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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薄雾飘动,缭绕在山头坟茔之间,阳光找到了雾气空隙,小心翼翼地折下一束淡白的光线。

  「爹!娘!我怎么办?」喜儿跪在墓碑前,放声大哭。

  因着「喜儿,相信我」这句话,她奔波了一夜,却是换来心力交瘁。

  找到县衙,他们说犯人恶性重大,不得会客;向油坊伙计问原因,他们也说不出前因后果;半夜敲开薛府大门,琬玉姐姐焦急地告诉她,薛大人为了复职一事,早已赴京多日;而叔叔伤重,昏迷不醒,三个哥哥竟忙着选棺木,又有谁能告诉她真相?

  她好愿意信任他,更想为他伸冤,救他出狱,可她什么都不知道,她能做什么呀?

  一想到他在狱中可能受到的折磨,她又是哭得无法自己。

  「小姐……」小梨跪在她身边,陪她掉泪。

  「我好爱照影,我爱他,我想见他……」她泪流满面,不断哭诉道:「爹,娘,你们救救他呀,他一定是被冤枉的……」

  那沉静凝视的容颜犹在眼前,他是她的四少爷,即使他再坏、再沉沦、再令她伤心,她还是想帮他!就算不再相爱,她也要救他!

  清晨的山头幽静,朝露清冷,上百个坟头沉默无声,静观世情,使得她那无助的哭声更显凄凉。

  侯观云站在她身后十来步,心痛万分,恨自己完全帮不上忙。

  他昨夜去了一趟县衙,还没说上两句话,就被知县和知府大人请了回去,一出县衙大门,又被赶来的父亲当头痛骂一顿,要他别管闲事。

  原来,父亲赚钱的心机和手段远非他所能想象,有这样的父亲,他还有何面目面对喜儿?

  他无力地转身过去,在雾气迷蒙中见到一老一少从小径走了过来。

  「赫!一大早怎有哭声?」年轻小伙子挽着拜篮,里头放着香烛纸钱,他一脸惊恐地道:「爹,莫不是女鬼还没回去坟墓?」

  「傻勤儿,是有人在哭。」老者须发微白,神情稳重。

  辛勤抹了一把冷汗,又被突然从白雾冒出来的人形给吓了一跳。

  「辛勤?」侯观云十分意外,他上回在茶馆见到江照影和辛勤谈话,还特地跑过去打声招呼。

  「咦?侯公子!你怎地一早过来上坟?」辛勤热络地问道。

  「这……」侯观云不知从何说起,一瞧见那老者的面容,顿时觉得十分眼熟,眼熟到他有点毛骨耸然,以为有人从坟墓里爬出来了。

  「到底发生什么事?」老者凝目望向跪在坟前的两个姑娘,沉声问道:「程实油坊有事?」

  「你知道这是程家的坟地?」侯观云感到诧异,但还是扼要地说完江照影杀人一事。

  老者听了,脸色凝重地道:「阿照不会做坏事。」

  「我也很想知道他不会做坏事,可是人证、物证俱在……」

  「阿照哥不可能杀人的!」辛勤比谁都激动,三步并两步跑到坟前,就在喜儿面前跪了下来,大声地道:「小姐!你不要哭!阿照哥一千两金子都不要了,他又怎会为了抢几十两碎银子杀人?」

  「你来做什么?」小梨哭道:「你别惹我们小姐伤心。」

  「辛少爷?」喜儿泪眼婆娑地抬起头。

  「小姐,还有这位小小姐,我跟你们说,那时我爹在这山头丢了一包金子,我们连夜赶回来寻找,就看到阿照哥冒着大雷雨,护着金子,苦守在这块墓碑前面,后来我们才知道他身无分文,无家可归,可他不但没有拿走金子,甚至不要我爹的酬金!」

  「照影……」

  喜儿心痛如绞,那是她赶他出门的那晚,他身无分文,无家可归,一个人孤伶伶地来到遍布坟墓的山头……

  她蓦地一惊,他为什么跑来程家祖坟?非亲非故,他要向爹娘求拜什么?是感念油坊曾经安顿他一段日子?还是因为身为油坊掌柜,喝酒误事害她伤心,因此前来向她的祖先认错?

  是吗?他从来对油坊用心之深,她甚至未曾察觉。

  或者,他求爹娘庇护油坊生意兴隆,保佑她欢欢喜喜、无忧无虑?

