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睡吧!我会好好地守护你,不会再让你被人欺负。”诺言发自内心的愧疚,还有某种难舍的情怀,居然……专注的目光再也离不开她清丽的娇颜。
云吹雪是被一阵食物香味给熏醒的。
微微睁开酸涩的眼睛,四周是一片漆黑,只有些微的火光映照着坐在不远处的楚飘风脸上。
“你醒啦?”他对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取出一件外衫,走过去披在她肩上。“饿了吧?吃点东西如何?”
“我睡了多久?”她站起身,走到火堆旁。
“差不多八个时辰。”他又丢进几根枯枝,让火生得更旺些。
一个时辰是两小时。云吹雪暗自换算,不由咋舌,她竟睡了十六个小时,快一天了。
楚飘风拿起身旁的铁锅架上火堆,不久,一阵淡淡的鱼汤香味溢了出来。
他拿碗自了一碗温热的鱼汤递到她面前。“刚煮好不久,你尝尝。”她疑惑地接过碗,轻啜了一口,甘甜鲜美的滋味让人齿颊留香,这鱼大概也是现抓的吧?
“怎么会有这些锅碗飘盆?”
“你不会想知道。”他摇头贼笑。
“我不吃偷来的东西!”她愤然用力放下碗。
“唉哟!说‘偷’多难听,是‘借’啦!我不过上趟武当‘借’些工具,用完就会归还的,你别发神经好不好?”
她本以为这些食物、器皿都是他从附近猎户家里偷来的,光顾贫苦人家,非侠之所为,但取自武当则又另当别论了——那个叫“均富、共享”。
你不是说上一趟武当山得花一天一夜的时间,我才睡八个时辰,你怎么就来回一遍了?”
这女人既机智、又精明,在她面前什么小错都不能犯,一下子就被逮着小辫子了。
楚飘风无奈地轻撇嘴。“‘走’一趟是得花上一天一夜;但我没说我是‘走’上去的呀。”
“你骑马!”云吹雪摇头叹笑。“你就非得去挑战武当的禁令?”他不该姓“楚”的,应该姓“皮”!
“本来这山就不是武当派的,他们凭什么占为己有?不过我也没骑马啦!”他轻耸肩。“你一个人昏睡在洞里,我不放心,就让‘闪电’留下来看顾你,我自己施展轻功飞上去的。”
还漏说了一项,偷锅子时被武当的大厨发现了,他还打晕了那个厨师。如果整个武当上下只有一个厨师,那么很遗憾,他们今晚大概得饿肚子了。
云吹雪定定地瞧了他好一会儿,才又端起鱼汤轻啜。这男人看似轻佻、狂邪,心肠倒是不错,思虑也很周密,不失为一个大丈夫。“还有一些山菜、烤肉,要不要多吃点儿?”楚飘风献宝似地又端出了两盘菜。“可惜你起晚了,这叫化鸡要现烤现吃才美味,现在倒有些凉了。”
“想不到你还会做菜。”她举箸吃了几口,每道菜都别有一番风味。
“我还会缝衣、制鞋呢!”他挺自傲的。
云吹雪才不信。二十世纪末讲求男女平权的新时代,都还有一堆大沙猪,只会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在古时,这种以男人为天的旧社会里,哪可能培育出如此“贤慧”的男人?
“你这女人真奇怪,”他扬眉狂笑。“我讲真话你不信,我胡说八道,你倒信了个十成十。”
“谎话说多了,信用自然破产。”她冷道。
他伸手撕了一块鸡肉塞进嘴里。“我告诉……唉哟!”
云吹雪看不顺眼地举筷敲了他一记。“你不会用筷子吗?”
“这样比较快嘛!”他乱委屈一把的。
“这样没卫生,又没礼貌。”她一本正经地教训他。
“老天,你还真是一板一眼!”楚飘风伸手一拍额头。“如果你被迫跟一个既懒惰、又霸道的师父绑在一起十几年,就知道该怎么自求多福了。”
“你现在面对的不是你那既懒、又霸道的师父,是我!”
“是啊!”他眼泛邪光,贼笑道。“难怪我觉得你挺熟悉的,原来你这么像我那唠唠叨叨的……娘!”
云吹雪脸庞儿一红,做惯了领导,谁见了她不毕恭毕敬的?唯独这无赖真是……气死人了!
楚飘风倒是很欣赏她发怒的俏模样。这小女人平常端惯了架子,言行举止总是颐指气使,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极不易亲近。可当她一生气,整个冷艳的五官都活泼了起来,淡然的眼珠也充满明灿的灵气,比平时更加娇媚百倍、千倍!
