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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她的心好怦跳,怎么回事?他们才不过分手几小时,怎么会打起架来?可是喝醉了?谁打了谁?伤得很重?为什么会闹到警察局?

  一路往警察局冲,告诉值日警员仇战的名字,有人带她进去。一眼看见哲人呆呆痴痴地坐在那儿,不像打架的样子,但是仇战——衣服也破了,脑上有伤痕,整个人凌乱不堪,醉得像街边的流浪汉。

  没走过去前,宿玉也皱起眉头。

  “你是来担保他们出去的?”有个穿便服的人招呼地。“我们已查出他们的身份,没有案底前科,酒醉打架而已,签了字可带他们走。”

  “事情经过怎样?”她问。

  “他们唱得太醉,尤其是仇战,在酒廊里又哭又闹,有人上前劝阻,他就打人,而且不理一切的乱打,伤及无辜。酒廊报警,我们就带他们来。”

  “哲人呢?田哲人。”

  “没打架,从酒廊到现在他一直这样子,没说过一句话,别人说什么他也听不见。”

  宿玉暗叹,把视线再转去仇战身上。

  他似乎清醒好多,除她刚进来时看她一眼外,一直低着头不声不响,好像个石像。

  她签了字,走到他们面前。

  “走吧!”她低声说。

  仇战还是不看她也不出声,扶起呆痴的哲人就往外走,仿佛不知道她存在。

  她跟在他们后面,一直走出了警察局。

  “我送你们回去。”她说。

  “不用。谢谢你来担保我们,我们自己会走。”很负气的话,语气又冷。

  “仇战——”

  “谢谢你担保之恩。”扶着哲人他大步去了。

  “你们去哪里?”她追上去。两个酒醉的人,她怕他们再闯涡。

  ”你——关心吗?”他站住了,眼光冷寂又有丝恨——是恨吗?她可有看错?

  “自然关心,”她想也不想地说。“你们都是我的朋友。”

  “哲人是,我不。”他再看她一眼。“我有自知之明,不敢高攀。”

  然后拦一辆的士,扬长而去。

  宿玉呆怔在那儿,手心一直冒冷汗。刚才仇战那语气、那神情简直跟之浩的一模一样,之浩有时候就是这么冷、这么绝情的。他到底是谁?仇战?或之浩?真的,再一次她把自己弄糊涂了。

  她也拦一辆的士。吩咐追上去。司机意外的望着她,她也理不得尴尬,心中惟一的冲动是上前去弄清楚,仇战是不是带了面具的之浩。

  一直跟到仇战家大厦的门外,他们先后下车,他看见了她,眼中光芒依然沉寂,扶着哲人预备进去。

  “我能上你家吗?”她忍不在问。

  “两个男人,不知道你觉得方便不?”他望着她。

  ☆☆☆

  她皱眉,又摇摇头。

  “就算我得罪了你,也不必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至少,我们还是朋友。”她说。

  “你以为是吗?”他反问。

  “为什么打架?”她目不转睛。

  “烦、闷、心里不愉快,世界上没有什么值得追求的。又觉得自己像小丑,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偏偏那些人都在笑,我就打他们。”

  “是你先又叫又闹的。”

  “心里不舒服当然可以叫闹,以前我唱歌他们不是很欢迎,为什么叫闹不行?这与唱歌有什么分别?”他说。

  “你——”她说不下去,心中又是一片柔软,又是被感动了。他对她的感情实在很深、很深,她已感觉到。

  “我原是自卑的人,在你面前已鼓起最大勇气,结果仍不过是小丑的一场闹剧。”他冷冷地自嘲。“自此我开始有自知之明,动物园里的珍贵动物和森林野兽是不同的,永远不可能有同等待遇。我认命。”

  她心中怦怦而动。他对自己的冷嘲也像极了之浩,之浩曾说:“你是力求上进的好学生、好女儿,我是天生的浪荡子,我们永远不可能走在同一条路上。我们绝对不同,你不要一直跟着我,算我高攀不上,大家要认命!”到底他是之浩?或仇战?仇战是不是之浩派来的替身呢?

