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谈妥了吧?”水蕴星一进入房,便见到三姊倚窗而立的落寞纤影。
“对!已经谈妥了。”水蕴月用尽全身的力量,压抑着胸口翻腾的情绪说。
她们的郝铺与柏永韬的得月斋达成了合作共识,她们接近他的第一步计画终是落了实。
水蕴星皱了皱眉,伸手便将窗子给关上。“下雨了别杵在窗边,受了风寒我可不管你!”
水蕴月对妹妹的话听而不闻,依旧文风不动地立在原地,声音茫然而空洞地低喃着。“星儿,我没办法……”
水蕴星瞥过头,打量着三姊秀眉轻锁、落落寡欢的神色,怎么会不明白她因何而苦、因何而愁。
她与柏永韬之间剪不断理还乱的爱情,纵使他背负了叛岛偷珠的罪名,这四年来,这男人依旧搁在她心里未曾离去。
“我……恨他,却……没办法不爱他……”
好几回,她强迫自己漠然地不去看、不去回想他们曾有过的美好,但……他的温柔、他的一切就像一把温火,已在不知不觉间将她心底深处,为他筑起的冰山给融化……
双手紧紧环抱住自己,水蕴月的声音就像是窗外随风飘落的雨丝,纷乱而悲凉地落在无止尽的茫然当中。
“月儿姊姊!你别傻了,他害得你这么惨……你不能再被他骗了!”
虽然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但水蕴星实在不明白,究竟是怎样一段孽缘,让水蕴月完全摆脱不了柏永韬。
他们俩的命运像是上天早已安排注定好似的,完全逃脱不了彼此。
“我还有什么可以失去的呢?”水蕴月幽然地呢喃:“早在决定再接近他时,我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她泪光盈然地看着妹妹,脸上除了气恼还夹杂了太多说不出的情绪。“我气我自己、讨厌自己,却真的没办法忘了他……”
水蕴星沉重地闭上眼,未识情滋味的她根本无法体会三姊的心情。
晌久,水蕴月叹了口气,扬起一抹苦涩无比的笑。“我会接近他,直到查出灵珠的下落,而我的心……能不能回来,就随缘吧!”
水蕴星深吸了口气,用力咽回鼻酸感觉。“我知道了,目前最重要的是打探灵珠的下落。”
现下的状况就如同当年水蕴月坚持将孩子生下的情况一样。
向来柔弱的水蕴月在感情方面,有着无与伦比的坚持,她们所能做的,只有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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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种让水蕴月十分忧心的情况在郝铺上演!
自从确定了郝铺与得月斋的合作之后,柏永韬时常出现在水蕴月母子身旁,频率高到让水蕴月不得不怀疑起他真正的用意。
可每当她露出狐疑的神情时,柏永韬的唇角总是似有若无地浅扬,眸光高深莫测的瞅着她。
那专注而直接的注视总瞧得她心慌,许多时候更让她招架不住,心虚地避开他的眼神。
教她无所适从的是,自从水净与柏永韬愈发相熟后,柏永韬的身影像烙在水净的心底似地,怎么也去除不掉。
柏永韬的好无时无刻的被他挂在嘴边,频繁的程度让赌鹉也学会了“韬叔叔”三个字。
那三个字就像魔咒般地紧箍住她的思绪,让她对柏永韬更加无法不想、不能不想,
“娘,我同你说,韬叔叔很棒哦!”
昨日柏永韬陪着水净在郝铺后的小院子玩了整整一天。
看着一大一小沉浸在游戏的快乐身影,水蕴月的思绪又不由自主飞回到了四年前的灵珠岛……
当时她也是这么看着他与岛上的孩子逐渐培养感情,没想到四年后,他用同样的方式掳获了儿子的心。
他的出现让水净脸上的笑容益发灿烂,却让她更身处在无止尽的矛盾当中。
大半个月过去了,她却始终无法由柏永韬身上套出半点灵珠的消息。
而打从这一个月开始,每月月初她会到得月斋帮柏永韬挑选由南洋进口的珍珠,而郝铺亦可批进南洋珠,增加铺子里的货色。
他们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近,因而带给她太多太多莫名的情绪,有时她甚至会觉得自己四周漫着股被监视般的无形压力。
“娘?”水净扯了扯娘亲的袖口,再一次拉回了她飘忽的思绪。
水蕴月急忙给他一个安抚的微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摊贩。“净儿饿了吗?”