“登徒子,不准这样看我!”她实在给瞧得难受极了,不觉嘟嘴嗔骂。
楚飘风瞪大了眼睛,越看她越是觉得可爱,忍不住放声大笑。
“闭嘴,大胆狂徒!”她撇开头去,更窘了。
他瞧见她通红的耳垂,那笑声却是怎样也止不住了。
“哈哈哈……”
休养了四、五天,云吹雪背上的伤好了八成,也已经结痂。
她现在最难受的就是这一身的泥沙与汗臭。从未试过连续几天没洗澡,她觉得自己身上都快长虫了。
中午,用过午膳后,她在洞口的树荫下找着了睡得呼噜大响的楚飘风。
“喂!醒醒。”她用力摇他起床。
“干么?又饿了啊?”楚飘风掏出怀里的肉干丢给她。“喏,自己拿去吃,别吵我睡觉。”
好象当她是猪似的!云吹雪不满地用力敲他一记指骨头。
“叫你起来,听到没有?”
“唔!”他摸着额头的肿包,委屈地低呼。“你想谋杀亲夫啊?”
“你想找死是不?”她扬手,再敲他一记。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只得到一个结论:要是不想被这个促狭鬼耍着玩,只有比他更凶、更悍,他自然怕你了。
“干么啦?很痛耶!”“你不是说这附近有水源?带我去吧!”
“你去湖边做什么?”
“关你什么事!”
“哼!”楚飘风不满地领她到湖边。救人救到这么狼狈,这还是第一次,他都快沦为她的男佣了,下山后,非立刻摆脱她不可。
云吹雪兴奋地望着这洼碧波清潭,透明如镜的湖面,显示出湖水的清澈洁净。
在台湾,哪里见过这么美丽的湖?
“你可以回去继续睡你的大头觉了。”她挥手赶人,迫不及待地想要入湖享受这清凉舒适。
“喂!你一下子叫人来、一下子又叫人走,不觉有点儿过分?”
“我是来净身的,你不走,想留下来当偷窥狂?”
净身!他嘴角不自然地抽搐着。是男人,就不会蠢到放弃这么好的“赏花”机会。
“你确定要赶我走?这荒山野地里,谁晓得有多少毒蛇猛兽?我一离开,剩下你一个独身女子,你不怕吗?万一遇到什么意外,我又赶不及救你,那后果……”
他故意吓她。“你好好想想吧!”
“意思是:你要留下来‘保护我’?”
他大大地点了一个头,笑得比天上的日阳还灿烂。
“但万一你偷看呢?”
“人格保证!”他俐落地转过身去,一张嘴却早笑咧到耳朵旁了。
“那么说好喽!不准偷看。”她重重地在原地踏了两步。“我要脱衣服了,你不许偷看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绝不偷看。”
“那我脱完衣服,要下水了。”
“我会好好守护在这里绝不准任何人偷看你洗澡。”他在心里偷偷加上一句——我例外!
“谢谢!”她娇嗔地道谢。
“不客气!”紧接着就听得扑通一声,楚飘风迫不及待转过身,却迎上一只人大的巴掌——啪!他俊俏的脸庞上,立刻浮起了清晰的五指印。
云吹雪柳眉倒竖、双手插腰站在前头瞪着他。
“人格保证,嗯?”
“你不是下水了?”他捂着脸,可怜兮兮的。
她抬脚,踢了一块小石头进湖,发出扑通的声响。
他恍然大悟。“你耍我!”
她不怀好意地逼近他。“是谁的人格一文钱都不值?”
“那……”他一脸皮样,搓着双手。“这就证明了我是个百分之百正常的男人。”
“就凭你?”她轻蔑地嗤之以鼻。“你是百分之百的色狼!”
“说这样,我……”
云吹雪扬起拳头,不耐地截断他的话。“你走不走?”
“好好好!”他连摇双手,急退了几大步。“这不是已经在走了嘛!”
楚飘风几个纵掠,身影消失在密林里。云吹雪只觉好气又好笑,与他相处几天下来,发现他其实不是个好色、下流的卑鄙小人。
他只是喜欢耍宝、疯疯癫癫的,叫人搞不清楚他心里真正的想法,也容易引人误会。“大白痴!”她嗔骂,一圈圈笑意抑不住地浮上唇角,真是被他打败了。
她缓缓脱衣,进入澄澈的湖里,泌凉的湖水冻得她倒吸口冷气。
可是沐浴过后的舒爽又叫人心旷神怡,那玲珑的丁香像是要与百灵较劲般,滚出一连串轻盈悦耳的乐音。
楚飘风并没有离开太远。在这野地山林里,难保不会有些潜藏的危险,他岂敢安心放一名单身女子,独自在湖里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