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呢?你们现在是要告诉我,我没见过我女儿是我活该?!」
「难道不是吗?打从你回来之后,你有试着想去探听罗青乐她的生活过得如何吗?如果不是我们照顾她,你又可以给她什么?你甚至连想都不会想到她,而我们做到了,你却反过来指责我们对她的帮助?」
「你们对她的帮助是抢走她的孩子,再剥夺她的探视权利!」他太了解爸妈的为人了,他们不可能真的给了青乐一笔钱就算了。
「她来看小孩又能改变什么?她现在已经有了她的人生了,更何况这只是个不愉快的记忆底下的产物,难道她跟你离了婚以后,还得时时刻刻看着这孩子,提醒自己你曾经怎么对待过她吗?
「她也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她还很年轻,要是真的带着一个孩子,那对她来说会是多大的负担?!而那对雪伦又有什么好处?一个永远不能待在自己身边的母亲──」
董怀畅打断了父亲的话,做出了总结,「你们只是想利用完她就把她踢到一边去,没必要说出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为自己的自私脱罪!」
董氏夫妻互望了一眼,明白自己的确也有错,但是当年的青乐看起来就像是会拿小孩要胁的人,她一无所有,而一无所有的人很可能会拿最后一点条件来奋力一搏,为了避免后续的麻烦,完全断绝关系是必要的决定。
后来他们也曾想过这对罗青乐是否不公平,但都已经过了那么多年了,也许青乐也有了自己的生活,他们怎么好又食言回去找她,再装出施舍模样告诉她愿意让她看看孩子?搞不好就算他们愿意这么做,青乐也不愿意回首这不堪的往事啊!
「当初我们跟青乐谈的时候,她自己也同意这种做法,并不完全是我们强迫她接受这一切。你不能把自己的父母说成铁石心肠的坏人,如果我们真的有那么坏,又怎么可能将雪伦照顾得这么好?」董夫人免不了要为自己说说话。
「你们拿钱要青乐离开我的事我并没有忘掉,你们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当年母亲为了要青乐离开自己,对她施了多少压力!青乐没一次屈服过,难道之后她没对青乐再做一样的事吗?
「你真是够了!」董回扬起了身,怒指着儿子骂道:「你倒是告诉我,你想怎么样?如果不是你当年弃她于不顾,我们今天会有这种安排吗?你要是真能当个负责的人,当年你会跟其他女人乱搞,丢下她不管吗?
「她为了你什么都没了,有家也归不得,你拍拍屁股就回来当你的大少爷了,你要是真有点良心、真有担心过她,难道你没办法回头找她吗?就算不为了复合,也为了一点点曾经结为夫妻的情分,而你什么都没做,今天竟然还有脸这样大言不惭的对我们说出这些话来!
「你看看雪伦,如果你真想当她的父亲,麻烦你秤秤自己的斤两,就凭你这种冲动的个性、无知的态度,光有满腔的不爽真能成什么大事?!你休想我会把雪伦交给你这种人!」董回扬说到激动处,整个人的血压都快跟着升高了。
他们的确都有错,一连串的错误造成了今日的结果,他的孩子没有父母,青乐无法见自己的孩子一面,而董怀畅迟了八年才见到自己的女儿,连自己的父母也从来没有接纳过他,他还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难道一切都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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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一阵子董怀畅没再出现了,青乐松了口气,她大概猜得出来结果会是如何。
她会被当成丢下亲生女儿不顾的无情女子,而他的父母会成为伟大的扶养者,他们一家人会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她不过是个无关紧要、偶尔会被拿出来谩骂的对象而已。
这样也好,只要他别再来打扰自己,这一切都是可以被接受的,再说她什么都忍了下来,这也没什么不能接受得了。
她老是以为自己已经坚强得足以应付所有的事,但是一想到董怀畅,她仍不免落寞神伤,他毕竟是自己认真爱过的男子,虽然那爱现在回想起来既可笑又天真,但当时她对这份情感曾是那样的执着过。
叹了口气,青乐只觉得自己很没用……还好只有佛列克看得到自己的伤感,这也算帮她保足了颜面。
抱着佛列克,就像抱着她的小孩一样,现在她也有孩子了啊!佛列克就是她的宝贝,她可以把所有无从付出的关爱全部无条件的送给佛列克,让牠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她的人生是可以藉由其他事物转嫁心情的。
每个人都有令自己心痛的事,而她宁可选择感恩的心情来度日,青乐相信董家的人有足够的能力可以善待那孩子,就算见不到她,也是可以被忍受的,而这样不是更好吗?
