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算这个邋遢女还有一根神经没坏掉,记得问他的来意。司辰宇伸手抚平西装上的绉褶。“我姓司,你可以叫我司先生,请问图书馆的管理员在吗?”
鸡窝头点了两下,又消失不见了。
司辰宇一口气梗在喉咙里,差点儿喘不过气来魂归离恨天——死因是气死。
“喂……”嘴巴才张,一罐乌龙茶近霪上了他的下巴,他不知不觉拿手去挡。
“喝茶。”岳筱晶将茶放在他手上,自己也开了一瓶矿泉水咕噜、咕噜猛灌了起来。
司辰宇两道飞扬的剑眉又拧了起来。眼前的女人不仅迷糊;还很没规矩;在外人面前也整瓶水拿起来灌,懂不懂什么叫国民基本礼仪啊?
她整个形象都是他最讨厌的那一种——长发仅用一根发夹随意固定在头顶上,一件白衬衫松垮垮地罩住她纤细的上半身,下面一条洗得褪色的牛仔裤;说好听点儿是随性,其实根本是邋遢。
像这种不修边幅的大学生他常在每年七、八月应征新职员时看见,能力不好的直接打回票,就算能力尚可,他也会叫对方回去整理干净再过来,因为他不信一个连自己都管理不好的人能有多大的本事应付“黑暗帝国”里庞大的工作。
不过应征者若换成眼前这没神经、兼没规矩的女人,不必考虑了,他肯定叫她回去吃自己。
“我是岳筱晶,司先生找我有什么事吗?”解了渴之后,岳筱晶终于有余裕来关心这位陌生客了,但当她正眼一瞧时,心脏狠狠漏了一拍。
常听人说,太过美丽的东西会予人一种恐怖的感觉,从前她不信,但如今一见这男人,那句话便成了真理。这世间只怕再也找不出五官如他这般完美的人了,每一个部位都恰如其分的精致,像是上帝巧手的安排。加上他一身尊贵清冽的气息,完全不沾半点儿尘气,灵美直透人心魂,简直就像要将她的神魂给活生生勾引出体魄了。
“找你?”司辰字放下手中的乌龙茶,向前迈了一步。“岳同学……”
“啊!”她一声尖叫震得他跨了一半的步子硬生生顿在半空中。
“你干什么?”他最讨厌歇斯底里的女人了。
“不许动!”她吼。
司辰宇没有表情的容颜更僵上三分。放眼世界五大洲,就连美国总统都不敢对他下命令,这女人够胆识,只可惜有勇无谋。
岳筱晶压根儿没瞧见他脸上的阴霾,全副注意力只放在地上、那本将要承接他脚印子的原文书上。
“不许动喔!”她快手一抄,将书本揣进怀中。“好险、好险,万一踩坏了可就心疼死我啦!”
司辰宇周身的气息降到冰点。
“喂!你小心点儿好不好?”手忙脚乱地收抬着满地的书,她不停地叨叨念念。“书是人类最宝贵的资产,凝聚了古往今来所有智慧,就算你不喜欢书,也不该糟蹋它,小心会有报应的。”
谁说他不喜欢书了?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
“岳同学,我奉劝你,这些书果真如此重要,你就不该将它们随意丢在地上。”他冷声道。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将书丢在地上?”她爱书都成了痴,哪可能丢书?“我只是将它们摊在地上方便登记、整理。”
诡辩!司辰宇懒得与她多费唇舌。“你爱怎么待这些书都与我无关,我只想知道这间图书馆的管理员在哪里?”
岳筱晶抬起一只虚掩在发帘下的眼睛看他。“不就在你面前吗?”
“在我面前?”他左右望了望,最后将视线下移到蹲在地上捡书的岳筱晶身上。“你是这间图书馆的管理员?”
“不是我……嗯……是谁?”她的注意力有些转移了,因为又瞥见一本有趣的书。
来之前他对这间图书馆的怀疑度只有六成,见到她之后,疑虑直接升到九成。
毕竟若非内含机关,谁会请一个迟钝散漫的神经女人作管理员?他不相信她的工作能力有多强,但以她的白痴程度,他确信就算有人在馆内杀人放火,她也不会察觉。
而这样的人最适合用来装饰门面、遮掩犯罪了。
“你既是这间图书馆的管理员,请问你见过这十二个人吗?”他拿出十二张照片,正是在这里失去踪影的十二名调查员。
手上的书实在是太好看了,岳筱晶舍不得放下片刻,仅用眼角余光瞄了照片一眼。“没看过。”
司辰宇努力地深呼吸。长久以来,他一直很擅长控制自己的情绪,因为以私害公是在上位者最不可原谅的错误,实在没理由被这疯女人三言两语破了功力。
“你根本连瞄都没瞄上一眼就说没看过!”
