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床上的孟宇田一听到开门的声音,以及些许动静,就醒了过来。
看到女儿,安心地一笑。“瑶瑶,你来啦?”
孟宇田轻轻地开口,因为刚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他撑着双手想让自己的身子撑高一点,却徒劳无功,反而牵动到伤口,让他深深地皱起眉头。
孟瑶连忙上前扶住父亲。“爸!别起来,不是才刚手术完吗?”
“唉!在床上躺了一整天.脑袋都昏昏沉沉的。”孟宇田摇摇头,几分无奈。
“你看看,外头天气这么好,真想出去走走。”
“可以的。”孟瑶安抚地笑笑,走到病床后头帮父亲把床瑶起来。“只要你好好休息,好好养身,马上就可以出去走走了。”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好好休息,好好养身”不知道需要多少的金钱与时间堆砌而成。
孟宇田看着女儿的脸,感叹道:“瑶瑶,你这阵子瘦了不少,让吃苦了,我这副老骨头真是不中用,一个小小车祸竟然就伤成这样子……”
“爸!你才不是老骨头呢!”孟瑶撒娇地抱住父亲,然后一脸神秘兮兮地说。
“偷偷告诉你,外面的护士都会问你几岁,她们都说你看起来不到四十呢!所以你如果赶快好起来的话,还可以去骗那些小妹妹呢!”
孟宇田好笑又好气,看着自己这个不正经的女儿,点点她的鼻头。
“你喔!这个小脑袋瓜想些什么?如果我真找个小妹妹来当你小妈的话,我看你妈大概半夜会来找我狠狠算账。”
“才不会!妈最爱你了,才舍不得找你算账呢!”孟瑶对父亲嘟了下嘴,起身帮他倒鱼场。“这是我特地煮的,对手术后的体力恢复很有效喔!喝喝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只要见过她父母的人,都清楚他们恩爱的程度,而身为他们的独生女,孟瑶从来都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
父亲是个奉公守法的公务员,而母亲是个标准的家庭主妇,生活虽然不奢侈,但却过得去。
不过从她高中开始,母亲就一直身体不好,总是频频住院,到她念大学之后,更是没有离开过医院,母亲索性将家里的经济大权全然交给她处理。
只有她知道,住院的费用让家里的经济逐渐拮据,早就没有多余的存款了。
后来母亲去世,父亲虽然丧失精神依靠,但因为还有女儿要扶养,总是勉强打起精神来,他们父女俩相依为命的日子也算快活。
谁知道天有不测风云,父亲竟在母亲祭日当天,前往探视母亲的时候发生严重车祸,脊椎严重受伤,紧急送入医院。
“唉!”孟宇田看着女儿忙碌的模样。“其实我真的希望你妈早点来找我,不然我这个身体,只会带给你负担而已……”
“爸——”孟瑶不满地打断父亲的话。
“瑶瑶,我不是痴呆,我知道这阵子医院的花费一定庞大得吓人,就凭你的工作,怎么负担得起?”
孟瑶刻意灿烂地笑了笑。
“我不是说过别担心钱的事情吗?我们主管人很好,已经答应让我周转,你别烦恼这个嘛!”她坐下来,将鱼汤凑到父亲唇边。“来,喝喝我煮的汤吧!”
由于父亲脊椎伤得相当严重,必须动大手术,花费当然吓人。
加上她知道一向最爱干净的父亲不能适应多人病房,便私下决定让他住进单人病房。也因为自己工作的关系请来看护,还有医生所说的后续复健费用,她知道这些数目都非常可观。
所以,单凭她在百货公司当电梯小姐的收入,是绝对不够。
为了父亲,她只好用另一种方法赚取金钱,但是这绝对不能让父亲知道。
孟字田握住她的手。“瑶瑶,如果钱不够的话,我的退休金可以拿来用,千万别把自己累坏了,知道吗?”
孟瑶闻言,淡淡地笑了。
其实,老早就动用到他的退休金了,只是这阵子,钱就好像流水一样,大把大把地流了出去,有时候根本没看清楚就必须花掉。
不过她仍是不动声色,不让爸爸为这种事情烦心。
“没问题,你不要担心这个问题,只要安心养病就好了。”她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爸,这个鱼汤快喝吧!我要去上班了,今天要帮同事代班。”
孟宇田接过鱼汤,好心疼自己的女儿。“瑶瑶,真是辛苦你了。”
“好啦!快喝汤吧!我晚上过来的时候要问问你心得喔!”她俏皮地笑笑,对他眨眨眼睛,见孟宇田被她逗笑了,便放心地走出病房。
看护站在走廊与其他护士说话,一见她出来,立刻走进病房。
孟瑶深深地看病房一眼,重重地吸了口气。
每天晚上的宿醉,都会止她觉得整个人头昏脑胀,此刻的她只想要好好地睡上一觉,不过,她知道这些都是奢求。
好好赚钱吧!
