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他咬牙,既然已经动了手,他索性活动个过瘾,那些个流氓别想四肢健全见到明天的太阳了。
说时迟、那时快。车子又倒退向他们撞了过来。
“他们是故意的。”她的反射神经没他好,避得狼狈不堪。
车子前进倒退,像在戏弄一条狗般,恶劣地追逐着他们。
“快跑。”郝韫霆拉着她,尽挑车缝钻。借着窄小的空间,抑制住那辆车子的攻击路线。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人类的体力有限,路箴茗快跑不动了。
“你再撑一下。”他计划跑回自己的车上,驾驶他的车子与它相抗衡,不信会撞输它。
她气喘吁吁地颔首,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用在跑步以外的行动上。
“加油。”在弱质女流当中,她的表现算是勇敢的了,没有歇斯底里,也未曾放声尖叫。“快到了,只要进了车里,就全看我的,我会保护你的。”他看着她的眼里写着激赏。
她点头,张大嘴吐气,没注意到脚边的情况,一下小心踢着路旁的石子,整个人往地面上倾去。
“危险!”他来不及扶住她,索性豁身一扑,躺在地上让她当肉垫。
“哇!”她吓得闭上了眼。
“呃——”重力加速度,她整个身体狠狠按进他胸怀,疼得他差点窒住了气息,不过……幸好没摔坏她!
“呼呼……对不起……”她试着站起,无奈双腿太疲倦了,它们就是颤抖得撑不起她全身的重量。
“没关系。”他咬牙忍住胸口疼痛,伸手扶起她。“还好吧?”
“嗯!”她轻应,才抬头,两道灼然的灯光又刺得她睁不开眼。“车子又过来了。”
“趴下去。”他重重压下她的头。脱去身上的西装,掷向追逐而来的汽车。
郝韫霆的西装恰巧落在车子的挡风玻璃上,而开车的流氓因为视线受阻,车头开始打滑。
路箴茗睁眼瞥见他的作为。
那不是他的宝贝吗?“你的西装!”她心痛地叫嚷。
“别抬头!”他赶紧捂住她的嘴,将她拉进怀里。“西装再买就有了,现在小命最重要。”
心底一点歉疚刺激得她双眼微微闪现清澈透明的液体。
“对不起,我的体力太差了,如果只有你一人的话,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但祸是我闯的啊!”他隐含笑意地拍拍她的背。“你怪我连累你吗!”她不该哭的,眼泪只适合懦弱的人,一点儿都不称她,他还比较欣赏她冲动、刁钻的样子,教人眼睛一亮。
她愠恼地白了他一记。“你白痴吗?连话都不会听!”
“我自然听得出你语气里暗藏的抱怨……”他撇嘴,一副饱受委屈的模样。
“我怨叹的是自己的体力!”她忍不住高声辩驳。
他噘嘴,蓦地印上了她的额。就是这样,她的生气勃勃鼓舞人的欢心。
路箴茗瞪大眼,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不一会儿,郝韫霆拍拍她的双颊,放开了她。
“到目前为止,你表现得很好,坚持下去好吗?还有,千万别大叫,会把流氓引过来的!”
她吓坏了,根本听不进他说的话,双手反射性地推开了他。对他而言,印吻或许只是一种安抚人心的手段;但她不是啊!她当他是哥哥,却让他亲了……哦老天,这太疯狂了!
“嘟!”一声闷响突冗地响起。路箴茗的鼻端冒出一颗血珠。而她尚处在方才的震惊之中,未有所感。但郝韫霆却在瞬间变了脸色,他若没猜错,这声音应该是——
“趴下来!”他忽然比她更高声地大喊。
她的神智回笼了。死家伙只准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她不满地开口:“你搞什么……”才骂到一半,“嘟!”
又是一声诡异的闷响。身旁的轿车车门立时多了一个小小的凹洞。
血色尽从路箴茗脸上退去。“这是……”她微颤的小手摸向小洞。
“是枪!”他一脸的肃穆。事情发展得太过离奇了,依照他在客房里观察那群流氓,只是四个小混混,开车撞撞人还有可能;但是,持枪杀人!他怀疑他们懂得如何开枪!更遑论是一把加了消音器的枪。
子弹射来的方向和车子冲撞的方向正好相对,莫非有两组人马在追击他们?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郝韫霆全身的细胞都警戒起来了,身为一名写实小说作家,专门揭发社会弊案,他得罪过的黑白两道可谓多不胜数,遭狙击的经验自然辉煌。若非背后支持他出书的靠山够硬,只怕他此刻早死了八百遍。
他很习惯每出一本书就被追击一次,他不在乎,能常常戏整那些恶人,这种生活调剂他觉得挺有趣的,但那不表示他可以忍受迫害牵连到他身边的人。
“你躲在这里不要动。”
“那你呢?”她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我去把他们引开。”
“不行!太危险了。”撇开对他人格的鄙视,他们终究是义兄妹关系,她怎能眼睁睁地看着干哥哥去送死?
