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会在一瞬间,她的感情世界全盘崩毁?
谁能告诉她为什么?
站在家门口,时间已经是晚上九点了。离开尹家后,她如同游魂般到处闲晃,来处已无路,却又没有一处可以作为她的去处,她只能这样漫无目的的游走。
眼睛哭得又红又肿,看来已经完全掩饰不住了。
她伸出手擦干眼泪走进了家门。穿过偌大的庭院,在众仆佣关切的眼神中来到大厅。在那里,袁父、袁母、她的三个哥哥,甚至连沈威扬都焦急的等在那里。见她深夜未归,所有人都出动找她,当然这也包括了沈威扬。
看见女儿终于回家,袁母冲上前去,「忆晴,妳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们一直打电话联络妳,妳也没接电话……」
袁忆晴看着母亲关切的眼神,眼前一片茫然,内心渐渐透着酸楚。原来,这个世界还是有人关心她的,即便尹季刚已经不要她了,却还是有人关心她的……
袁父看着女儿那一双哭红的眼睛,急问:「小晴,妳怎么了?」
看着父亲……她还有一个好棒的爸爸啊!一个疼爱她、把她捧在手心里当成宝贝的爸爸……
还有哥哥们,还有威扬哥……真好……
那她为什么要哭呢?
一行泪水再度掉落,盈盈闪着波光,怎么办?她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忘记这种痛楚……
抚着胸口,袁忆晴闭起眼睛,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然而这个动作,却让所有人吓了一大跳。
「小晴,妳身体不舒服是不是?告诉妈妈怎么回事。」
袁忆晴轻轻摇头,「没事……我没事……只是……」
「到底怎么回事,孩子?」袁父看她支支吾吾,焦急追问。
「我跟季刚分手了……」
众人哗然,简直不敢置信会有这种事情,连一旁的沈威扬,表情也显得很不可思议,甚至还透露着几许兴奋。
「怎么会?」袁母不敢置信。这一对孩子交往了快五年,一直都很好的,前一阵子还听说两人要考虑结婚的。
「他今天带着一个女人来见我,说要跟我分手,他说他喜欢那个女人……」
那个画面,她永生难忘,痛苦也持续在胸口激荡。
袁忆晴的几个哥哥怒骂尹季刚,指责他的做法太过分,竟然带着别的女人来羞辱妹妹。
「爸!尹季刚这么过分,我们袁家干跪不要帮他们,让他们自己去想办法。」
「就是,被关也是活该……」
袁父怒骂,「不准这样说,尹叔叔好歹也是你们的长辈!」
袁忆晴愣了愣,「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都听不懂?」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不知该如何跟袁忆晴说尹家的状况,毕竟那真是一个残忍的消息。
这时,沈威扬说话了,「尹伦的车厂被警方查获帮助窃车集团销赃,尹伦也因为嫌疑重大被收押了,尹家的公司内部遭到主管掏空,各地加盟车厂纷纷脱离,现在尹家已经破产……」沈威扬法律系毕业后,通过国家考试担任检察官,对于这个案子他略有所闻。
袁忆晴愣住了,不敢相信会发生这种事情。事实上电视有报导这些事情,只是新闻中没有点名尹家,所以她一直不知道尹家被卷入这起事件。
她转向父亲,「爸!帮帮他们,帮帮他们……」
袁父叹了口气,袁忆晴则是慌乱的哭了出来,「爸!你想想办法,袁氏企业一定有办法帮他们的……至少,至少不要让尹叔叔被关啊!」
尹季刚这么崇拜他的父亲、这么爱他的家人,真的发生这种事情,对他打击一定很大,他要怎么承受……
「妳希望爸爸帮他们吗?」
这样一个问题,原本袁忆晴应该说不的,因为这样她才可以泄愤,才可以报仇,可是……
袁忆晴脸上的泪水几乎没有止歇,一张漂亮的脸蛋如今也只剩下惨白,「我希望,爸,我希望你可以帮他们……」
沈威扬插嘴问道:「为什么呢?尹季刚……已经抛弃了妳啊!」
看看所有人,袁忆晴淌下了不绝的泪水,终于说出她心中最痛的感伤,「毕竟……毕竟我跟季刚做了十年的夫妻啊……」此话一出,所有人默然。
从十年前开始,她似乎就注定了要为他而活。
袁父抱住了袁忆晴,「孩子,爸爸会帮他们,妳不用担心,爸爸已经请了律师帮忙,听说季刚也搜集到一些证据可以为尹伦平反,可以做的,我们都会去做,妳别担心……」
父亲的句句安抚,总算让袁忆晴的心平静下来,然而现在的她,内心却是五味杂陈,难以平抚激动伤痛。
十年,是一段不短的岁月,这十年的光阴里,也是她生命里最快乐的时光,她的初恋,更可能是她此生唯一一次的动心。
如今,他放开了她的手,跟着别的女人往前方走去。
接下来的岁月里,她还能为谁等待?