为了父亲,她绝对要坚持下去。
☆ ☆ ☆
金碧辉煌的大厅中,搭配着豪华昂贵的家具以及各式各样饰品,处处都可以看出主人的贵气与不凡。
关肆廷踏进屋子,淡漠地看了下屋内的装潢,熟悉而陌生,美丽而缺乏生气。
外头因为寒流来袭,气温不到十度,屋内虽然开着暖气,却丝毫温暖不了他这颗冰冷的心。
这颗心,早在他十岁以后,就再也没温暖过了。
“少爷!您回来啦!”管家程妈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上前为他脱去身上的大衣,一边将关肆廷的大衣挂在一旁的衣帽架上,一边恭敬地道:
“老爷正等着您回来呢!现在在书房。”
“嗯!”他淡淡地应了声,抬起长长的腿,径自上楼。
这里,是他的家。
他不喜欢回家,除非是父亲“命令”他回来,不然不会想主动踏进这个屋子。
顺着熟悉的路径,他来到书房门口,没有敲门便直接开门进去。
关又男听到开门的声音,从桌前抬起头来,因为关肆廷的无礼而皱了下眉头。
“你没有敲门。”他淡淡地叙述着。
关肆廷的嘴角微微一扬,那是一抹嘲弄的笑意。
“有其父必有其子,不是吗?”
在这个家中长大的他,从来没有体会过什么叫做自己的隐私,父亲到他的房间从来不会经过他的允许,甚至会翻阅他所写的东西。
他忘不了当自己年少时完成的一首诗,当他还自认为那是旷世之作时,…进入房间问,竟看见父亲坐在他的床上,当着他的面把作品撕毁。
“你还有时问浪费征这种风花雪月,又毫无用处的事情上!”
父亲冷冷的说,将他身上所有的热情全部撕毁。
关又男早习惯关肆廷的态度,他耸耸肩膀,刻意忽略儿子刚刚说的话。
“好久不见,儿子。”
“好久不见,老爸。”关肆廷以同样的话回答,但是口气中包含浓浓的言不山衷,他懒能地坐到一旁沙发上,故作忙碌地看了看腕上的手表
“找我回来有什么事?我的秘书只帮我安排十分钟。”
“十分钟?”关又男皱皱眉头。“我们父子说话也需要你秘书安排时间?有必要这么生疏吗?”
“生疏?”关肆廷冷冷说道,心里觉得可笑极了。“这不是你教我的吗?不能跟任何人保持亲密关系,生疏是最好的保护色!”
他说着,脑海却回荡着十岁的那个生日。
他并不知道父母亲为什么要结婚,他也不明白婚姻制度到底带给人们什么,只有无止尽的痛苦与折磨。
从他慢慢懂事开始,他知道父亲爱母亲爱得疯狂而且无法自拔,而母亲总是一副娇弱细致的模样,对他的生疏态度根本不像一般母子。
后来,他知道自己的存在并不是母亲自愿,而是父亲的强迫。
所以母亲对他总是若即若离,没有太深厚的感情,而父亲只对母亲有兴趣,让他的成长过程只有家教与保母。
他从没怨对过,起码他的家是完整的。
但就在他十岁的那个生日,使他对这些人产生恨意。
父亲因为加班而留在公司,管家也不在,家坐只剩下他与母亲。
他看母亲拎着行李,蹑手蹑脚地出门,那时候的自己还天真地询问:“妈咪,你要去哪里?”
母亲回给他一个笑容。“妈咪去帮你买生日礼物啊!”
为了这句话,他兴奋了好久,父亲晚上回来也帮他带了生日蛋糕,父子俩等着女主人带他的生日礼物回来。
深夜,他的生目已经过了,他才赫然发现自己十岁的生日礼物是“遗弃”。
父亲发疯似的将所有的家具摧毁,从此像是变了一个人。
他是关家惟一的传承者,但父亲却将他当成工具,在他十岁之后,就开始逼迫他学一些商业知识。寒暑假则必须到百货公司打工。
从此以后,他没有自己的时间,生命也不再属于自己。
关肆廷曾经想过离家出走,但是在商场打滚十几年的他,当然知道苦自己真的放弃,就完全损失过去的投资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