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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因为我们是人,能接受的、不能接受的才能分得很清楚。”

  “那么我问你,”灵之犹豫一下。“当年对英之浩的感情你分得清楚?你收放自如?”

  宿玉的脸立刻变了。

  之浩是她心中的死结,是她的致命伤,甚至受不了手指轻轻的一点。

  她沉默,死寂的沉默。

  “对不起,翡翠,是我讲错了,我惹你伤心。”灵之慌乱不安地说。

  宿玉脸色一片青白,明显地写着“痛苦”两个字。

  “不是伤心,而是整个心都失去了。”她木然说。

  “翡翠……”灵之的眼睛红了。

  她是个十分感情用事又心软的女孩。

  “事实如此,我不怕任何人提,”宿玉轻叹。“只是——每当人提起他,我就好像受了当头一棒,连神智都不清了。所以——你原谅我。”

  “你——仍爱他。”

  “他对我来说,是生生世世。”

  “那么仇战——”

  “我说过,他是我的好朋友,永远都是。”提起仇战,宿玉立刻振作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出去等他。”

  第六章

  可宜已经习惯了她的新“窠”。

  她喜欢这儿,这儿给她强烈的“家”的感觉。搬到这儿来之后,她就没回过父母的家,她怕见母亲不满的脸,怕见哥哥不谅解的眼神,更帕见父亲的沉默。

  这儿——简直可以说是她的避难所了。

  这阵子工作不太忙,她能很正常的上班下班。回来之后她喜欢东抹抹西擦擦,要不然就躲在厨房煮几味小菜,等哲人回来晚餐或宵夜。这些小事虽不及她白天工作的挑战性强,她也做得自得其乐。

  今夜哲人会很晚回来,他在开一个重要会议。她该预备些什么给哲人呢?虽然和哲人相爱了那么多年,到现在才真正相处,她并不熟悉他的爱好。

  想到这儿,下意识地就想起了阿美。阿美现在怎样?她愤怒吗?伤心?痛苦?或已经麻木了?他决不想伤害阿美,却又无法拒绝和哲人同居。人是自私的,她承认。这段日子里哲人回过阿美那儿吗?她从没问过,也不想问,问来徒增烦脑而已。

  这件事——并未算解决,阿美始终会知道她这儿的地址,说不定找上来……

  猛然冲进厨房,为自己拿一罐冰啤酒。不敢再想这些问题,她该珍惜目前的幸福,抓紧它。

  电话铃在响,她又立刻奔回客厅。是哲人吗?

  “哲人!”

  ☆☆☆

  “不。可宜,哲人在吗?”阿美的声音。

  老天!阿美的声音。

  “不,不,他不在,他在公司,”可宜有点上气不接下气,有点语无伦次。阿美的电话来得太突然了。“他开会,一直会开到很晚。”

  阿美沉默一阵,又期期艾艾,非常不安,非常害怕的低声说:

  “我并不想打扰你,可宜。真的。但是我找不到哲人,他们说他不在办公室。”

  “你有重要的事?我能帮你吗?”可宜说。

  “是。妹妹病了,发高烧,我想送她去医院急诊,我怕她会抽风。”

  “啊——是。我立刻来,立刻开车来送你们去医院,哲人的确在开会。”她慌乱地说。

  “谢谢你,可宜。”阿美收线。

  衣服也来不及换,套一双鞋子拿了车钥匙就往外冲。

  她很着急,连冲了几次黄灯,好像自己女急病一样。赶到阿美那儿,她已抱着女儿等在大厦楼下。一看见可宜的车停下来,她立刻奔上前,眼泪簌簌而落。

  “别急,别担心,进医院打一针就没事了。”可宜安慰着。其实,她也知道阿美的眼泪未必因女儿而流。

  阿美抱着女儿,一面用纸巾抹眼泪。

  可宜心很乱,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把汽车开得飞快。

  终于到了医院,阿美抱着女儿先奔进去,可宜泊好车,随后就进去。

  只见阿美呆呆的独自坐在急诊至外面。

  “妹妹呢?”可宜关心地问。

  “护土抱进去了,”阿美现在倒是没什么眼泪,苍白中带着失神。“但愿她没事。”

  “一定没事的。小孩子发烧是常事。”

  “她早上就发高烧,可是我拖到现在才送她来医院,我怕误事。”“

  为什么一早不送?”可宜问。

  “哲人不在,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阿美垂下头。

  “你知道我是什么都不懂的。”

  可宜无言以对,心中歉意更深。

  “我真没有用,”阿美自责着。“如果妹妹有什么事,我不能原谅自己。”

  “不是你的错,阿美。绝对不是你的错,”可宜喃喃地说。又像自语,又像在安慰阿美。“你在这里等一等,我——想办法通知哲人。”

  她打了无数电话都没法和哲人联络上,开会的地方不准接电话进去。回到阿美处,女儿正被推出来,要送进病房。医生问:

  “谁是家长?”

