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珂莲记得罗家十分富裕,罗小丽的命好,大学毕业后并不像她们这群平民一样的辛苦工作,一开始只是乐得在家做个伸手牌的千金小姐;哪像她,毕业才两年,第一年还得到处打工、兼职,直到今年才找到杂志社采访记者这个工作。
罗小丽完全不用承受风吹雨淋,后来便在自己父亲所经营的工厂当起秘书,罗家的营造事业北部有名声、南部最出名,连政府的工程很多项都是由他们来承包的。
不过,通常这种秘书都是挂名的,罗小丽还是经常可以随时跷班继续当她的千金大小姐。
或许就是因为护女心切,不希望女儿吃苦,所以她的父母才会不希望阿胜跟罗小丽在一起;可通常不是人选择爱情,而是爱情来了就来了,是怎样也抗拒不了的。
「可是……现在我爸妈要我去相亲……」她缓缓的用上等外国高级面纸擦了擦鼻涕,娓娓道来。
「什么?」何珂莲很诧异,想不到罗小丽的爸妈居然会这么快就使出杀手锏,逼迫她离开阿胜。
「学姊……我真的不想去~~学姊,我不想离开阿胜啊~~可是我爸妈……我爸妈这样……迟早有一天我要去自杀!」
「自杀?没那么严重吧!」何珂莲安抚着罗小丽,而罗小丽更是因为太过激动而投入她的怀里放声大哭,瞬间眼泪、鼻涕都糊上了她那件衬衫,忍不住让爱干净的她皱起了柳眉。
「如果钱可以解决这件问题的话,我真的愿意花钱消灾,我不想离开阿胜啊!」
「妳真的这么想?」听到「钱」这个敏感的字眼,何珂莲的眼睛忍不住亮了起来,同时心里窜生一计。
「是啊!」罗小丽点点头,她什么没有,就是钱最多。
「妳愿意付多少钱?」先问问价码,再看看值不值得帮忙。
「单位可以以万元起跳。」罗小丽吸了吸鼻子,「只要能够帮我把相亲的事情摆平。」
「对方是什么身分?」
「是南部一家铁铝门工厂的少东,刚刚从美国留学回来;而我爸爸最近有想要往这方面的产业发展,所以如果可以促成我们的婚事,我爸的企业版图应该会扩大……」
「你们双方家长都熟吗?见过面了吗?」
「不,是有媒人居中牵线,之前只有在业界听闻过……然后感觉人品也相当不错,对方要求的是温柔婉约型的女生,所以我爸爸就想……」
「很好。」何珂莲微笑着,不介意罗小丽的鼻涕、眼泪还挂在自己的衬衫上,随手抽起一张面纸替她擦去眼泪,「妳回去跟妳爸妈说,妳愿意相亲。」
「啥?愿意相亲?」罗小丽张大了嘴,她就是不要相亲啊!
「对,而且妳跟他们说,双方的家长最好不要到场,甚至连媒婆都别现身,就只要男女双方见面就好,免得太多的长辈在场会变得尴尬。」
「学……学姊……」罗小丽皱起眉头,眼看着下一颗眼泪又要滚下来。「难道连妳都赞成我去相亲?」
「妳错了。」何珂莲笑得灿烂,不管胸口沾了多少心酸的鼻涕、眼泪,只要有钱,还怕鬼不肯推磨?
她一个字一个字地慢慢说道:「我来帮妳去相亲。」
反正只是相亲咩!又不是结婚!
