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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原彻被她的用字措词逗得直发笑,他开朗的笑声也感染了筱芙,她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扬起。

  「好、很好,这伯父该不会就是明天新娘的老爸吧?」

  「正是,阁下果然冰雪聪明。」

  「谢谢姑娘称赞。那么关于妳呢?本是千金大小姐的妳,被打成平民后,是否像令堂一样,继续不事生产的一生呢?」虽然得知她父亲卸任了,但总不可能一夕之间就家道中落;再说,以她能重金聘用男公关,还大手笔地跑到香港来住进「Riti」,可见家境应该还可维持,所以他才模仿她的语气消遣她。

  「这你就大错特错了,本姑娘从大学一毕业就自力更生、自食其力了,什么不事生产?呿!」

  她的话令他惊讶。「真的?妳在哪儿工作?」

  筱芙停顿一下,似是在考虑该不该说真话。后来她耸耸肩道:「在一家人力仲介公司担任人力谘询主任。」

  「哪一家人力仲介公司?」他好奇问。因为全球「Riti」的人力招募,虽有专门的人力资源部门负责,但对特殊的专业人才和经理人,有时也会请人力仲介公司帮忙。

  她瞥他一眼,才说出「Artemis」之名。本以为他应该不会知道,谁晓得他却露出惊讶之色。

  「那是一家很有名的挖角公司嘛!」

  「什么挖角公司,难听死了,那叫做人才猎聘,请注意你的用字遣词好吗?」

  听她这么一说,范原彻立即露出笑容说:「是是是,小的受教了。」

  筱芙被他的表情逗笑了。看不出他一个大男人也有轻松、俏皮的一面。

  「妳说自从大学毕业后妳就开始工作了,为什么一个富家千金这么早就进入社会,而不继承令堂的衣钵?」

  筱芙夸张地翻翻白眼。「拜托,成天只是逛街喝茶、做脸按摩,最大消遣是聊八卦,最粗重的活是打扮得美美地参加宴会,这种闷死人的『伟大』工作,本姑娘从小体验到大,要我一辈子都这么『工作』,我会活活无聊死的。」

  第4章(2)

  「哈哈,没见过像妳这样的千金小姐,妳父母的教育方式一定很特别。」

  「不是我父母,是我奶奶。」筱芙平静地纠正他。

  「嗯?」

  「我是我奶奶带大的。从小我父母就因事业繁忙经常不在家,他们很爱我,可是不够爱到足以为我牺牲他们的事业。」她的口气,彷佛说的是别人的事。「但我奶奶不一样,她不但爱我,更爱教育我。她常说:在富裕的家庭成长,难免会因为外在因素,而有失偏颇。例如:人。

  「因为家境好,自然有很多人在我家来来去去,他们有各种面貌,其中最多的就是阿谀奉承和虚伪。我奶奶教我看清他们的真实面目,也教我了解他们背后的动机并学会宽容谅解,还有如何保持自我,不被他们的谄媚迷昏头。」

  「妳奶奶是个很特别的人。」范原彻真心诚意道。

  在那样富贵利达的环境中,很少人能洞彻人情、超然物外。有钱人他见过不少,但能像筱芙的奶奶这样富贵浮云、澹泊名利的却不多。

  「是啊,因为她,害我无法过着安于优渥的生活,她还说:女人可以不结婚生子,但不可以不工作。若不工作,势必得依附他人、看人脸色过活。她还说工作不单单只是为求钱财温饱,更是一个人的价值所在。」

  「好精辟的见解,妳有个与众不同的奶奶。」

  「那当然。拜她所赐,我看人的眼光和人不同。你不知道我因为这『与众不同』的标准三振了多少追求者和男朋友?足足有一百打吧!」

  「妳吹牛!」他捧腹大笑,直摇头说不可能。

  「哼,信不信随你。」他发噱的模样取悦了她。

  范原彻又问了许多她奶奶的事,以及她的童年和兴趣喜好。筱芙如数家珍地将许多关于她和奶奶相处的往事告诉他,还有那原本应该惨澹却因奶奶而明亮起来的童年。

  范原彻不但听得仔细,每每听到有趣的地方,会坦率地大笑或直呼不可能,有时还会提供自己类似的经验和她分享。

  筱芙突然发现,她好像很少跟男人聊得这么开心,更不曾向男人提起自己最亲爱的奶奶。

  她转念一想,不论是曾交往过的男友或追求者,每个想追求她的动机不尽相同,有的是因为她的美貌,有的是因为她的身家,有的则是贪图她的财产;当然也有那种单纯受她吸引的人,但没有一个人曾好奇她的成长过往,她也不曾主动向别人展露自己深沈不为人知的一面。