“不会,这种事我很习惯了,我知道该怎么做,而且保证没有任何危险。”他是镇定得出奇。
路箴茗疑惑又不安地望着他。
他长手一伸,将她紧紧揽进怀里,安抚的轻吻又印上她额头。
“别害怕,信我好不好!我发誓,我会让我们两人都完整无缺地离开这里。”
没有一个女人拒绝得了这种温柔,她情不自禁地颔首。“小心点儿。”
“放心吧!”他又用力抱了她一下,自信满满地冲了出去。
“该死!又占我便宜。”路箴茗只觉热浪从双颊烧到耳根,目送他迅捷如豹的身影穿梭在昏暗的停车场间。
好几次,他让颀长的身躯暴露在追击而来的车灯前,明亮的光线将他的一举一动照耀得分外清楚,令她吓得一颗心脏差点停摆。
“笨蛋!他怕那支躲在暗处的冷枪找不到瞄准靶吗?”
正当路箴茗按搽不住,想冲出去揍他一顿时,“嘟!”
又是一声闷响。但是子弹却是打中了敌车的车前灯;车内的流氓鸡猫子鬼叫了起来。她顿时了解他的计划了——引诱冷枪来对付流氓,确是够贼的主意!
敌车因为突然受击而乱了方寸,歪歪斜斜的行进方向教人难以捉摸。郝韫霆吊高了眉头,这样他就无法拿它来当替代枪靶了。
路箴茗躲在一旁,发现他的窘境。顾不得他的交代,趴下身,匍伏爬近他的蓝色轿车旁。
车门锁着,而她没有钥匙。幸好小时候随着孤儿院里的霸王混过几天窃盗集团,单用一根发夹就能打开这种制式的车门锁。
坐进轿车里,她不敢发动车子,怕引擎声招人注意,只是放下手煞车,转动方向盘,让车子缓慢、无声地顺着停车场高低不平的地势滑动。
四个流氓在发现另有一支冷枪在此办事后,怕扫到台风尾,不敢再执意教训郝韫霆,匆匆忙忙开车逃了,却在半途中,因为太紧张撞上停车场内的柱子当场挂掉。
矢了掩护靶,郝韫霆气得跳脚,这表示他又要更劳动了。
但路箴茗搭着郝韫霆的车,却适时递补了“掩护靶”
的位置。
此刻,他正躲在一根廊柱后,眼观四面、耳听八方。
“喂!”她低低喊了声。
“你……”他瞠大了眼。
“上车。”她打出一个手势。
昏昏暗暗的停车场里,没半点儿声响。郝韫霆不晓得那支躲在暗处里的冷枪正瞄准何方,想必那支枪一时也捉摸不定他的位置才是。
他脱下皮鞋,使劲将它扔得好远。“砰!”鞋子落点的左后方发出一声巨响。
同时,“嘟!”一声闷响跟着传出,狙击手被鞋子诱导向错误的方位了。
郝韫霆趁着这个时机,三步并作两步地钻进车里,钥匙发动车子,脚下将油门跺到底。
“咻!”地一声,车子迅如雷闪般冲了出去。
“你竟敢不听话,待会儿看我怎么修理你。”
“你先摆平这一切再吧!”她抱着脑袋缩在座椅上。
“嘟嘟嘟……”一连串的枪响紧迫在他们后头,幸好只是擦过车后行李厢。
“我会摆平的,而你,小心你的屁股。”她不知道,看她这样冒险,他吓得全身血液差点冻结。
路箴茗只是清清冷冷哼了声。她会蠢到给他教训她的机会!别傻了!只要逃出停车场,她自有办法躲得无影无踪,教他翻遍地球也找不到。
“砰!”蓝色轿车在撞断停车场的护栏后,如一缕薄烟般,融入大马路的车阵中。
那支冷枪终究没能击下他们。
“你失败了!”这时,停车场里的一部高级轿车却蓦地发动了起来,明亮的车前灯驱出一室的昏暗,投射下灿然的光明。
“对不起。”一名全身黑衣的男人自廊往后走出,必恭必敬地对着轿车内的人影说道:“下次我一定会成功的。”
“你还想要有下次!”车内人的声音比北极的寒冰更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