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窘红的小脸慌忙一低,半晌,才听见她几近未闻地吐了句:“……想。”
闻言,信二突然松了口气。没想到这么简单一个字,竞能激起他心头如此澎湃的情绪。
兀自静默了两秒,信二才找到声音说话。“对不起,那天我定时你还没起床,所以只能请光子姨告诉你我离开的事情。”
“没关系!”方舞没想到信二竟会跟她说道歉。拜托,他是少爷!他想去哪干么跟她报备——方舞吃惊的表情吐露了她心里的想法,信二忍不住一翻白眼。
这傻丫头,逼真一点心眼也没有。
“因为前一晚我才吻过你,”他解释:“我不想让你觉得我是故意避不见面。”
原来还有这种事,他没说她都不知道!
“天呐,你怎么会这么可爱——”信二忍下住叹息。看著她傻乎乎的表情,一股爱怜顿时升起,信二忍不住扣住她后脑欲将她搂近,却下意压著了她眼镜,弄疼了她鼻梁。方舞一痛叫,信二急忙将手松开,改端起她脸细看。
“伤到你了?”
“没有,没事啦……”
一望见到信二担忧的黑眸,方舞脸颊再度泛红。被他这样看著,她都不会说话了,心好慌喔。方舞下意识抬手想挡住他目光,手套上的灰泥却不小心抹上了她脸颊,一瞧见她做了什么,信二忍下住大笑。
他怎么突然那么开心?方舞不解地看著信二。
“停,别再动了,你脸弄脏了。”一边说话,信二边从口袋里拿出亚麻手帕,轻轻擦去她脸上污痕。
方舞很乖,信二一叫她别动,她就真的乖乖地动也不动,直到他帮她脸颊擦干净了,她仍旧一脸呆愕地看著他。
“发呆?”他轻点她鼻头糗她。
方舞脸颊蓦地一红。“没有啦,我只是在看您——您好漂亮。”
之前没胆细看她还没发现,信二除了笑容迷人,其余五官也无一不美。雅致的浓眉、薄翘的嘴唇与笔直的鼻梁,其中最漂亮的是那双眼睛,斜飞的单凤眼晶亮带水,教人一看,就忍不住陶醉其中。所以她才会看傻了嘛……
信二猛一翻白眼。
一见他的反应,方舞吃惊道:“我说错话了?”
“没有。只是很少人会称赞男人漂亮,一般说来漂亮是用来形容女性,就像你……”信二仔细端详方舞,一下留意到荡漾在她眉眼问的那抹柔媚。“你比我上一回看见你时更漂亮了。”就像原本紧紧闭合的花苞,俏悄地绽裂了一丝细缝,一缕旖旎春色,不由自主从中流淌出来。
“我?!”方舞像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似地挥挥小手, “您别开玩笑,我哪有什么变漂亮……”她不就都那个样?
“我相信我的眼睛。”
信二讲得这么笃定,除了接受之外,她似乎也没第二条路可选——总不能说他骗人吧!方舞耸耸肩垂低头开始摸起脚边的花苗,不知道该怎么反应,她就只好装起忙碌的样子。
“时间不早了,我得快一点把这些花苗换好盆——”
“好,我不吵你。”信二起身。“工作完到樱之间,我带了银座虎屋的和叶子回来,据说非常好吃。”
有点心!方舞蓦地停下手边动作,惊喜地看著信二。
看她这反应,信二还真不知该哭还是笑。怎么感觉点心要比他这个人来得有魅力?!
信二皱起眉伸手轻戳她脸颊,以示薄惩。只是单纯的方舞才没想到他是在处罚她,只见她斜倾著头,笑得满脸甜蜜。
“谢谢。”
算了,信二心底叹,看在她那么开心的分上。“别让我等太久。”他提醒。
“嗯。”方舞点头。“一弄好我就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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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少爷有没有发现,小舞她变漂亮了。”
在伺候信二更衣时,光子姨一边系著腰带,一边随口聊著这几天发生的事情。
信二看了光子姨一眼。光子姨也发现了?
“她比刚来时漂亮许多。有时我站在前厅看她在园子里忙碌的模样,都会觉得她身上好像散发出亮光一样……”光子姨耸耸肩。“刚开始我以为是太阳太大,我老眼昏花,可是每回看都有这感觉,我想大概就是真的了吧……”
光子姨转头望向信二,一双精明老眼在他脸上探啊采的。“少爷您觉得呢?”