  为什么她会对一个才认识不到二十四小时的人,说那么多关于自己的隐私?这些话,有些她还不见得曾和雪湖他们说过。

  她愣愣地望着他。他还因刚才她说的童年糗事开怀笑着,她感觉微微发酸的嘴因说太多话而干渴,心里那奇怪的异样感以及疲累同时在体内碰撞。

  她是不是太困了,所以才唠唠叨叨、有完没完地跟他说了一堆?还有那奇异的好感是什么?她试图厘清,可是脑袋却一片混沌,越是努力想,越是模糊不清。

  发现她突然的沈默,范原彻停下笑声,问:「怎么了?累了?」他转身从床边柜上拿起手表一看──

  六点二十八分。

  他们竟然不知不觉聊到天亮了。看着她频频打呵欠,一双眼皮几乎都快闭上了,他放回手表,替她拉起棉被。

  「睡吧!」

  「嗯……可是我口好渴。」

  范原彻立刻下床,去替她倒水再回来。「来,喝水。」

  他扶她半坐起,把水杯置于她的唇沿。筱芙咕噜咕噜地灌了两大口,喝掉了三分之二。

  替她抹去水渍,轻柔地将她放回床上,范原彻不禁叹息,望着她的睡颜,一抹微笑不自觉地浮现嘴角。

  他好久没和人聊得这般痛快了。因为工作的关系,他经常要和人讲很多话;开会时要讲话、指派工作时要讲话,甚至员工犯错时更得「激烈地」、「大声地」讲话。

  可是那些话都是表面的,说过就不留痕迹,不像和她聊天,虽然停了,却在心里留下涟漪和余温,不停地回想她方才的话,想到好笑处,还会不由自主地再笑一次。

  他拿着水杯踱至起居室,再次斟满,一饮而尽。看着两人共用的杯子,他发起愣来。

  在他心里发酵的是什么感觉?为了一个陌生女子颠覆自己的生活,甚至为她延宕自己一向重视的工作,还荒唐地冒名顶替,心甘情愿陪她跑来香港演一出可笑的戏码,是他工作压力过大,导致脑神经失调吗?虽然莎莎那番话适时地刺激了他,但他相信他所做的绝对超过莎莎的预期。

  更令他惊讶的是,她可以轻易地撩起他的欲望。就算已经很久没有女人了,他又不是年轻小伙子,也算是有过丰富经历的男人,也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被撩拨起来,可一碰到她,他全身的细胞彷佛都活过来一般。

  对于不相信爱情的他,这种莫名的强烈吸引力该如何归类?是着迷吧,就像小孩得到心爱玩具似地着迷,他对自己说,可是又隐约明白,好像不仅只于此。

  算了,何必想那么多?他不是已经决定这趟「冒险」只凭感觉行事,计划和探究分析并不包含在内。反正过了明天,最慢后天,他就又回到正常的轨道,届时,这奇异古怪的吸引力自然会随着时间消失。

  他叹气,又倒了杯水返回卧室。怕她睡到一半口渴,他将水杯放在边柜上。

  躺在她身边,一股燥热骚动再度袭上他的胯间。光是今晚,他就不知道兴奋了几次,关于她所说的天生冷感,他敢打赌,绝对是她个人幻想。

  一个只靠睡觉就能把他搞硬的女人,至目前为止,就只有她一人了。想起她之前回吻他的热情,肿胀的鼠蹊部立刻膨胀得更大。

  看看被顶得隆起的棉被,再看看身旁熟睡的女人,他不知第几次沉沉地叹气,对自己说:「兴奋什么劲?回去休息吧!」

  翻过身,听着她浅浅,规律的呼吸,他又翻过来望着她,忍不住凑上去亲亲她的额角。

  像是感应到他的吻,她无意识地嘤咛,然后嘴角微微扬起。他也跟着微笑。

  睡意和欲望在脑海里搏斗,最后浓浓的睡意战胜,欲望拖着败阵之辱躲入体内角落,伺机而动。

  *

  筱芙心满意足地叹气。

  这种睡得饱饱的感觉真是人生一大乐事啊!在台湾,每天忙着工作,神经紧绷,很难睡得好。果然还是得三不五时放个假,休息一下。

  尤其这个枕头真好,不但软硬适中还挺有弹性的,简直就像……男人的胸膛?

  她的眼睛倏地睁开。触目所及,是男人精壮的胸部,感受到的是光滑温暖的皮肤,嗅到的是男性的味道混合和她一样的薄荷香味。那是饭店提供的洗发精及沐浴精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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