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面几次后,罗雅得喜欢她的聪慧睿智,而深白则欣赏他洒脱干练。他们是同一类型的人,所以更能彼此赏识;但现实又是另外一回事,只要谈到感情的部分,深白总会变得不可理喻,平时的幽默风趣全抛到脑后。
“深白,既然都要分手了,我想还是要奉劝你一句。不要作茧自缚,不要拒绝爱情,男人并没有你想像的那么不堪,至少,我就自认是一个好男人。每个人在感情路上都难免会受伤,但像你这样偏激的实在太不健康了。”
深白望着眼前这陪伴她一年多的男子,竟有一丝的不舍。罗雅得终究还是关心她,是她不识好歹,没有勇气去爱他。“对不起,雅得,是我不好,可是我一开始就说了,我已经没有多余的感情可以给予,我的生命里早就没有了爱情。谢谢你遗愿意陪着我,谢谢。”
她温柔得可以把杯里剩余的冰块瞬间溶化。
“不,我相信只要你还可以写得出那么动人的爱情故事,就表示你对爱情依旧怀抱着希望,只是你需要能再次点燃心中火花的人。”
“你说得真美,我好感动。”她快笔记下他说的话。
她的专注令他有些哭笑不得。“你心里只有小说,现实中你根本不需要男人,对吧?”
“我只要跟我虚幻的完美男人谈恋爱就够了。”她笑着合上记事本。
第3章(1)
随着“乔妹事件”不断在媒体间发酵,连续一周来,纪冬阳那几张帅得不得了的照片也占满了各大报章杂志的头版,让深白腻得几乎已经到要吐血的地步。
许多影剧记者专栏也不免讨论起这件事。她冷眼看着这些标题──
──从天而降亿万未婚夫,“乔妹”飞上枝头作凤凰
──“乔妹”捡到宝,羡煞众女星!
哇勒,是没有重要新闻可以写了吗?连纪冬阳这种芝麻绿豆小事也能写这么多篇文章骗稿酬哦?
哇,这个经典!
“乔妹”事件证明一件事──世界是不公平的!
哼,就算她被一个万人迷追求,这位记者也不需要这么义愤填膺吧?连世界公不公平这种词都用上了喔。
大略扫过报纸标题后,她不得不承认这些记者把她跟纪冬阳的故事编得真的很有创意,简直比言情小说还要高潮迭起,然而她无心一一拜读,因为还有更令她抓狂的事──就是她的小说截稿在即。
以往只要在她赶稿子的前几天,大伙儿铁定离她远远的,没人敢打扰她;她乔深白自闭起来是无血无泪、六亲不认哪。
叮当,叮当,有人按门铃。
深白盯着电脑萤幕右下角,现在是早上九点,离她该睡觉的时间已经超过三个小时了。她的男女主角正进入最高潮的章节,两个从头闹到尾的欢喜冤家终于要在尾声彼此坦承爱意,从此王子与公主过着幸福快乐的日子……在这么浪漫的时刻,她实在不怎么想要挪动她的屁股去开门。
“谁啊?”她拉开嗓门问。
“东阳物流。请问乔深白小姐在吗?”一道年轻嗓音从门外传来。
厚!该不会是纪冬阳那白目又请人送来无聊的东西了吧?深白皱了眉,不情不愿地打开内锁,隔着门缝望出去。
吓!深白一惊,门外的送货小弟也一惊!
深白一眼就认出他是上次那个笑得特别暧昧的小弟,但门外的男孩却像见鬼般倒退了一步。这……面色蜡黄、披头散发、挂着熊猫眼、穿着水果图案棉裙睡衣的女人,会是让他们董事长朝思暮想的佳人吗?
“请问……你就是乔小姐吗?”小弟还是想再确认一次,该不会是乔小姐的妹妹吧?不然怎么跟上次差那么多?
“小弟弟年纪轻轻就得了失忆症哦?我就是乔深白。”她没好气地说,因为她知道自己赶稿的丑样的确挺吓人的,但也没必要这么夸张吧?
“乔小姐,这是我们董事长要我送来的VIP卡,是他专属休息室的金卡,因为最近有很多狗仔在跟踪他,为了不想造成你的困扰,可是又很想见你一面,所以他想请你到公司一趟,现在车子已经在外面等了。”
啊?这个纪冬阳有病啊?一大早让人送来莫名其妙的东西,还要她去见他?当他皇上选妃啊?
“哦,你觉得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糟?”一夜没睡,她的气色会好才怪。
“是……有那么一点。”男孩小心翼翼地说,帽檐下年轻的脸神色仓皇,他可不想得罪老板的心上人。
“是不是脸色很难看?黑眼圈很明显?”
