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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贪心是不是?还有什么不满意?”

  “没有不满,许多事却非我想象。”可宜按熄香烟。“现实和理想毕竟有距离。”

  “谁刺激了你?哲人?阿美或是那生病的女儿?”宿玉一针见血地问。

  ☆☆☆

  “一言难尽。”

  “那就全说出来。闷在心里是一根刺,说出来之后就天睛气朗。”宿玉笑。

  “天下能有这么容易的事?”可宜又为自己点了支烟。

  “现在一天吸几包烟?”

  “不一定。有工作就吸少些,空闲时吸多些,我是闲不得的。”

  “可宜,你在为难自己、折磨自己。”

  “谁?谁这么做了?”可宜一副吃惊的样子。“我天生乐观,不会像你所说。”

  “相处那么多年,我还不了解你吗?”

  “了解就不要问。我自有分数。”可宜说。

  “希望不要冲动,不要偏激,一切合情合理。”

  “能有这么个决定吗?不偏激,不冲动,还要一切合情合理?”可宜仰头笑。“圣人?”

  “看马路。”宿玉叫。“心脏病都吓出来。”

  “仇战怎样?”可宜转开话题。

  “还不是那样。久不久才见他一次。”

  “这男孩子好痴,不要因为他年纪比你小而忽视他。”可宜有感而发。“现在还难找到他那种人。”

  “有名有利有情,是不是?”宿玉毫不介意地笑。“他不是我的对象。”

  “没有人比你更蠢,一辈子只爱一个英之浩。那个男人不值得你至今不悔。”

  “你不懂我的感情。”

  可宜着她一眼,慢慢点头。

  “我是不懂你的感情,就像你不懂我的一样,”她说:“各人心中都有一本难念的经。”

  “你有什么可难的?只要你不想歪就行了。”宿玉说。

  “我不想歪,我很理智,”可宜说:“可是我不能抹去眼前所见的一切。”

  “你见到什么?”

  可宜摇头,再摇头,就是不肯讲。

  “哲人知不知道你心中有矛盾?”宿玉问。

  “不知道。他太忙,没有时间分心来了解我,”可宜淡淡地说:“他已经尽了他的力。”

  “尽了力还不够?”

  “有的事不是够不够的问题,”可宜说:“人是要面对现实的。”

  “你看到人家母慈女孝丈夫体贴,于是就大受刺激、情绪大变?”宿玉问。

  “你真讲得流利,”可宜笑起来。“没有那么严重。”

  “那是什么?”

  “他们——始终是一家人,有血缘关系的。”

  “你也可以为哲人生一个孩子。”宿玉说。

  “那是什么话?”可直完全不能接受。“我岂是用孩子去做武器的人?”

  “但是你爱哲人。”宿玉望住她。

  “那是另一回事,我绝对不用感情来牵扯他,感情是一回事,责任、亲情又是另一回事。”

  “告诉我,你心中可是有了决定?”宿玉担心地说。

  可宜把车停下,交给“代客泊车”的人,伴着宿玉大步走进酒廊。

  “以前我们俩常常来的,对吗?”宿玉说:“为什么突然失去了兴致?”

  “时间、人选都似乎不合适了,不想来此地破坏了以前美好的回忆。”

  “你太固执了,我不能忍受。”

  “你不比我更固执?”可宜盯着她看。“为什么不能分一丝心来考虑仇战?”

  “为什么一定要仇战?”宿玉笑。“因为他像之浩?这是很荒谬的。”

  “他像之浩,你不觉得一切是缘?”

  “最大的可能是一场梦,是镜花水月。”宿玉说。

  “难怪仇战最近也情绪不好,你像顽冰。”

  “不要说我,我关心的是哲人和你。”宿玉说。

  “我有了决定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我不能为你分忧?”

  “何必令你也情绪低落?”可宜说。

  “承认情绪低落了。”

  可宜不语,径自叫了酒。烈酒。

  “你有点自暴自弃。”宿玉凝望着她。

  “不。一切随缘,我觉得这样比较快乐。”

  “你仿佛在刻意安排什么。”宿玉说。

  “我在安排自己下半世,”可宜笑得有点苍凉。“翡翠,我们相依为命吧!”

  “说什么怪话,”宿玉笑起来。“两个女人,传出去是最热门话题。”

  “时髦啊!赶得上时代的表现。”可宜也笑。

  “哲人真那么忙?”宿玉问。

  “不知道,从不过问他,”可宜十分了解他。”除非他自愿说,否则永不查探。”

  “不查探岂不吃亏?”