要把相亲搞砸多简单,只要有钱,她什么都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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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星光灿烂,街道上车水马龙,在都市的生活里,通常都是黑夜比白天来得妖艳且令人迷惑。
不过在某个气氛颇佳的咖啡店角落,却有一名男儿正在弹泪。
「呜哇~~呜哇~~」
张智豪的眼泪好比水龙头,一旦扭开了开关,就再也停不下来,两道眼泪从那双比女人还娇魅的凤眼里落了下来,在他白皙的脸上成了阡陌交错的无数水痕。
然而坐在他一旁的魁梧金发大汉,立刻拍了拍他的肩膀,用着过度卷舌的别扭中文一字一句说道:「宝贝儿,不要哭,你一哭,我心儿都碎了。」
「你叫我怎么能不哭咩!」
被金发大汉这么一安慰,张智豪的泪腺更丰沛了,简直就像尼加拉瓜大瀑布泄洪似的,立刻奔流而下,伴随着惊天动地、慷慨激昂的言论,「我从一出生就不喜欢女人,现在我爸妈要逼我去相亲结婚,你说该怎么办?」
「等一等,你说太快了,我听不懂……」金发大汉急了,从口中挤出仅有的几句会说的中文,额上不停的冒汗……
「我说的是,我们很可能要分手,强尼,为了那该死的传宗接代……」张智豪愈说愈快,心中也愈来愈气,至于泪水跟夸张的感叹则是从来没少过。
「情况没有那么糟的,宝贝儿,天塌下来也有人顶着……」强尼立刻抱住了爱人,作势就要亲吻……
「好了、好了!」一直坐在两人面前的梅仁爱总算开了金口,虽然台湾算是个对同志爱很友善的地区,但当众搂搂抱抱的,难免会引人侧目,他放下香烟,一面说道:「强尼说得对,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你爸妈只是要求你去相亲而已不是吗?那就等相亲后,说你不喜欢对方就好啦!」
「有这么简单就好了!」张智豪从爱人强尼的怀里起身,又急又快的说道:「我爸妈每次都是假民主,虽然他们说是相亲而已,其实根本就是在逼迫我要快点结婚,因为他们等不及想要抱孙子!
「他们嘴上不说,但是行动中早就说明了一切!」张智豪的家境富裕,可他却一点都不想继承家业,反而跑去念新闻系,甚至毕业前还到吠点杂志社上班,直到他离职去美国修博士学位为止。
在他工作期间,一直跟着梅仁爱,算是合作愉快的工作伙伴,他们曾一起在吠点总编施真真的手下接受铁娘子的高压管理。
梅仁爱承受着张智豪连珠炮似的言语轰炸,简直就快受不了了。
张智豪的为人是不错,头脑跟巧思都很棒,就是个性超级多愁善感,若不是看在两个人以前是最好的同事份上,他真想一走了之。
「你现在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梅仁爱再度拿起烟灰缸上的香烟,抖了抖上面的烟灰,猛地吸了一口,制止自己想走人的冲动。
这次张智豪回国,是以老同事叙旧的名义将他找了出来,但是凭他当狗仔记者这么久的直觉,梅仁爱觉得事情没这么简单。
「我……我是想拜托你……」突然,张智豪的眼泪不晓得在什么时候已经抹干了,换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
「拜托我什么?」这……这个笑容,印象中似乎有看过张智豪展现过,应该不会是好事情。
「我想拜托你帮我做一件简单的事情。」
张智豪脸上的笑容没变,但是身体微微倾斜,往桌上靠过来;这样突然的动作,让梅仁爱下意识有了警戒心。
「什么事情?」
「拜托你代替我去相亲,然后帮我搞砸它。」
「我?为什么要找我?」梅仁爱感到错愕万分,果真这场老友聚会是场鸿门宴,「通常相亲宴不是都要双方的父母、长辈到场吗?我和你长相差这么多,你爸妈就算再怎么老眼昏花,也不可能把你跟我搞错吧!」
「你放心,听说女方因为怕双方家长在场拘束,所以要求我跟她两个人单独赴约。」张智豪笑得很奸诈,跟刚刚哭天喊地的模样完全不同。
「因为女方有如此的要求,那长辈就管不到我们,你只要到时现身帮我搞砸就行,很简单吧?」张智豪瞇起了眼睛,似乎胸有成竹,「我相信这对你而言,不是一件难事。」
「请问一下,为什么我要帮你这件事?」梅仁爱没好气地问。
「我出十万块,请你帮我摆平这件事情。」张智豪又不是第一天认识这个好同事,立刻以他的认知,先是使出利诱这个招数。
「我们认识这么久了,你知道钱对我而言不是那么重要……」他得想办法脱身。
「以前还在上班时,每当施真真问起你去哪的时候,是谁帮你掩护跷班的?」张智豪眼见利诱不成,立刻改以交情来压人,「是谁帮你在没有灵感的时候,当施真真疯狂逼稿前夕,帮你写好稿子的?」
「我……」
「是谁在总编开讨论会时,总是不忘在施大总编真真小姐面前多赞美你几句的?」
「我……」梅仁爱的脸上已浮出三条黑线。
「我这么样的帮你、对你,而现在,我只不过是要求你帮我去搞砸相亲……难道这一点小忙你都不肯帮吗?」
坐在他对面的张智豪就像是一条看准猎物不敢造次的眼镜蛇,昂首靠近;而梅仁爱就像只四只脚都不能动的青蛙,最后落得只能说出一句话,「好啦!我帮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