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席佳肴有个名字叫‘誉满四海’”巧妹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将目光瞥向行歌和初舞两人,心中不禁啧啧赞叹。世上怎么会有像他们这样俊美如画又优雅如仙的人呐?
此时,行歌正对她笑道:“好名字,谁取的?” !
她脸一红,心跳加速,赶快回答,“是我家师傅取的,她说只有这样的名字才配得起您的名声。”
“真没想到她那样的人也会是个马屁精。”枫红从外面施施然走进大厅。
巧妹吓了一大跳,“你、你怎么就这么进来了?”
“那还要怎么进来?沐浴更衣、焚香铺地?”他一屁股坐上初舞旁边的椅子,看著桌上的美食,大声道:“看来她把看家本领都使出来了,还真是想讨好你啊!行歌的名字果然比我有吸引力。”
“你!你对行歌公子太无礼了!”她气得上来拉他。
初舞伸臂一拦,“他是我们的朋友。”
“嗄?什么?怎么会?”巧妹惊得目瞪口呆。
“这条鱼怎么做的?这么漂亮的颜色我还是头一回见到。”行歌转移了话题。
巧妹还是瞪著枫红,有些语无伦次地说:“这、这条鱼是、是用菊花腌制,然后、然后又用了茄汁裹炸,最后用冰镇……”
“还真是费了不少功夫,应该从昨晚就开始忙了吧?”他淡淡笑著,夹了一筷子鱼肉放到初舞的盘子里,又夹了一筷子递给枫红,“可有胆量一同尝尝?”
他满不在乎地用盘子接住,哼道:“难道我还怕你下毒?”
巧妹愣愣地看著两个人对话,如坠五里雾中。
此时,孟姑娘从门外走进,手捧一个托盘,放到桌子的正中央。
她简单行了个礼,“这道菜名为‘双龙会’.是我特意为两位公子烹制的。”
行歌露出浅浅的惊诧,“女子能烹饪出如此大气的佳肴实在难得,姑娘真令在下敬佩。”
“多谢公子谬证。”她打开菜盘的盖子,盘内一金一银双龙盘绕,中间缀有一颗红色珠子,栩栩如生。
“真漂亮,这道菜是怎么做的?”初舞问。
“金龙为玉米,银龙为白面,红色的珠子是一颗樱桃,玉米先过油煎炸,白面上笼蒸熟,然后再——”
“龙指天子,孟师傅给行歌公子做的这道菜,只怕有招祸之嫌吧?”枫红挑著眉,不怀好意地打断她的话。
见她脸色一变,行歌笑道:“你说得对,我倒忘了这点忌讳。既然如此,这道菜就端到后堂放在祭天阁内,遥祝天下百姓平安康泰吧。”
他一摆手,立刻有家丁领著巧妹把菜盘端了出去,临走前,她恶狠狠地瞪了枫红一眼,像在埋怨他的多事。
“其他的菜名是否要我一一为两位公子介绍?”孟姑娘面无表情,言谈之中毫不将枫红放在眼里。
行歌的右手平伸,“先不用著急,孟姑娘请坐,我有件事想和姑娘商量。”
正专注于“攻陷”面前一道烧猪肘的枫红看似心不在焉,眼角余光却始终放在两人身上。
“在下有位亲戚是京城吴王府的管家,听说吴王最近要过大寿,正在广招天下名厨,若是做得好,还会推荐到皇城的御膳房做事。孟姑娘这么好的手艺,难道甘心屈就在这小小的城镇之中?”
枫红干笑了一声,“你就别费心了,她对升官发财没兴趣。”
“多谢行歌公子相助,若不怕如练手艺拙笨丢公子的脸,我愿前往一试。”
筷子骤然一顿,枫红双眸微眯地盯著眼前这个女人。不是惊讶于她第一次说出自己的名字,而是吃惊于她答应得如此痛快,答应得如此……顺理成章,似乎她一直在等待这一刻,似乎她来到这里的原因,就是在等待这个机遇。
等待?他心下顿时明白。莫非她所说要等的那个人,竟然会是——
第四章
“为何会答应他?”从踏歌别馆回来后,枫红好不容易才找到机会单独和孟如练说话,此时已近深夜。
刚才宋老板听说她要走,如遭受青天霹雳,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好说歹说想留她下来,但最后看她意志坚决,明白自己这座小庙留下住她这尊大神,只好叹气离开。
对他有此一问,孟如练并不惊奇,她平静地做完手上所有的事情,最后一次整理好厨房的食具,关上门,上了锁,方才转身看他。
“我为何不能答应?”