  “爱情是没有‘吃亏’这两个字的,”可宜说:“付出、得到都是公平的,天平永远平衡。”

  “哲人还是对你一样的?”宿玉问。

  “当然。他对我不好的话我也不必矛盾了。”

  “有的是时间,慢慢考验。”

  “不必,我不是拖泥带水的人,是好是歹我想立刻就解决。”可宜说。

  “如果是分手,你舍得?”宿玉极担心。

  “舍不得,但没办法,我不能拖着一辈子,令三个人都不好过。”

  “道理是对,你还得考虑一下人情。”

  “有什么人情可考虑?”可宜反问。

  “或者不是人情。”宿玉思索一下。“就算你退让,哲人和阿美一定开心、快乐?”

  “那不再是我的事,对不对?”

  “你是逃避。”宿玉说。

  “说什么都好,我总要给自己一条路走,”可宜猛喝一口酒。“再这么下去,我只有死路一条。”

  “你太敏感,对不对?”

  “每一个女人都敏感,甚至阿美,”可宜说:”我现在几乎可以体会到阿美的痛苦。”

  “她并不像你,她不会想那么多。”宿玉说。

  “我不知道。”可宜颓然。“我不想伤她,也不想赢她——我们之间根本不是战争。只是……”

  “只是什么?”宿玉紧紧追问。

  “是妒忌吧?我也不明白。”可宜又喝一口酒。

  “你妒忌阿美?我觉得事情应该倒过来才对,”宿玉不同意。

  “如果我是阿美,我会妒忌死你。”

  “你不懂。我有个很奇怪、很特别的想法,但——不知道对不对。”

  “什么想法?”宿玉问。

  “不能说。至少目前不能说,”可宜的眉头又紧紧的皱在一起。“但愿我——想错了。”

  宿玉眉心也渐渐聚拢。到底是什么想法?这么神秘。

  和宿玉分手后,可宜没有立刻回家,驾着车子在九龙、香港兜了半天,凌晨时分,她才回到家里。

  她以为哲人睡了,却看见他坐在客厅看书,一派平和状。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见到他,她已半醉,情绪又不好,想退已来不及。

  “回来了?”他望着她。“怎么不让我去接你呢?”

  “我自己开车。”她是有点狼狈。“和翡翠一起。”

  ☆☆☆

  “其实你们刚离开办公室我也下班,我去接你,他们说你跟翡翠走了,”他温柔地说。“追也追不上。”

  “对不起,我以为你要开会。”她胡乱地整理一下头发。“我想先洗个澡。”

  “我等你。”他望着她微笑。

  除了爱,他对她还有一份欣赏,很看得起她。

  匆忙进浴室,用冷水冲头发、身体,务要令自己清醒,令自己酒味全除。

  哲人今夜回来得这么早是为什么?他发现到她的异样?他完全没有不满之色,他显得那么平和、温柔,他说要等她——他一定发现了什么。

  他想同她谈话?说什么?

  莫名其妙的,她开始紧张,冷水也帮不了她。

  已经尽可能的拖慢了出来的时间,总要见哲人的,是不是?不可能避他一世。她在害怕吧?怕她的决定令自己也会大吃一惊?不,不,不,不要这么快决定,还可以考虑的,没有人逼她离开——啊!她那么爱哲人,怎么忍心离开呢?

  出来的时候,哲人还在客厅,大灯熄了,只剩下屋角的落地灯,特别显得温馨。哲人坐在灯光旁边。

  “还不想休息?”她问。

  “好像很多天没有真正看清楚你了,”看仔细,他竟显得好累、好憔悴。“我们之间也没有沟通。”

  她淡淡一笑,没有出声。

  “可宜,这几天——你怎么好像一直在避开我,其实在公司里我并不太忙,很多时候我找不到你。”

  “我比较忙。”

  “很多事可以交代下面的人去做,全都自己负责,身体怎么吃得消呢?”

  “知道了。”

  “翡翠近来好吗?”他问。

  “还不错。她很固执,但如果能固执得快乐也是无妨。她很有原则。”

  “仇战呢?”

  “只是那天见过一次,没有再联络。”

  他们仿佛是谈家常话,但他们都明白,大家在避开一个敏感的问题。

  “好久没有聚在一起了,找一天请他们来吃饭。”他说。

  “上次请客令天白、灵之成为一对,下一次该轮到谁?”她似自言自语。

  “翡翠和仇战有希望吗?”

  “谁知道。翡翠很抗拒,仇战很痴。”她笑。“惟一最大的缺点是,仇战有个不明朗的底细。”

  “该看得出他不是坏人。”

  “不是好人、坏人的问题。到底文化背景、生活习惯有差异。”

  “什么意思?”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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