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真是羞死人了啦!江哥哥要亲就亲嘛,做什么还来问她呢?
「无邪……」江随心把她的沉默当作允许,一低头就亲下去。
气息火热,却是青涩笨拙。
两片唇瓣贴阖紧密、辗转来去,偶尔碰痛彼此,却也不忍分离。
少男少女的吻,清澈一如山间溪流,带着些淡淡的情欲,更多的,却是对彼此的珍惜与爱恋。
殷无邪的面色绯红如霞光,快要化成一摊春水融在他怀里。而江随心的气息急促如烈火,几乎要把她点燃。
「哼!」正难分难舍间,远处忽地传来一声冷冷低斥。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股阴冷寒意。
「什么人?!出来!」江随心面色一变,猛地向旁看去。
月色下,只见花树随风摇曳,投下片片暗影,哪有什么人?
他却丝毫不敢放松,紧盯着园子深处,双手戒备的把殷无邪圈在怀里。他听力甚好,刚才那一声冷哼绝不会是幻觉,那股寒冷杀气,也是真真切切的从园子里传来!
夜已深,飞鸿庄里怎么会有充满敌意的杀气?
「喵呜!」好像感应到什么,赖在两人身旁的小色也是全身弓起,柔软的皮毛化成钢针一般直竖,朝着夜色深沉处凶狠低呼。
这世上被小色当作仇敌的人,至今他们遇过的也只一个安绿音而已,还有什么人能让牠这样激动、这样防备?
「江哥哥,刚才……是不是有人来过?」殷无邪在他怀里微微发抖,小脸上的绯红已经慢慢消退,变成苍白。
方才袭来的那种隐隐寒意,她一点都不陌生,就跟……就跟鹰落崖下,千年不见天日的阴冷一模一样!
「别怕,有我在妳身边,不用害怕。」江随心低声安抚,却皱起双眉。
那人来去无踪,一声冷哼也似是故意让他察觉。
如此阴寒难测,会不会是──申屠云!
「江哥哥,我们回屋子里去好不好?」殷无邪不再追问,一双小手不自觉的紧紧抓住他衣袖。
她知道的,方才那丝阴寒分明就是申屠云的气息!她在鹰落崖下困了七天七夜,怎么会认不出?
不,她不要看到申屠云!
看到他,她便会想起鹰落崖下的爹爹!
「好,我们回去。无邪不用怕,我会陪在妳身边的。」江随心见她面色不对,连忙收起脸上的紧张戒备。
真是该死!他居然把无邪吓成这样。
就算来的是申屠云又怎样?在这飞鸿庄里谅他又能如何!
回到屋里,殷无邪躺在床榻上,整个人缩成紧紧一团,一张小脸露在被褥外,苍白无血色,在烛光下看来竟像是透明一般。
「莫怕,无邪莫怕,江哥哥会一直陪着妳的。」伸手轻拍她,江随心恨不得也钻进被褥里去,紧紧抱着她,让她安心入睡。
可是,他不能。
他和她……还没成亲呢!
她微微睁开眼看着他,心底的恐惧逐渐蔓延,怎么也无法安心入睡。
刚才那一声冷哼,似乎是在提醒她,莫要忘了爹爹的死、莫要忘了他背后的飞魄掌印。
可申屠云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是在提醒她应该为父报仇吗?那与他何干呢?
刚才,是她一生中最开心的时刻呵!江哥哥的怀抱,几乎让她忘了世间一切烦忧,那道冷哼却将她拉回现实。
只是她又该怎么办?难道让她去问江叔叔,那道掌印到底是不是他所为?他又会如实回答她吗?
不,她不敢问!更怕知道答案。
江湖终归有险恶,人心终归难测。
她好怕……她真的好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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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时节,傍晚的霞光温暖又灿烂。
经过数日调养,殷无邪的身子恢复不少,虽然依旧单薄,但脸上已有了些微血色。
身着浅色绣花裙衫,她静立在后园的池塘边,望着水里一尾尾游鱼。而小色就偎在她裙边,懒洋洋的晒太阳。
唐秋凌踏入园中,看到的便是这么一个景象。
「无邪?」轻唤一声,她唯恐吓到殷无邪,连脚步都放轻许多。
奇怪,自从无邪脱险回庄后,她就感觉无邪变了许多,变得文静、心事重重,而且脆弱,好像是个轻烟做的人儿,一惊便会散去。
「嗯,是婶婶啊。」殷无邪应声转过头来,对着她笑了一笑。
只是连那笑容,也带了说不出的忧愁,与从前的甜美灿烂绝不能比。
「无邪,妳怎么站在这里吹风呢?等下随心回来又要着急了,快回屋坐着吧。」唐秋凌怕她着凉,伸手便要挽她回房。
「不,我不冷,婶婶。」殷无邪手臂一缩,下意识的避了开去。
唐秋凌微微一怔,放柔了语音又道:「无邪,妳在屋里休息,江叔叔已经几天未看到妳,想念得紧。等下跟婶婶到前厅去用饭,可好?」
若在从前,唐秋凌绝不会这样客气、小心的跟她说话,可今日,却是不同了。
她只觉得她的身前似是立了道墙,再不能让人随意亲近。
为什么会这样?