一夜之间,她长大了,却是用心碎作为代价……
第四章
等待并不是人生中最痛苦的事情,没有可以等待的对象,那种痛楚才教人撕心裂肺,好似在生命中,再也没有努力的动力,只能安安静静、平平淡淡的过着每一天、每一分、每一杪。
一个人的一生,能有多少个四年?
站在车水马龙的台北街头,袁忆晴这样想着,表情木然的她,脸上已退去青涩稚嫩的容颜,今年她刚满二十六岁,套句她那群女校同学的说法,这个年龄已正式进入「库存期」。
十八岁到二十二岁的女人,是预购期,所有男人都会提前下订单;二十二岁到二十五岁的女人,是上架期,会摆上一段时间,但还是会有买主拿走;二十六岁以上的女人就是库存期,能不能重见天日,就要看运气了。
那是前几天参加高中同学会时,同学们嘴里的玩笑话。可是听见这笑话,袁忆晴却突然好想哭,倒不是因为这番物化女性的言词,而是因为那些说笑话的同学们,几乎都带着男朋友或老公出席,甚至有人还有了小孩,唯独她……
在事业上,她已有一番成就,就在今天,她已正式高升为袁氏企业的财务经理,可是在感情上,她却历经了四年的空白。
她……还在等他吗?
老实说,她不知道。
四年前,父亲派出律师为尹伦洗脱罪名,也请出警界高层提供尹家保护,并缉捕那个窃车集团。
另外,袁父原本也打算给尹季刚一笔钱,让他解决尹家的财务问题,帮他东山再起,不过那不是一笔小钱。因为若给了这笔钱,他后续甚至得掏出更多钱才能算是帮到底,因为经过这起事件,尹家的公司早已债台高筑,光要解决债务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更何况是重振?
于是,尹季刚拒绝了他的好意,自己想办法变卖家产,卖掉几座工厂的土地来偿还诸多债务,虽然无债一身轻,却也瞬间两袖清风了。
袁忆晴知道,他是打算靠着自己的力量再起,而后来尹季刚退伍了,竟然带着父母离开了台北,也从此没有再见过他们。
临去前,他托父亲向她转达一句话──对不起。
轻轻的三个字,却让袁忆晴的心再度碎裂。他怎么可以……难道曾经的亲密,什么都不算了吗?
她甚至曾经欺骗过自己、催眠自己,他是因为怕拖累自己,才会选择用这种方式逼她走,可是想起那天在他家门口的景象,想起他身旁的女人,她却心痛得没有办法继续欺骗自己。
没办法继续自欺,却也没办法叫自己停止爱意……于是,她成为最可悲的那个人,既可悲又可笑……
「铃铃铃……」突然,手机铃声响起。
「喂!我是袁忆晴……小美是妳啊……有事吗?」小美是她的秘书。
「经理,妳……妳跑去哪里了啦?」小美哇哇大叫,「今天晚上董事长举办家宴,庆祝妳高升财务经理,我有告诉过妳耶!妳是不是忘记了……」
袁忆晴靠在车子旁,「妳先告诉我,威扬哥是不是也有参加?」
小美一阵支吾,终于不好意思的开口,「对啊……」
「我就知道。」
「经理,大家也是为妳好嘛……」
为她好……也是啦!为了怕她无法摆脱当年的伤痛,自两年前起,她的母亲一心想撮合她与沈威扬,而沈威扬也对她展开猛烈追求,请她给他一个机会。
「而且……沈先生工作很忙耶!他昨天晚上还查案子查到凌晨……」
「小美,」袁忆晴打断她的絮絮叨叨,「妳人在现场吗?」
「在啊!」
「那请妳把电话交给威扬哥,我有话要告诉他。」袁忆晴说着,情绪毫无波动。
过了半分钟,手机另一边传来一个低沉具有磁性的嗓音。
「忆晴。」
「威扬哥,很抱歉,让你跑这一趟。」
沈威扬笑了笑,「没关系,妳今晚会来吗?」
「不会,我还有事。」
双方突然沉默,像是不知道要说什么一样。事实上,袁忆晴真的是没什么话好对他说了,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挂断电话,但是基于礼貌她却不能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