  彷如见他沉默地坐在滂沱雷雨里,神色幽静,又带着一抹不为人知的寂寞……

  她泪如雨下,努力为她挽回油坊的,是他;吃喝玩乐令她伤心的,也是他——她不懂了,她真的不懂他了。

  「他跟着我贩马,一直本分做事。」老者缓步走了过来,叹了一口气道:「人心险恶,他或许知道某件事实,因此惹祸上身。」

  辛勤爬了起来,拿袖子抹掉眼角泪花。「爹,你说有一件攸关程实油坊的事情,一定得过来县城出面说明,这跟阿照哥有关吗?」

  「唉。」老者始终脸色沉重,流露出些许犹豫神情,沉吟片刻,方道:「勤儿,点香。」

  「爹,你要拜这个坟?」辛勤不解地读着墓碑上头的文字,「这是喜儿小姐她家的坟耶!」

  「这些年我总是叫你在山下守着,今天带你上来,就是教你看清楚,爹祭拜的是谁。」

  老者说完便跪拜下去,向墓碑深深磕了三个响头。

  喜儿原是低头悲泣,并没注意辛勤和老者的谈话,直到老者的跪拜动作才让她惶惑地抬起头来。

  老者叩拜完毕,转头看她,含泪问道:「你是喜儿妹妹?」

  「老爷?!」小梨吓得往喜儿身后躲去。

  爹显灵了?喜儿差点惊喜地喊出一声爹,但她立刻发现,眼前的人不是爹,而是比较像年轻二十岁的爹。

  「您是……」

  「我是耀祖,你真正的二哥,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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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衙升堂,不只外头挤满看热闹的百姓,连知府大人和地方首富侯万金也表示关切,各端了一把椅子坐在堂下旁听。

  知县用力拍下惊堂木,先来个下马威。

  「辛二,你说你才是程耀祖,可真正的程耀祖早就回来了呀!」

  「是呀!」丁大福大剌剌地伸出指头,凶狠地道:「我才是程耀祖,大家都指认过了,你拿什么证据假冒我的身分?!」

  辛二——程耀祖平静地道:「凭我是真正的程家子孙。」

  「那张脸皮就是证据呀!」百姓们交头接耳。

  「程大山,程大川,你们看仔细了。」知县还是得做完审案的基本步骤,以服人心。「这位自称是程耀祖的辛二,是你们的堂哥吗?」

  「真的很像死去的伯伯。」程大山和程大川惊魂未定,瞄了一眼就赶快转头。「可耀祖堂哥离家的时候,我们还小,记不清他的长相了;更何况三十年来,面貌也有所改变,长得像,或许是巧合吧。」

  「根本是来编钱的!」丁大福身为被告,仍无所忌惮地笑道:「大人,不如叫人去撕他的脸皮,说不定是黏上去的。」

  「咳!传程家长辈。」知县意兴阑珊地道。

  年近八十的老人家拄着拐仗,一颠一摆地缓缓走来。

  「堂伯!」程耀祖眼眶微湿,立刻唤了出来

  「鬼啊!」老堂伯吓得差点跌倒。「这……阿顶又活过来了吗?」

  「堂伯,你看仔细,我是耀祖,我小时候,你最爱抱着我去看戏,买一枝糖葫芦给我吃,你记得吗?」

  「咦?有这件事吗?」老堂伯困惑地敲敲自己的脑袋,「我年纪太大,几十年前的事不记得了。」

  「老人家,你仔细看看,这人是否为程耀祖?」知县问道。

  「他看起来真的很像阿顶!」老堂伯瞧了程耀祖,又转头看丁大福,「这不就是耀祖吗?怎地又多出来一个?还是我眼花了?」

  老堂伯说词颠颠倒倒,喜儿在外头听了,为耀祖哥感到担忧。

  就凭那张酷似爹的长相,凭他诚恳的言语,凭他在爹娘坟前痛哭忏悔,她相信了他;兄妹俩祭告过爹娘,立即连袂回到宜城击鼓鸣冤。

  如果可以揭穿假二哥的真面目,或许还能救照影,可是,真的二哥都无法证明自己就是程耀祖了,他们一开头就走进了绝路……

  「大胆辛二!」知县懒得审案了,喝道:「你为了贪图程实油坊财产,竟敢假冒程耀祖之名,胡乱告状,欺骗本官,你快快认罪!」

  程耀祖长叹一声,苦笑道:「我年纪越大,相貌就越像我爹,所以我这几年来打宜城经过,一步也不敢踏进来,就怕被乡亲认出。可如今端着这张脸回来,竟然大家都不认得我了!」

  「噜苏什么?来人啊!拖下去打三十大板,作为你诬告的代价。」

  「大人!」程耀祖急急地道:「程实油坊是我爹传给喜儿的,你应当尊重死者遗愿,即使有一百个程耀祖回来,你也不应该改判给他!」

  「跪下!」衙役用力一踢,将程耀祖按倒地面。

  「爹!别打我爹啊!」辛勤急得大叫,拔腿就要冲上公堂。

  「大人!莫非你拿了好处……」程耀祖仍不屈服地仰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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