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虎啸望着跟他分椅子坐的小不点,心情特好。唉,他的大男人心态在作祟了。小秦如果只属于他一个人,那该有多好?他心里暗自想起一些事……
若雪的老爸老妈感情非常好,老是把这个意外生下的女儿当作电灯泡。仗着有大把大把的遗产可以花用,他们常常把她一个人扔在家里,两人手牵手一起环游全世界。
秦若雪被抛弃惯了,也独立惯了,并不以为意。
白虎啸的母亲更夸张,当他还是个连爬都不会爬的巨婴时,她就带着他离家出走,还让他从了母姓。心想反正给夫家生了两个儿子,自己带走一个,一来不会思念儿子过度,二来不会让夫家无后。
白虎啸自小就对生父没有什么探究,倒是好奇为何天天无所事事的老妈可以让他过安稳的日子。
原来,白虎啸的母亲年轻时因为商业联姻,嫁给了美国Otisan企业的少东伊恩.凯恩斯,也就是白虎啸的生父。当年离家时,母亲更带了不少的私房钱,够他们母子俩一辈子花用。
多年后,约莫在白虎啸国三时,他亲生父亲找上门,摆明了旧情难忘,希望再续前缘,希望他母亲重新考虑。他本来一直以为他父亲是那种标准市侩的生意人,但出乎他意料地,父亲专情又温柔,是个标准的新好男人。
而事实也证明是他母亲当年思想叛逆,因为不满年纪轻轻就被迫嫁入豪门,才在嫁进去后三年便逃之夭夭,还拖了无辜的他当陪葬品。
终于,父亲说服了母亲回去共享天伦,当个闲闲没事、数钞票度日的少奶奶。
可白虎啸一点都不想去美国,对当个少爷也没啥兴趣,而对于自己将接收「艾柏特.凯恩斯」这个新身分更是反感,他坚决留在台湾,死都不走。因此,在他一双父母以及哥哥布莱德的说服无效后,他的单身汉生活便早早开始。
综合以上这几点,白虎啸是非常高兴,因为天时地利人和,他可以随时拐骗若雪到他家。若雪吃进肚子的一切东西,从早餐到消夜,全给他包办了。反正他老爸身为大企业的老板,有钱有势,每个月寄给他的零用钱本来就不少,再加上因为不能就近照顾他的愧疚感,他的零用钱时时调涨。
所以不论秦若雪再怎么会吃,这一点伙食费根本不算什么。
也因为如此,他和若雪两人几乎下课时间都黏在一起,她一到学校就会去找他拿早餐,上午第二节下课、中午午餐时间、下午第二节下课各要一个便当。如果有体育课等消耗能量的课,那就得再追加点心,放学后就把她拖回家吃饭,做功课、读书、打电动,十一点半再帮她打包个消夜载她回家……
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她不住在他家。
寒假,农历年到了,白虎啸的父兄和娘亲硬是抓他到美国度假,一起共享天伦之乐。他知道自己反抗也没用,除非他希望一觉起来发现自己被五花大绑地架到飞机上,否则还是乖乖听话比较好。
但这让他非常的不满意,因为他知道秦若雪的父母最近已经玩到奥地利了,完全忘记家乡有过年这档事,也忘记有个女儿,就算他们赶回来也赶不上大年初一,更何况他们根本不想。
要是他的家人不来阻挠,这个寒假他可以有非常多的时间跟秦若雪一起培养感情,但悲哀的是,后者对于没有跟他混在一起或许根本无所谓,只伤心她的伙食来源没了。他这样的父母和她那样的父母,真应该抓起来、剁一剁,然后丢到果汁机里头搅一搅,混合一下比较正常。
他临行前,还帮她的家贴春联、大扫除,希望她也有些过年的感觉,只差没有除夕那天也留下来拜天公。除此之外,怕她饿死,他还做了一堆萝卜糕给她,做到他觉得自己跟乡下的老妈子没什么两样。
然后,他百般不愿地上了飞机,与他的家人团聚去。
何谓度日如年,就是他待在美国「享受」当少爷的那段日子。人生地不熟的,一堆人抢着要伺候他,父兄又老是用感动万分的眼神看着他,哥哥布莱德还拖着他在他们的大宅子里乱逛,跟他解释墙上那个晚上见了会以为是鬼的老太婆画像,是凯恩斯家几百年前的祖先。
痛苦……他只能这般形容。
他盼呀盼,一直盼着开学。原本他和家人说好开学前五天会让他回来,调个时差、休息一下。
但他早该料到三人是没有诚信的家伙,也该料到「三人成虎」的情况——那三只有权有势又因为是地主而占上风的老虎,跟他这只有志不能伸的老虎……胜负应该很明显了吧!
