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永韬看着她的背影,心底有着诉不尽的千言万语,他握紧双拳、紧蹙着眉,终是压下喊住她的冲动。
到底他与水蕴月之间发生了什么事?
他可以感觉得出来,她认得他。她澈亮的水眸泄露了她压抑的情绪,但为何她却始终不愿坦然面对他?
甚至……他还可以感觉到水蕴月对他带有恨意,为什么?
“叔叔再见!”水净匆忙地向柏永韬道别。
母子俩一出门,便与适巧要进房的马总管错身而过。
马总管匆匆一瞥的眸光落在水蕴月身上,整个人如受雷击般怔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是……“她”?这……怎么可能?她不是旱在十多年前就已经……
柏永韬整衣下榻,注意到马总管诡异怔忡的神情。“马总管?”
马总管恍惚回过神,过分粗嗄的声音里有着说不出的惊骇。“他们……是什么人?。”
“马总管认识他们吗?”柏永韬蹙起眉,注意到马总管不寻常的浮动眸光,试探地开口。
马总管怔愣了半晌,蓦地急忙否认。“不!我不认识!”掩不住的惊扬语音与稍纵即逝的讶然由他脸上仓皇掠过。
过度的震惊让他略显涣散的眸光失去原有的光采,继而蒙上一层薄薄的阴骛。
“马总管?”
“是。”马总管回过神,瞥了少主子一眼连忙间:“少爷您没事吧?”
柏永韬默然片刻,没多说什么,轻敛下眉。“我没事,你先下去吧。”
“也好,您先躺下,李大夫马上就到。”马总管向柏永韬鞠了一躬,二话不说地立刻退出房间。
柏永韬瞅着马总管的匆忙身影沉思着,见到他看到水蕴月的惊惶反应后,更加可以肯定马总管的鬼祟与居心叵测,但这其中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隐晦不明的关联,让柏永韬头愈来愈痛,他觉得自己的头快被纷歧的思绪捣得濒临爆破边缘。
徐行走到窗边,目光落在港口繁荣、热络的景象,他不禁更加茫然了。
大夫来到客栈帮柏永韬把了脉,开了方子后,马总管跟着大夫去取药,柏永韬一刻也待不住地准备离开。
“叔叔。”
柏永韬前脚才踏出房间,耳边就传来热切的呼唤,定眸一看发现出声唤他的正是水蕴月的儿子。
“你又一个人跑出来了?”他有些讶异地问:“还是……你娘要你来的?”
水净抿了抿唇,摇摇头,眨着黑溜溜的眸子说:“净儿只是想知道叔叔头疼好了吗?”
同娘一起回家后,他心里还是忍不住想着叔叔,也想跟叔叔说说话,于是便又偷偷溜到客栈来找柏永韬。
“谢谢,我已经好多了。”虽然有些失望,但柏永韬还是忍不住抱起水净,与他玩着飞荡的小游戏。
水净小小的身躯霍地被柏永韬抛高,惊喜万分的快乐笑声响彻了房内。“哇!好高、好好玩哦!”
柏永韬好笑地发现水净的年纪并不如他外表给人的感觉那么大。
纵使水净说起话来条理分明,言行举止还是不免透着稚气,否则这小小的游戏怎能逗得他如此开心?
反复玩了几回后,柏永韬让他坐在圆凳上。“你肚子饿不饿,渴不渴?”
“不饿、不渴!”水净的头摇得像波浪鼓,一张小脸因为高扬的情绪而泛着粉扑扑的红晕。“叔叔真的好棒,可以带净儿飞高高!不像娘,都快被净儿给压垮了呢!”
柏永韬点了点他的小鼻头,顺势地问:“你爹不会被你给压垮吧?”
他的话一落下,水净的笑容在瞬间撤去,垂下头小声地道:“净儿没有爹。”
柏永韬一怔,俊逸的脸上露出困惑神色。“怎么会没爹呢?”
“娘说爹在净儿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遇到海难死掉了。”水净看着柏永韬,虽然没哭,红红的眼眶和鼻头已经泄露他的难过。
看着他的表情,柏永韬的胸口微微掠过一抹酸,他伸出手揉了揉水净的发。“男子汉大丈夫,不许哭哦!”
水净闻言倏地抬起头,倔强地说:“净儿要保护娘,不会哭!”
看着水净小脸上坚毅的模样,柏永韬竭力克制内心的激荡,原来水蕴月的夫婿遇到海难死了……
说不出的心疼深深攫住他的思绪,心头那股渴望将水蕴月纳入羽翼下保护的念头更深了。
“净儿还要快快长大,帮爷爷找回灵珠!”