  “我,我是母亲。”阿美连忙说。

  “孩子小,我们准许你留院陪她。”医生说:“她是脑膜炎,你为什么不早些送她进来?”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阿美嘴唇发青,全身抖个不停。

  “有危险吗?”可宜也心寒。

  “病情还算稳定,如果过了今夜,就脱离危险期了,”医生摇摇头。“希望她身体强壮,不要引起并发症。”

  “并发症?!”阿美又被吓傻了。

  “是可能发生。但不一定,”可宜强自镇定心神。“你放心,妹妹吉人天相。”

  “会吗?会吗?”阿美全无信心。

  “一定的。”可宜握了握她的手。

  她们一起送女儿进病房,二等的,有两张床。

  “你睡这张床,”护工说:”田太太,通知了田哲人先生吗?”

  “找不到他,他在公司开会。”可宜代答。

  “在电视台做事简直就没有了私人时间,好像卖身一样。”好心的护士笑。“有任何事,请按铃叫我。”

  “请等一等——”可直叫往她。“今夜很重要,为防万一,我们想请个私家看护。”

  “好。我替你们办。这位小姐,可否来签个字?”

  可宜向阿美点点头,随护士去了。

  可宜在请私家看护的纸上签上名字。护主立刻惊异地抬起头,定定地望住她。

  “我——有什么不妥?”可宜问。

  “你就是叶可宜?这么年轻,还这么漂亮?”护士不能置信。“你和她——你和田哲人——”

  护士说不下去了,毕竟是外间传说的谣言,根本不知道真假。

  可宜正感尴尬,护主又说:

  “看你对田太太这么好、这么关心,外面的谣言一定不正确。”她说得十分有信心。“我好喜欢你监制的节目。”

  “谢谢。快去办事吧!”可宜催促。

  护主匆匆离开后,可宜又回到病房。哲人的女儿躺在床上昏睡,阿美呆呆地坐在床边。

  “私家看护就来了,你放心,”她拍拍阿美的肩。“一切会变好的,有信心些。”

  阿美无言点头。

  “我——先回去了,”可宜犹豫一阵。“我继续找哲人,一定要他赶到医院。”

  “谢谢。可宜,我真不知该怎么谢你才好。”

  可宜摇头,悄然离去。

  她非常的不安。刚才护士的天真直言很影响她的情绪,人家不相信谣言,她却知道谣言是真的。她有被人揭了疮疤的感觉。

  驾车时有些茫然,不安的感觉一直缠绕着她,她觉得好累、好累,就快支持不往了。

  一进家门,就看见哲人安详地坐在那儿看报。

  “可宜,你去了哪里?你在到处打电话找我?”哲人问。

  “别说话,快些换衣服赶去医院,妹妹脑膜炎,正在危险期中。”她一口气说。

  “什么?!妹妹?!”哲人跳起来,立刻换衣服。“什么时候?是你送她入院的?”

  “是。阿美找不到你,只好我送她们去,”可宜吸一口气。

  “你的女儿,我不能不关心。”

  “谢谢你,可宜。”哲人捉住她的手,一脸孔惶然,但还是看得出感激。“我今夜可能不回来了。”

  哲人去了。

  一阵空虚袭上心头。哲人并不真正属于她,是不是?当阿美或儿女有事时,他便会不回来——这是哲人第一次不回来,但她感到害怕。她怕的是不能永远拥有哲人。

  哲人赶去医院是绝对正确的,他是父亲,应该关心女儿,何况女儿在生死关头。可是——她无法形容心中的空虚和害怕,哲人至少——不完全属于她。

  躺在沙发上,头痛得要爆炸。肚子很饿,却完全没有食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凌晨 2点半,哲人一点消息都没有。

  当然,他说过不回来的,她该有心理准备,然而她仍然挂心,恨不得立刻赶去医院。

  理智告诉她不能去。人家夫妇在陪危险期中的女儿,她去算什么?一个好心的第三者?

  忍不往自嘲地笑起来。根本一开始就是错的,对与错是死敌,没有可能妥协起来,她还在坚持什么?一直以来她只是在骗自己,是不是?

  她和哲人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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