无声无息半晌后。“我瞄了。”她说,又深深地沉迷于书本中,不可自拔。
“你——”难得的青筋已然失控浮上他额头。
“呀!”一声惊天动地的尖叫着地传来。
司辰宇体内的警钟乍响,顺长英挺的身躯化作流光冲出图书馆。
那种声音……他不会听错的,那是人死前的呼喊,是谁这么大胆,光天化日之下也敢伤害人命?
俐落的脚步迅速拐出长廊,连让他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一道黑影掠过他眼帘,直坠对面花坛。
“该死!”他来迟一步了。
沿着花坛倾流而下的鲜血染红了早开的蔷薇,不必探查坠楼者的气息,光看地扭曲的姿势也知男人早摔断颈骨,气绝身亡了。
是自杀,还是他杀?现场的线索太少,无法立刻下判断。不过他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仿佛今天的到访将变成一件改变他人生的大事。
探寻的视线依着男人坠落的轨迹往上移,最后定在一棵五层楼高的建筑上。
那上面也许有其他线索……迈开大步.他再度化身成一只敏捷的黑豹,优雅俐落地朝目的地奔去。
☆ ☆ ☆
同宁大学的化学实验大楼与图书馆正好相对,中间隔着一条长长的走廊,四周辟成花坛,栽植芙蓉、蔷薇等花卉。
而司辰宇瞧见黑影坠落之处正是化学实验大楼。他一路往上跑,总共与二十六名学生擦身而过;他观察了每一张脸,却找不出半点可疑之处。
太诡异了,不安的预感越来越强。
奔上化学实验大楼顶楼,瑟瑟强风吹乱了他梳理整齐的发,同时也搅混了一池明净的心湖。
没有人,诺大的平面上居然什么也没有。
他不死心,漫步于空旷的顶楼,一寸一寸地搜寻着线索。
十分钟后.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叫他在围墙边发现了些许颜色,淡淡的橘红、带着微香,是女人的唇膏。
最起码他证明了曾有个女人待在这里,而且才离去不久,因为唇膏尚未干涸。
早先掉落在花坛里的是个男人,他不可能擦口红,所以在这里留下颜色的女士就很可疑了。
但线索还是不够,唉!他不该浪费太多时间与图书馆里那位神经馆员纠缠不清的,她根本不可能给他任何线索……等一下!想到岳筱晶,他刚才跑出来的时候她还在里头吧?
他一到同宁大学就发生了命案,极可能是他的到访惊动了“光明组”,他们打算在他查出证据前抹杀一切?
不好,岳筱晶恐怕有危险了!猛一转身,他快步往下跑,这回的目的地是图书馆。
跑到花坛附近,坠楼者周围已围上一圈又一圈看热闹的人潮。须臾,警察来了,整座花坛被隔了开来。司辰宇判断这里再没其他线索可寻,快步穿过围观众人往对面图书馆行去。
来到二楼楼梯口,迎面与一名身穿白衣的研究人员撞了个满怀。“小心!”他快手一伸揽住对方的腰,救他免于坠落楼梯,再为同宁大学添上一条冤魂。
“抱歉。”司辰宇瞄了他别在衣领上的名牌一眼:“邱誉”。“你没事吧?邱先生。”
不急着思考半个身子挂在楼梯口的自己有多危险,邱誉睁大一双清亮的眸望着司辰字。“你怎么知道我姓邱?我们认识吗?”他一手抚正鼻上歪斜的眼镜,一手摸向司辰宇的脸。“我不记得看过这张脸耶!你的脸很特别,我若见过绝对不会忘记,可是……”他一边说,一边还摸个不停。“我真的记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你。”
司辰宇得使出吃奶的力气才能忍任推他下楼的欲望。“邱先生,请你不要随便碰我好吗?”他不习惯这样的亲呢,尤其对象是个男人。
邱誉的手定在司辰字脸颊,视线则落在他环住他腰杆的臂上。“看这情形应该是你碰我,不是我碰你;可不管我们是谁碰了谁,眼下我们互相碰触却是事实,所以我们最好不要再分你或我了。”
一连串绕口令听得人耳朵发痒!司辰宇怀疑同宁大学里专出疯子,上则有一个神经岳筱晶、现在又来一名白痴邱誉,这里就没半个正常人了吗?
“邱先生,你有话要不要先站好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