从来没看过那孩子,总比看到了却什么也不能做来得好,如果她见过了那孩子却又不能相认,那才是真正的煎熬吧?
只是就算是这么想着,但心怎么可能不痛呢?
罗青乐明白自己只是不想提起而已,她当然想知道那个小女孩是不是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想听听她说话的声音、想见见她笑的神情,不过……她办不到!
她拿什么脸去见自己的女儿?是她把孩子换掉的啊!如果她不是那么没用的话,她可以自己把孩子生下来的,问题是她办不到。当年的她什么也没办法做,连帮自己创造其他选择的能力都没有,除了接受董家的条件外,她别无选择。
生下孩子之后,到她回台湾前的半年,她再也没和董家派来的任何人员接触过,一切就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她只身回台,然后投入了工作。
偶尔回想起来那就像是一场梦一样,她甚至会怀疑那些事是否真的曾发生在自己身上?因为她身边什么也没有留下,除了记忆以外,她没有一张照片、没有一张纸条,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告诉她,那些事曾经发生过。
如果当时董怀畅还曾经回头找过她,那一切她还可以承受得了,可是她看到的董怀畅依旧意气风发,返美后的他就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似的,他完全把自己给忘了……她竟然如此轻易的就成为了被遗忘的人。
她曾经对他付出的一切,对董怀畅而言就像是与他无关一样,他连一点点最基本的关怀都没有不说,再一次重逢仍不改那狂傲的态度,如果他对自己仍有一点点的尊重,又怎么会让场面如此难看?
抱起了心爱的狗,罗青乐将脸埋在狗狗身上,听着狗狗低呜着,像是说着安慰她的话语。她怎么会不渴望爱呢?她只是太明白不是每个人都能得到爱而已,而她试过了,后果却只是凄凉得令她不敢回想,她还敢再奢望什么?
或许她这辈子就是得这么过,她愿意接受这样的生活,不会再给自己太多期望,因为她已经了解了被失望打击的痛苦。
放了些饲料到佛列克的碗里,罗青乐自己并没有食欲,好不容易有了休假,她却一整天哪里也没去。
Robert如果在台湾,她可能还会应他的邀约偶尔外出一下,但他也有他的私人生活啊!更何况跟她这么无趣的人在一块,又无法发展出什么,有时她自己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
对讲机传来了铃响,青乐接起了电话,小小的画面里只看到管理员一副戒慎模样。
「罗小姐,有一位董先生说要找妳,还要妳看看……这个小女孩。」
一个小女孩的身影出现在对讲机模糊的画面里,在罗青乐还没来得及拒绝之前,她看到了自己的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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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没有任何心理准备,董怀畅竟然就把孩子给带来了!
「青乐,我带雪伦过来看妳,妳能让我们上去吗?」董怀畅的声音里有着她从来没听过的低声下气。
他说话时总是有着明显的豪气,可是此刻……从对讲机里传来的声音,却有了极大的不同。
她想着该怎么应对?她一直都是个冷静的人,但是此刻她的心却跳得好快,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她可以说说话的,可是她脑中却一片空白。
「青乐,我好不容易才带她来台湾,妳能让我们上去吗?」董怀畅又说了一遍。
但是依旧等不到半点回应,他明白青乐是在考虑,这是急不来的,可是雪伦却不懂,她用着稚嫩的声音在旁边问道:「爹地,妈咪不在家是不是?」
「不是,她只是……」董怀畅连忙想解释,这时候青乐所住的那栋大楼底下的大门突然被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