚,而那一晚,他则是里里外外两面都不是人,在他不得不派人请来步青云之前,他只差没代这对夫妻被那些尊长给拆了。
率众前来的师兄弟们,在东翁远离火线之后,首先推派出师门里的大师兄上前要人。
“君楠呢?”
“她还在睡。”将他上上下下打量过一遍,并习惯性地在他面上找着了类似嫉妒的目光后,余美人登时木着一张脸。
“不邀我们进屋去坐坐?”让客人集体站在院子里挨冷,这算哪门子的待客之道?
他很懒得拐弯抹角,“是不怎么想。”
说时迟,那时快,本就打算找他算算拐跑小师妹这帐的众人,团团围住了余美人。早就有被集体围剿心理准备的余美人,只是扳扳颈间,打算在最短时间内打发这票居心不良的师兄弟后,再去服侍君楠吃早膳。
“师兄?”
双方一触即发的战火,在一声轻唤自远处传来时,立即掩兵息鼓,包括余美人在内,大伙全二话不说地收拳收刀收剑,一同合作地完成掩饰动作。
被全师门上下捧在掌心里的君楠,身上披着件外袍,睡眼惺忪地站在院子远处,一脸意外地看着那票跑来拜访她的师兄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