虎落平阳都会被犬欺了,何况他落到的是America。
结果他亲情泛滥的父母、老哥竟然偷偷地把他的机票延后延后再延后,开学都过了两个礼拜还一直跟他说没关系、没关系?!他是不在乎开学,可是他还有一点责任心啊,怎么可以丢下学生会不管?而且重点是他很想看看他的小秦……
到最后,他几乎要死给他们看了,一手将菜刀架在脖子上,一手要他们交出机票行李和护照,好不容易才逃回台湾。
回到台湾的家已经晚上十一点多,来不及去找他可爱的小秦。
于是,他打电话给她,两人愉快地闲扯一些五四三,她听到他回来很开心,但他明显地感受到,她的态度有点怪怪的。
而当他告诉她第二天早上他会载她上学时,那个小不点竟然给他迟疑了三秒钟,然后才婆婆妈妈的说了一声:「好、好啦……」
呿!放眼望去,多少女人想要坐他的车,她竟然还给他迟疑!怎么?过了个年又两个礼拜,她就变得扭捏起来了?
第二天,他早早起床,一半是因为兴奋,一半是因为若雪家离他家有一段距离,而且跟去学校是完全相反的方向。
骑啊骑,远远的他便看到他的小秦……皱了眉头,是视差吗?他怎么觉得她有点……长?!直到停在她面前,他才确定他所看到的,也不敢相信他所看到的,他的眼皮随即不自觉跳个不停,嘴角也不停抽搐。
这……这个足足有一百七十公分的女人是谁?他那可爱的小不点上哪去了?那个只到他胸的高度、跟他讲话不时跳啊跳的小秦上哪去了?那个他垂下手正好可以搂到她的肩的小秦……到底,给他妈的上哪去了?!
谁啊,告诉他!有人六个礼拜会暴增十几公分的吗?啊?!
「你、你那是什么表情?」若雪被观赏得有些不悦,本来还有些尴尬,现在变成恼羞成怒,咬着唇,骂了一声,抄起手中的篮球砸向他。
「妳……」他反应快地接住球,无法抚平心里的怒气,低声吼道:「妳在过年期间到底是吃了什么东西?吉贝素?」
「白痴!那是植物的生长激素,对动物没用!你生物烂就闭嘴啦!」
「那妳到底是吃了什么?」白虎啸不爽自己被鄙视,越吼越大声。
「我每天都吃你做的萝卜糕啊!天天吃、天天吃,我才要问你咧!你是在里头加了什么东西?」若雪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除了愤怒,还包括这一个月来自己也饱受的惊吓,声音微微颤抖着,她几乎要抱着一旁的榕树号啕大哭起来。
这白虎啸到底是不是朋友?没有安慰她就算了,还怪她,真、真是王八蛋!
其实在白虎啸回来前她也不敢去上学,所以她连带地多放了两个礼拜的假,这样大的变化害她根本不敢出去见人,也不敢跟任何人讲,因为实在太丢脸又太吓人了。她的身材可以说是从头到尾全变了样,她甚至还很恐惧,会不会哪一天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的脸不见了或是手脚颠倒了。
她竟然还对镜子产生恐惧!最重要的一点是,她的衣服都穿不下了。两个礼拜前,眼看就要开学,她只好勉强套上她妈的衣服上街去买新制服,幸好她有先见之明,全都买大一号的,要不然今天就没办法见人了。
她满心期盼他能够回来,给她一点主意,就算是递张面纸安慰她也好。结果他竟然这样对她,还恶人先告状!她乖乖吃萝卜糕有什么错了?她只是寒假才过了一半,就把它们通通吃光光而已呀!有错吗?
「妳……哼!」白虎啸望着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肚子莫名的不爽,更不知道要怎么宣泄,只能盯着她,良久良久才吐了口闷气。拿出安全帽递给她,没好气地说了句:「上车啦!」
她变成这样,真是、真是什么都不对劲了!他完全不知道要把视线放在哪。
「你哼个什么劲!」她依言上车,却发现怎么搂他都不对。以往,小不点的她,就只有抱着他的腰、将脸埋在他背上的份。可如今,她已经可以搭上他的肩膀了,她的视野宽广起来,看得清他的侧脸、他的背影、他粗壮的臂膀……还是搂腰好了,这家伙飙起车来像开战斗机一样,还是为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