“灵珠?”枯永韬眉心微拢,露出不太明白的表情。
水净点了点头,稚嫩的嗓音夹着淡淡的哽咽。“爷爷说,有个坏人偷走了可以保护岛的灵珠,为了找灵珠,霞姨姨、曦姨姨都不见了……所以净儿要赶快长大,一起帮忙!”
柏永韬的眉峰打了好几个结,灵珠被坏人偷走了?!他想起当年在灵珠岛上乍见四颗灵珠的震撼,不期然地,脑中掠过了一个念头。
“净儿知道灵珠什么时候不见的吗?”
“爷爷说在净儿还没出生时就不见了。”水净小小的眉头在眉心打了个小结。
推算来也是这几年的事,柏永韬脸色未变,心头却是翻腾得紧。
马总管当年打晕他……会与灵珠有关吗?
看不出叔叔此刻在想什么,水净仰起小脸看着柏永韬,鼓足了好大的勇气才开口问:“请问……叔叔可以当净儿的爹吗?”
柏永韬一愣,视线落在水净可爱的小脸上,脸上有着说不出的不敢置信。
“净儿也想有爹,如果能让叔叔当净儿的爹该有多好啊!”他看着柏永韬,露出了个腼腆的笑容说。
柏永韬闻言,感觉脑中乱烘烘地,此刻的水净看起来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这个问题……你向很多人问过吗?”
水净猛摇头,小手猛晃,急忙解释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就把“未来的爹”给气走。“不是、不是,因为净儿喜欢叔叔,所以、所以……”
水净努力想该怎么表达心里的想法,却一时找不到词儿地涨红了脸。
柏永韬扬起笑容盯着他温和道:“没关系,这事恐怕就得问问你娘了。”
“那……叔叔喜欢我娘吗?”水净睁大眼,充满期待地问。
柏永韬被水净那双纯澈的眸子看得越发不自在,唇边带着似有若无的浅笑,他无法说谎地点了点头。
“真的?”水净看着他点头,开心地笑得合不拢嘴,对着正猛啄桌上锦布的鹦鹉嚷道:“干干,咱们就快要有新爹了!好棒、好棒!”
“嘎!好棒、好棒!”鹦鹉飞向小主人,制式地回应着。
柏永韬没好气地看着水净欢天喜地的模样,忍不住逸出了叹息。“这事净儿要保密哦!要不你娘知道了说不准要生气了。”
水净机灵地捣住嘴点了点头。
瞧他可爱的模样,柏永韬单手将他揽抱在肩头。“走,叔叔送你回家。”
“要打勾勾、盖印印!”
柏永韬扬起眉笑了,一大一小的手做出了打契约的动作。
“可以走了吗?”
水净用力点了点头,临走前不忘问道:“那我可以先叫你爹吗?”
“不行,现在只能叫韬叔叔。”
“为什么?净儿已经有爹了,为什么不能喊爹?”
柏永韬莫可奈何地摇摇头,发现自己竟和一个小娃儿抬起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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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水净送回家后,柏永韬没多做停留,只想赶紧回府向爹娘问问关于马总管的来历。
柏永韬脚步才走到港边,却因为眼前的情景滞在原地!
“砰”的一声水花四起,一名正在搬货的码头工人,赶着将货物送上船,一个大意,就这么连货带人地跌进水里。
“啊!有人落海了!”
工人不会游泳,狼狈地大喊:“救命、救命!”
另一名工人随即跃下海救人。“捉紧我,别放手!”
柏永韬的眸光落在眼前乱烘烘的情景上,思绪却随着熟悉的场面流转着。
“这个瀑布是岛上唯一一座瀑布哦!岛上的饮水全取自于此。”
“韬大哥,”
“韬大哥,对不起!”
霍地,他与水蕴月在灵珠岛所经历的点点滴滴,清晰地一一浮现在脑海。
顿时,周遭所有的声音消失了,港边的风、停泊的船、小贩的吆喝、工人的谈话、水手的交谈、全被他屏除在外。
他下颚紧绷,俊挺的身躯僵直地愣在原地。
月儿!他的月儿!
到底他遗忘了水蕴月多少年,否则为什么她看着自己的眼神,除了忧伤更夹杂着说不出的怨恨?
他茫然地仰头望着落日,一股说不出的遗憾与懊恼燃得他血脉逆冲。
既然她的夫婿不幸过世,那……他有机会挽回她的心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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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怎么了?还在生净儿的气吗?”
自从昨天他被韬叔叔送回家后,水净就发现娘亲一直是恍惚失神、失魂落魄的模样。
因此他的心里充满了自责,他猜想,娘应该还在生他的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