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英式橙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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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家……”

  没给她多言的机会,张沉潜又问:“你从哪里爬来的?”

  “大屋后面。”

  他好笑的扬起嘴角,开口却没好话,“大屋后面?天啊,我看你不只是猪,还没有脑袋咧,从大屋前面那条马路拐上来只要十来分钟,偏偏你要挑屋后的小径走,是怎样,有病吗?康庄大道不走,净挑些羊肠小径,果然是人笨有差!”

  “嗄?”明明有十来分钟的路,她却走了近一个小时,那个张家小姐也未免太爱整人了吧!

  “笨!”摇摇头,他转身就要离开。

  “喂,你要去哪里?今天不教我采茶了吗?”

  “太阳都出来了,如果要等你这手脚迟缓的大小姐,茶都甭采了,而且现在这个季节,你有看到谁在采茶吗?啧,你怎么这么呆?连这种事情都不知道。请问一下,到底有什么事情是你知道的?”

  “有啊,你是超级大烂人这件事我一直都知道。”她小声地嘟囔。

  “你说什么?”他眯起眼睛凑近她。

  梁丰艾连忙咧嘴一笑,百般讨好的说:“没有,我是问你,既然不采茶,那来这里要干么?”

  “工作。”都市来的阿呆都以为庄稼收成后就可以躺著吃一年,殊不知收成之前的照顾反而更耗费心力。算了,跟她多说也只是浪费口水,白费力气。

  “做什么工作?我帮你。”她跃跃欲试。

  “甩开你的工作。”张沉潜没好气的说完,便身体力行的撇下她继续巡视茶园。

  被抛下的梁丰艾只能瞪著他的背影猛跳脚。

  第四章

  在槟榔树与茶园环绕的仙楂脚山间,梁丰艾亦步亦趋的跟著张沉潜,他弯身查看茶树,她便跟著凑上前瞧个仔细,他抠抠树皮,她也有样学样,只是力气大了点,硬是把树皮给抠了一大块下来。

  “你这笨蛋,在干什么啦!”他怒骂著眼前的笨女人。

  “纯属意外,纯属意外。”随即她对著可怜的树皮念了一句佛号,祈求树皮早登极乐。

  见状,他只能无奈的摇摇头,继续他的巡视。

  “这就是台茶十八号吗?”梁丰艾好奇的问。

  “不是。”他摘下一片叶子放到口中咀嚼,表情若有所思。

  “不然是什么?”梁丰艾发问后,赶紧也如法炮制的丢了一片叶子进嘴里,只是不到两秒钟,她便整个吐了出来,“呸、呸!好苦!”

  把她的蠢样看在眼里,他乐不可支的说:“听过蜜香红茶吗?这区的红茶正是从花东引进的蜜香红茶,品种是一般多用来制作乌龙茶的小叶种青心大冇茶树。”

  “蜜香红茶?那是说喝起来会像蜂蜜一样喽?那要怎么照顾?牛奶芭乐是用牛奶灌溉,那蜜香红茶该不会是喂蜂蜜给茶树喝吧?哇,那可真是大手笔耶。”她煞有其事的说著,忍不住发挥自己对数字的敏锐度,开始详细的估算著成本。

  他决定不管她的胡言乱语,“听过著涎吗?”

  摇摇头,“是什么?人名吗?”她蹙眉。

  “著涎,垂涎三尺的涎。蜜香红茶不是喂蜂蜜给茶树喝,而是在茶树生长的过程中,因为叶片遭到小绿叶蝉的叮咬,才使得茶叶带有独特的香气,这就叫作著涎。”

  “你希望鱼池乡也能种出蜜香红茶?”

  “未必百分百,毕竟环境气候及海拔跟花东不一样,而动物生态也不尽相同,就算不能培育出蜜香红茶,也希望能够发现不同的品种口味,好在台湾市场上异军突起。”

  “对了,红茶的制作过程到底是怎样的呢?”

  “一般红茶是采菁、萎凋、揉捻与切碎、发酵、干燥,蜜香红茶则不是,它比较需要近似于白毫乌龙的制作方式,揉捻、完全发酵、杀菁后,还再经过一道静置闷热过程,以强化它特有的甜美香气,至于茶形则为未经切碎的条索状,我书桌上有一罐蜜香红茶,回去以后你可以拿出来看看它的茶形。”

  梁丰艾把这几道手续仔细的默念著,希望能够记住。

  见状,张沉潜转身拍拍她的脑袋,仿佛是要把那些硬塞进去的东西打出来,“你以为这种东西是背多分吗?不用强记,有机会到茶屋看看制作过程,很容易就记得了。”

  “喔。”梁丰艾柔顺的点点头。

  “想要学会采茶,最重要的就是眼明手快,我们主要是采摘一心二叶到三叶的红茶叶,而且叶片的老嫩程度要一致,这样茶的口感才会统一。”