“是……有那么一点。”他还是很谨慎喔。
“是就是,干嘛加有那么一点的废话?”
“是。”他豁出去了。
“不错不错,你很诚实啊,叫什么名字啊?易……英杰是吧?OK,我记住了。叫司机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去见纪冬阳那个笨蛋加自大狂。”她露出阴阴浅笑,显然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这女人是不是也有毛病啊?易英杰额上冒出黑线。
深白自然有她的打算。既然他纪冬阳这么不怕死,偏要招惹她,那她也就不必客气,干脆就这丑样去把他给吓跑,省得她还要浪费一番唇舌跟他周旋。男人都爱看漂亮美眉,她就不信要是纪冬阳知道十年后她丑成这副模样还会敢要她!
走进浴室,她迅速盥洗后,望着镜中的自己,她乔深白虽然已经快要二十七,看起来却还是相当青春哪!白皙的脸庞嵌着一双水灵灵的眼睛,圆翘的鼻头配上红嫩饱满的嘴唇,怎么看都还是年轻无敌的美少女,不该如此蹉跎岁月啊。
纪冬阳说她长得像松隆子?她盯着镜子左瞧右瞧,好像有那么一点相像,都有一双圆圆的眼睛和丰腴的双颊,重点是看起来都有种慧黠机灵的俏皮感。记得学生时代很多人都这么对她说,说她长得像日本女明星般漂亮,可是裴健说不像,说她比松隆子还要美丽,于是她也就没有在乎过这样的恭维,更不曾看过松隆子演过的日剧。可是,她为什么突然在意起纪冬阳说过的话?
也许还是有点好面子,总不能在别人面前太迈还,好像这几年她过得多糟糕似的;她的自尊心那么强,最不能忍受的就是别人同情的眼光。
选了一套米白色棉质洋装,长发用同色系的发圈扎好,擦了隔离霜,扑了一点蜜粉,拿起她装满宝贝的黑色大提包,就这么出门去了。
而等在外面雍容华贵的BMW750,却一点也没有影响她要拒绝他的决心。
说是个人休息室,还不如说是一间高档的私人俱乐部。
深白无法置信地坐在正中央那被大理石环绕的皮沙发。浅灰色大理石不断地向外延伸,更显得沙发孤苦伶仃,也愈使人感到不安。位于“东阳大楼”顶楼的这间休息室大得惊人,深白觉得有钱人家的排场应该就是如此了吧。
在她的小说里,不能免俗地常常写到有钱人,可是有时下笔总是有点心虚,因为她并不属于那个世界的人,所以她好奇地东张西望,想把所见所闻记在脑海里、写进故事里。
这间休息室非常隐密,只有持卡人才能刷卡进入,进入后左手边是一大片落地窗,窗边有一个木制的吧台,让人可以一边浅酌一边观赏台北街景;几件运动器材占据右方的角落,从器材上的痕迹可以看出主人经常使用这些健身器具。她所坐位置的正对面是可以遥控收放的萤幕,头的上面架着单枪,萤幕下方有一整套高级的音响设备和一台笔记型电脑,电脑旁散乱着一叠DVD和几本刊有“东阳物流”资讯的商业杂志。
看来纪冬阳平时都在这里做运动、看电影、翻杂志以度过他的空闲时光。
铃……
偌大的空间,电话突然响起,教她更有一股刺探他人隐私的罪恶感。她心惊,瞪着在她右手边那具长得很有科技感的电话,正在思忖该不该接电话时,已经自动传来纪冬阳那带点斯文气息、却不失阳刚味的男性嗓音:“深白,不要紧张,是我。”
深白拿起话筒,正想好好骂他一顿,以报这星期来所受的闷气之仇时,纪冬阳却像能透视她般已经先抢着说:“深白,请你先别急着骂我,有话等会儿说,我只是要告诉你临时有事走不开,不能马上过去招待你,请你等我一下,一下下就好,可以吗?深白,你在听吗?”
“我会一直等到你来‘招待’我为止。乌她咬牙切齿地说。
那头的他大笑。“冰箱有饮料,你随便喝,想吃什么拨电话给我秘书,她会知道该怎么做,不要跟我客气,把它当自己家,OK?”
“……”深白无言以对。纪冬阳好像是火星来的,一切都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他该不会以为她是来履行婚约的吧?说婚约太严重,应该改成“诺言”。都怪她年轻时太“单蠢”,才会给自己添这桩大麻烦,这下搞得人尽皆知,想赖也赖不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