  “你——你究竟是谁?”她直勾勾地瞪着他,说话的声言也发颤。

  “你以为我是谁?”他不答反问。

  “你是仇战,你也是之浩,你——你告诉我,是不是你没死,你骗我的,是不是?是不是?她抓住他的衣襟。“你根本是同一个人,你不能再骗我。”

  “宿玉——”他有点失措,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你放手,我告诉你,我不是英之浩,不是他的替身,我是仇战,永远是仇战。”

  她被他的声音震得退后两步,但不甘心。

  “不,你骗我,你是之浩,你没有死——”

  “宿玉,我肯定而且绝对冷静地告诉你,我永远是仇战,从越南战火里逃出来的孩子。我不是英之浩,更不是他的替身,如果你只找寻替身,你肯定会失望。你太激动了,该回家好好休息一下。”

  “不,你——你——”她突然掩面,泪水像破堤的狂涛,她哭失声。

  “宿玉——”他放开哲人想扶着她、拥着她、安慰她、保护她。这一刻他觉得,就算他是之浩的替身又如何?他爱她,这原是极简单的事,为什么要刺激她?

  她却转身狂奔,不等他追到,已跳上的士而去。

  这些年来从来没哭得这么痛快、这么淋漓尽致过,的士司机一直在倒后镜望着她,不知道她发生了什么事。直到她下车,依然不能收住眼泪。这眼泪也许不是伤心,不是激动,她也说不出是什么情绪,仿佛失望,又仿佛满意,好像——得到了一个答案。

  回到家里,母亲一脸孔的惊异。

  “你——怎么了?”

  “我不知道,”她还在流泪。“但肯定的,哭完这次,以后我会好多了。各方面的。”

  第九章

  在上班的时候,哲人突然找她。

  “哲人?”宿玉意外地叫。立刻又想到仇战,这两天他们一直在一起?“你终于复原了。”

  “大病一场,心理上的。”清癯了的他苦笑。“现在已完全好了?我从头再来过。”

  “很好,好极了。我能帮到你吗?”

  “需要的时候我通知你。”他摇摇头。“我已经打算过两天去新加坡。”

  “啊——通知了可宜吗?”

  “不。我要给她个惊喜。”

  “或许不是惊喜,只是意外呢?”她说:“她一定也在当地报纸上看到了你的消息,也许她不同意呢?”

  “我不是主动。在两个女人之间我全是被动,”他叹一口气。

  “枉自别人当我是成功人士,其实我这一辈子都优柔寡断,一辈子都做鸵鸟,我该有今天。谁叫我不早一些下决心?”

  “早与迟会有不同吗?”她问。

  主要的是两个女人的个性,是吧?他摇头。

  “你去新加坡的目的是什么?”她再问。

  “接可宜回来,要不然就陪她住在那儿。”

  “错了,可宜绝对不同意你陪她住在那儿,”她十分了解的说。“那不是她的个性。”

  “我该怎么做?”他立刻不安。“我会尊重她的意见,至少我知道——她是爱我的。”

  “怎么了,哲人,你的自信去了哪里?她当然爱你,她做的一切都是为你,你担心什么?”

  “你不明白。阿美——令我失去一切信心,眼目所见的全不可靠,明明是个最好的太太,怎么会——也许我根本不了解女人。”

  “你并不了解阿美,因为你没有试图了解她,但可宜你怎能也没信心?”

  “我不知道。接连发生的事好像一场噩梦,有时我想想,不知道到底是真是假。”他苦笑。

  “那么去带可宜回来,”她肯定地说:“除非你们回来香港面对一切现实,否则你无法找回信心。”

  “但是——她有合约。”

  “这不是问题。最主要的是你的决心,”她笑。“去新加坡——你可是想逃避?”

  “也许。我并没有深思,”他承认。“去新加坡找可宜是我惟一的路。”

  “你可以走的路很多,你没有细想,”宿玉提醒。“这个时候去新加坡是否最适合?”

  “我不理是否最适合,但一定要立刻找着可宜,”他的语气肯定起来。“让她离开是我最大的错。”

  “不能这么说,可宜不走能有阿美的事件吗?”

  “阿美的事迟早要发生,她一定计划了很久,她恨透了我,非给我致命一击不可。我不恨她,但也不能真是就此倒地不起。你明白的,是不是?”

  “是。”宿玉点点头。“只要你的信心回来,只要你坚持,天下没有做不到的事。”

  “谢谢你,翡翠。”他笑起来。“你鼓励了我。”

  “我们原是老朋友。”

  “有一件事——”哲人迟疑了一阵。“这两天我一直和仇战在一起,他看来很痛苦。他——决定离开。”

  ☆☆☆

  她皱眉。离开?!仇战离开香港?这使他名成利就的地方?他还有更好的去处?

  “他回美国,决定从头做起。”他望着她。

  她还是沉默,仿佛与她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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