  “这么严格,我以为只要把叶子全采下来烘干。”

  “这是需要手感和眼力的工作,一时半刻你也很难明白,改天有机会亲手采茶你自然会明了。”

  高大的张沉潜在翠绿的茶园里穿梭,就像是茶树的守护者一般,逐一看顾著茶树们的成长。望著他专注认真的背影,梁丰艾不由得心生一股崇敬之情。

  眼前这个男人不会说好听话,常常让人很想拿针线把他的嘴巴缝起来,但不能否认的是,他是个率真又正直的人,对于他的工作,永远比谁都专注且认真,像是不容亵渎般的神圣。

  想到这里,她不禁咧嘴一笑,开心的追上前去,不料没注意保持距离,冷不防的整个人撞上他的背,强烈的反弹力道让她当场跌坐在地。

  更要命的是,她自己跌倒也就算了,偏偏在慌乱中,一双企图求救的双手还把前方认真工作的男人也一并拉下,来不及反应的张沉潜全然没有逃开厄运的机会,就这么和她跌坐在一块儿。

  此刻,张沉潜正拿著一枝遭到折损的茶枝,一脸阴郁地瞪著始作俑者。

  好,很好,这个笨女人就是有这等破坏功力!

  “好痛!”她捂著自己的鼻子,另一手则揉揉无辜的屁股。

  只见他一脸杀气,“梁丰艾,我怀疑你不只是残障,还有可能是智障!”

  “你说什么?!”又狗嘴吐不出象牙了。

  “好好的走路你不会,所以是残障,明明是崎岖小路,你却偏偏要在这地方胡乱窜,那不是智障是什么?”他吼得脸红脖子粗。

  “我、我……”

  “现在又追加一个大舌头。”他当场不留情的又挖苦她。

  “你真的很可恶耶!”梁丰艾再也受不了的狠狠捶了他一拳。

  人家又不是存心的,干么这么爱计较,小鼻子小眼睛的坏男人!

  张沉潜一把握住她放肆的手,顺势拉近两人的距离,“你最好不要逼我打女人!”两张脸近在咫尺,连呼吸都那么相近,一吐一吸之间,可以轻易感到对方的鼻息。

  “你可恶、可恶!”

  “彼此、彼此。”他得意的起身拍著裤子上的泥土。

  “张沉潜,你拉我一把会怎样?”她不满的伸出手大叫。

  瞪了她半晌,才不甘愿的拉起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头痛人物,“从现在起,你最好跟我保持三十步的安全距离,要不然……”

  “要不然怎样?”

  “不怎么样,要是再有一片叶子遭到毁损,就等著献出你的项上人头吧!”

  “真是野蛮。”

  撂下狠话后,张沉潜头也不回的走了,只留下梁丰艾杵在原地回味方才的短兵相接。

  那家伙的手好大,手掌布满了长年劳动的粗茧,刚才被他这么抓著,她差点以为他要打人了,害她心跳瞬间漏了拍子,直到现在还无法回复正常。

  而前方观察著茶树的张沉潜,内心也一样纷乱。是他的错觉还是怎么的,这茶树嗅起来怎么仿佛弥漫著蛊惑人心的馨香,就像女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香气一样?

  她刚才那轻轻一捶,几乎打中了他的心窝,乱了他的心跳,现在连嗅觉都被她搞乱了。

  该死的张沉潜,你清醒一点好不好?那种台北来的大小姐,不是你该招惹的!

  没有回头看她一眼的勇气,生怕一回眸,魂魄就要被她给勾走了,所以他只好闷著头,把注意力都集中在眼前满山遍野的茶树上。

  他专心得几乎忘了时间,直到额上的汗珠不断被正午的烈日逼出后,才意识到时间的流逝。

  于是他开始沿著小径往下走,“奇怪,那女人跑去哪里?”他四处张望著,试图找寻那道娇俏的身影,“梁丰艾,梁丰艾!”

  像是回应他的叫唤似的,茶树丛里,突然有个快虚脱的人影摇摇晃晃的爬起来。

  梁丰艾望著前方,感觉眼前的张沉潜沐浴在一道极光之中,耀眼得教人看不清楚,尽管她眯起眼,仍然无法确切的看清他的脸孔。

  “你在干么?”

  “没有啊……”她傻笑的晃了晃身子,感觉自己正大量的冒著冷汗,忽地就往后仰倒而去。

  张沉潜见状,飞快的横跨过阻挡两人的茶树,抱起已然昏厥的她,“梁丰艾,梁丰艾!”死命的拍打著她苍白的脸,“梁丰艾,快点给我醒过来!”他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叫著。

  半晌,她才悠悠转醒,“别……好疼!”

  “你好端端的怎么会昏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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