“你拒绝了天下第一楼的邀请,却答应他入王府,我本以为你是个视功名利禄如浮云的女人,却没想到你心中想钓的,原来是吴王这样的大鱼。”
不知不觉,他竟说得尖酸刻薄起来,这样的口气连他自己都听得陌生。
神情微凛,他续道:“就当是朋友劝你好了,你听著,无论是天下第一楼还是这间小店,都不过是市井场所,菜做得好、做得坏,也没什么大碍。然而一旦入了王府,那就大不相同。
“王府与皇城,都是生死一线的地方,也许只因为今天的菜有点咸,不合王爷的口味,你就会被打入牢狱,甚至因此枉送了性命。这样的日子你不会乐见吧?”
孟如练的眸子清亮,静静地投注在他脸上。这是她第一次用这么平静淡然的目光看他,只是在这份平静淡然的背后,还有一缕淡淡的哀伤让他心绪浮摇。
“这也许是我唯一的机会,我必须抓住。”她低下头,从他身边走过。
枫红忽然提高声音说:“十七、八年前,有抹颜氏一族得罪朝廷,全族株连,当时那抹颜一族早已改姓为孟,全家一百六十一一口中,除为官者被斩首示众外,其余皆被流放至关外,据说连横褓中的婴孩也没能逃过一劫。”
身形顿住,她瞳眸中赫然闪过一道寒彻人心的杀气,月光下,她从袖中抽出一把短匕,刹那间刺向他的咽喉,动作之快超乎他想像。
向旁侧身一让,他避开锋芒,反手抓住了她握著短匕的手,“女孩子拿刀拿枪的,可不好看。”
虽然这一刀很吓人,但看得出来她并不会武功,之所以能有这般气势,一定是因为心中憋著怒气骤然爆发出来,这样的人比起会武功的人其实还可怕许多。
“要是说错,你大可叫我闭嘴。”夺下她手中的匕首,丢在远远的墙角。“你在这里等了这么久,是在等行歌,还是任何一个可以将你带进宫廷的机会?”
“你敢说出去,我要你死!”孟如练的眸子冷冽盯著他。“你想做什么?阻止我吗?”
“我已经说了,我不希望你进京去,因为那摆明了你在送死,别说接近宫廷为你全家报仇,就是在王府中想出类拔萃、引入注目,也并非易事。”
“没做过的事怎么知道不可能?”既然被他猜出了身分,她也不再隐瞒。“你不是我,你没经历过满门被灭的惨剧,也不知道我这十几年来究竟是如何生活。皇上欠我家一百多条人命,凭什么我要让他安稳过活?”
枫红的眼眉抽搐了一下,她的话像是划到他心底的一处隐痛,但他还是直视著她,耐心地问:“那你父母呢?他们会同意让你做这些危险的事情,靠你一人之力为全族报仇?”
她的眼中出现更深的痛,“我的父母……我的父母……”那惆怅哀怨的眼神,是他以前从未在她脸上见过的。
他不用再问了,答案已在心里。会猜到她的出身只因为他的大胆联想,原本他心中最不希望的结果,就是自己的猜测成真。
“太聪明的人经常会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而枫红你,就是最爱给自己惹麻烦的人。”
许久之前,行歌也曾经这样说过他,但是什么才算是“麻烦”?
“你去过京城吗?”他问。
“十年前,曾经去过一次。”孟如练苦涩一笑,’我对自己说,若不能了却心事,绝对不再返回此处。”
“看来这一次你是想破釜沉舟了。”枫红点了点头,吁了口长气,忽然露出笑容,“也好,我正要回京城一趟,你我同路,旅途上有说有笑也不错。”
她脸色一变,“你说什么?”跟他这么啰唆的人同行?
“是啊,你孤身上路多有不便,我陪你去不是挺好的?否则,这一路上豺狼虎豹、强盗小偷,坏人著实不少,没人保护,你未必能顺利到得了京城。”
“不用你费心,我会和行歌、初舞两位公子同行。”她摇头拒绝,“你该不会连他们都不放心吧?”
“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他们。”他的笑意古怪且深刻。伸了个懒腰,大叹道:“可惜啊,等了这么多天还是吃不到你做的水晶鸡,真是没缘分呢。”
“若是你能成为吴王的座上宾,就未必吃不到。”她绾起鬓边的一缕散发,难得的笑容在夜色下妩媚生姿,倒让枫红顿时看得愣住。“你看什么?”
孟如练背过身,避开他灼热的注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