“不饿,韬叔叔昨天说他会准备好多东西,等着我们去吃。”水净小小的脸庞有着兴奋的笑容,手舞足蹈的模样让他肩头上的鹦鹉跟着振翅欣跃着。
水蕴月习惯成自然地叹了口气,只得带着水净往得月斋的方向而去。
一抹藏匿在凉水铺、眸光紧紧盯着他们的鬼祟身影随后走出。
“瑞雪!我们该是时候见面了!”男子双拳紧握,发出低低的沉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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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午晴朗的天空中飘着几丝白云,港口的徐徐海风拂过得月斋高张的旗帜上,发出啪畦、啪畦的声响。
母子俩站在得月斋店门口,脚步才抵定,马总管便出现在他们面前。“少爷还没到,请水夫人人内静候。”
水蕴月闻言,不禁有些纳闷地蹙起秀眉。
“娘,叔叔不在耶……”垂下小小的肩头,水净的语气里有说不出的失望。
“请问柏少爷有说几时回来吗?”
马总管以着平板的语气回道:“今日洋舶刚到,于是耽搁了些时辰,少爷怕水夫人担心才让小的先过来知会一声。”
“娘,那咱们到港口去看大船卸货!”
每一回洋舶进港,港口便会呈现着一股前所未有的热络,一些小贩莫不趁此在附近兜售吃食。
水蕴月正思忖着,马总管倒了两杯茶水前来。“也好,这时港边正热闹,先喝口茶水润润口,再带着小公子出去兜兜也不错。”
“娘,咱们去瞧瞧,净儿要看大船!”
水蕴月端起其中一杯茶水,端给儿子喝了后才对着马总管说:“若柏少爷先回到铺子,那就麻烦马总管告诉他,我们不会耽搁太久。”
马总管双目一眯,眸中掠过一抹光芒地应了声。“是。”
“娘……净儿头好昏……”
水蕴月连忙拿开儿子才暍了一半的茶水,伸手探了探他的额,着急地说:“受了风寒吗?”
然而儿子额上的温度正常,不烫也不热,水蕴月蹙起眉,却讶然地发现水净的双腿已经虚软地站不住脚。
他倒在娘亲怀里,嘴里咕哝着:“娘,净儿想睡觉……”
“马总管……”水蕴月才瞥过头便感觉到颈后传来一阵剧痛,眼前突地一黑,整个人便晕厥倒地。
看着双双倒地的母子,马总管唇角扬起肆无忌惮的狂笑.“瑞雪!你骗得了所有人,骗不了我,什么水蕴月,就算你改名唤姓,我也会认得你!”
马总管兴奋到颤栗不已的手指落在水蕴月柔白的脸上,他飞快张望四周,将一大一小抱进早已准备好的马车里。
或许无人注意到得月斋有何异状发生,但马总管却完完全全忽略了一只鸟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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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人声鼎沸的港口,柏永韬看了看时辰,连忙将未处理完的琐事交由管理店铺的李老板去处理。
这些日子以来,他发现水蕴月对他的态度有逐渐软化的趋势,他不希望因此坏了他在水蕴月心底的印象。
思及此,他的脚步更加不敢放缓地往得月斋疾行而去。
然而他才一踏进铺子,便被眼前的状况给震住了,铺子里无人看管,地上还散了一地凌乱。
这……是怎么一回事?
柏永韬的眸光一敛,霍地在角落处发现了条玉饰。
是他的“韬”字玉!
让他震撼的是,同样串在咖啡色系绳上的是一个“净”字玉。
同等大小、同样的字型……柏永韬的脑际轰然一响,整个人像被点化成石像似地。
他记得前些天带着水净上街时,还有人将他们错认为父子,他心一凛,思索着时间与年纪的巧合,无法不去联想他与水净的关系,难道……水净、水净是他的儿子?
“月儿、月儿!”此时此刻他忘了顾忌与坚持,抑不住心底的悸动,激动地呼喊着。
她发生什么事了?
柏永韬在打量四周的凌乱,又遍寻不着马总管的状况下,他蹙紧眉头,迅速前往郝铺……
柏永韬匆匆地赶到郝铺,无视水蕴星狐疑的眸光,直冲人后院寻找水蕴月的身影。
水蕴星气急败坏地跟在柏永韬身后,抑不住地扬声喊着:“哎哎,你这人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柏永韬猛地顿住脚步,转身焦灼地开口问:“水姑娘,月儿呢?她有带水净回来吗?”
“她不是带着净儿到得月斋去了吗?”
“该死!我不该坐以待毙的!”紧握着拳头,柏永韬没了向来的斯文,他暗哑 了嗓说:“是我害了月儿、是我害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