纤瘦下来的无邪,居然会让她感到陌生?
「婶婶,我……」殷无邪低下头,略显迟疑。
借口休养,她刻意的回避开与江方毅打照面,可是今晚,似乎避不开。
唐秋凌不容她再拒绝,笑着打断道:「就这么说好了,等下便要开饭,妳回屋多穿件衣衫过来吧!」
「是,婶婶。」殷无邪轻轻点了点头,终是决定面对。
要来的,终归会来,她难道能躲一辈子吗?
第十章
夕阳落下,飞鸿庄的前厅里燃起熠亮灯烛。
一张大圆桌上摆满精致菜肴,桌边坐了江方毅夫妇、江随心、殷无邪以及地位升高许多的小色。怎么看,都是和乐融融的一家人。
庄里的丫鬟轻盈来去,为诸人添饭布菜,香味逸散开来,直让人食指大动。
「无邪,怎么脸色还是这样不好?快多吃些。」瞧着殷无邪纤瘦白哲的小脸,江方毅双眉皱起,频频催她多吃。
「是,江叔叔。」殷无邪细声细气的答应,双眼却只看着面前饭碗,头都不抬,那拨米饭的筷子更是有一下没一下,缓慢无比。
「怎么了,无邪,吃不下吗?」江随心坐在她左边,注意力一直放在她身上,见状不由紧张起来,伸手往她额头上摸去。
「没,江哥哥我没事……」感觉到他掌心温热,她手中筷子一颤,头垂得更低。
「无邪,这松鼠鱼是妳最喜欢的菜,吃一点好不好?」唐秋凌坐在她右侧,夹起一筷子金黄鱼肉往她碗里送去。
「是,婶婶。」闻到熟悉又香甜的味道,殷无邪终于抬起头,向她笑了一笑。
松鼠鱼是她从小到大最爱吃的一道菜,为了让她吃得欢喜,江方毅和唐秋凌甚至不怕麻烦,不惜重金,从离庄百里的城镇请来最好的厨子。
「好,这才乖嘛!」看着她把鱼肉吃下去,唐秋凌才绽开笑脸,马上又夹起一筷梅干菜烧肉,柔声道:「那,无邪再把这个吃了好不好?」
她笑容温和、手势轻巧,竟是如同九年多前,对着幼小的殷无邪哄劝一般。
殷无邪只觉心底一酸,喉间不由有些涩意,点点头道:「好的,婶婶。」
如果……如果她没长大,永远都是当年的殷无邪,该多好?
如果她从未遇上申屠云,从未看到爹爹背后那道掌印,该多好?
那么,她就可以什么都不去想、不去做……
可是,不行呵!
她已经看到,也知道了!
时光不会倒流,人心,更不会静止。
「咦?」只吃了两口菜,对座的江方毅忽然面色一凝,惊异的瞧着眼前满桌菜肴,再抬眼向妻子看去。
「相公……」唐秋凌见状张了张唇,却是一句话都没说。
「这菜中有毒!」不似两人的内敛镇定,江随心已经大声叫了出来,随即一脸急切的转头望向身边的殷无邪,「无邪妳没事吧?有没有什么不舒服?」
惶急间想要抬手去拉她,却没想到全身虚软,连手指都抬不起来!
殷无邪坐在那里,面色宁静一如先前,她瞧着他,轻轻道:「江哥哥放心,我没事。」
只是,她脸上宁静,心底却是波涛汹涌。
为什么江哥哥自己都中了毒站不起来,还急着来关心她?
为什么……江婶婶明明知道这毒是她下的,也不来骂她一句?
是的,她在饭菜里下了毒!
下的是唐秋凌亲手教她调制的酥神散!
无色无味的酥神散其实并非毒药,而是种不易让人察觉的迷药,服食者内力被制,使不出分毫气力,是唐门用来对付武林高手的迷药。
「为什么?」唐秋凌心底明白是她所为,却不懂她动机,静静的瞧向殷无邪,她柔声问:「无邪,告诉婶婶好不好?为什么要这样做?」
「对不起,婶婶,我只想知道一件事而已。」她口中回答着唐秋凌的问题,双眼却向江方毅看去。
唐秋凌见状微皱双眉,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