信二会回应才有鬼。
“还有别的事吗?没的话去把茶点送上吧。”
“是……”光子姨往门口退了两步,突然想起什么似地挺起腰来。“对了,这阵子小舞很常作恶梦,睡到半夜她都会大声尖叫,跑去间她怎么回事,她又傻傻地看著我不说话,好似全然不记得似的……”
有这回事?!信二转头望向光子姨。
“我在想是不是该带她去看个医生……少爷您觉得呢?”
“我会注意。”得到信二回应,光子姨点头退下。
半个小时后,两名穿著粉红色和服的女佣一左一右地将茶点送到宽廊下,两人抬头一看,赫然发现方舞就站在庭院里边等待。
一名女佣不解地转头低问:“她不是那个自闭的女园丁?她没事跑来这干么?”
另一名女佣朝方舞送去不屑的一瞟。
“你不晓得人家身分多特殊啊?你手上端的那份可是给她吃的呢!”
“怎么会?”女佣诧异。“她跟我们不都是仆人,怎么可以跟少爷平起平坐一块吃东西?”
“天知道。或许是她有什么我们不晓得的‘特殊技巧’吧!”
就是仗著少爷人在书房讲电话,女佣们才敢这么明目张胆摆出高傲姿态。不然平常方舞一下班人就躲回她暂住的房间,还有总管光子姨也疼她疼得要命——这件事已经教年轻女佣们传得沸沸扬扬。她们不懂,方舞不过就一个干干瘪瘪的御宅女,怎么会教少爷跟光子姨两人如此重视?
方舞站得近,蜚短流长一下传进她耳朵里。她表情尴尬地朝庭院一退,再一退——女佣们那种排拒的气势教她心生恐惧,可是她单纯的脑袋,又想不出什么理想方式应对,所以她只能一退再退。
“你们俩送完东西不出来,还站在那干什么?”光子姨探头询问。
两名女佣一见总管来到,急忙“嗨”了一声速速退下。
“小舞,你杵在林子旁边干么?过来这边坐啊!”光子姨是信二吩咐来叫方舞先用茶点的。他还得忙上几分钟,可又不想叫方舞等待太久。
方舞站原地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才怯生生地朝宽廊靠近。
“怎么了?”光子姨下解地探看她表情。
方舞摇摇头,她不知道可以打小报告,也没有打小报告的习惯。
“你不说我就没办法啦!”光子姨叹气。在不爱说话这一点上,小舞跟少爷两人功力不相上下。亏也就是这两个不爱说话的人,凑在一块偏那么有话聊。
“少爷吩咐要你先用点心,他忙完马上过来——”光子姨吩咐完后走了几步,回头再看方舞,她怎么还是垂低头一睑不开心样?
方舞对他人目光一向敏感,当然知道光子姨一直纳闷地瞧著她,可是她就是不知道该怎么说。方舞转头瞟看餐台上的樱饼,染成粉红色泽的樱饼看起来极为娇美,可以吃下这么漂亮的和菜子会是件多幸福的事啊!可是满腔的兴奋,却在想起刚才女佣们的指责,一下灰飞烟灭。
因为内向少与人接触,所以方舞一直很缺乏一般常识中应对进退的观念,女佣们若不当面跟她提,那她当真还不晓得,原来她的所作所为是相当不得体的。
这么一想也对,她不过是个食人奉禄的小园丁,凭什么跟雇主平起平坐一块甩餐吃点心?
“你怎么还没吃?”信二进来,瞧见樱饼仍一块奸好摆在青瓷盘里,忍不住好奇地问。
方舞转头看他,藏在黑框眼镜下的大眼,泛著浓浓愁绪。
“我不应该吃。”方舞转头看著樱饼,然后她抿起小嘴,一副沉痛模样地把头别开。
“什么意思?”信二皱眉。怎么回事?她一向不是最爱吃这种甜滋滋的和叶子?
“我也……不太会说,我知道少爷您对我很好,也一直都很帮我,但是,我刚突然发现,我之前那样的做法,是不应该的。我这样太没有分寸了。”
方舞一边说话,十根手指头一边无措地绞扭。她已经很努力将她心里话化为语言说出了,但就是不知道少爷他能否听懂?
信二定定看了她几秒。“你是说——你以后下会再过来吃茶点了?”
方舞犹豫地点点头。
不对劲,信二记得她刚才听闻有点心时,那满脸幸福的笑容,不可能才过半个小时她就突然转了性,变得不爱吃点心,难不成是旁人跟她说了什么?
信二盯著垂头不语的方舞,脑子一下将所有可能与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全数列出方舞少与人接触,能够接近她的,除了他之外就属光子姨了。但不可能是光子姨,她比他更宠方舞。而如果不是光子姨,还会有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