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自己不能生,就那么想偷别人的小孩吗?」
「宋太大,你有这种时间来嘲弄我,为何不能花点精神在孩子身上呢?菁菁她们三个都是好可爱、好乖巧的孩子,你应该珍惜她们呀!」
「珍惜她们?哼!我珍惜我自己都来不及了,哪有精神浪费在她们身上!」
「但她们是你亲生的孩子啊!」
「那又如何?老实告诉你吧,我最讨厌小孩子了,又吵又烦人不说,光是看着她们一天天长大,就好像在提醒我青春正离我一日日远去,我恨死她们了……」
她也不喜欢妈妈!
咬紧下唇,她低垂小脑袋默默倾听老师和妈妈的对话,大人都以为小孩子不懂事,讲话不必太顾忌,其实她都听得懂,好早、好早以前她就听懂妈妈有多么厌恶爸爸,又有多么憎恨她和两个妹妹了,但那又如何?
她更讨厌妈妈!
虽然看过妈妈的人都说妈妈像仙女一样,但事实上,妈妈最爱欺负爸爸和她跟妹妹,却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好像被欺负的人是妈妈,不知道的人都会好同情妈妈。
那些人都是笨蛋!
对她和妹妹而言,这样的妈妈比灰姑娘的后母更自私又奸诈,尤其妈妈那张嘴更是恶毒,每次都伤得她的心好痛、好痛,痛到后来那又深又重的创伤终于自动结成厚厚的疮痂,于是,对妈妈,她再也不抱任何期望了。
「你……既然你那么讨厌孩子,为什么要把她们生出来受苦?」
「她们受苦?夏老师,请你别搞错了,受苦的人可是我!不过,没办法,为了应付她们的爸爸,我不得不做点牺牲。」
「牺牲?你竟敢如此说,能够生下如此可爱的孩子是上天赐予你的福气啊!」
「啧啧,瞧你这么激昂愤慨,不能生孩子的女人真是可悲啊,我倒要看看你的丈夫能够忍耐你这只不能下蛋的母鸡多久。什么爱、什么情,全都是镜花水月、海市蜃楼,现实才是最重要的!」
「不,每个人都有爱也有情,只是你把所有感情都放在自己身上,只爱自己的人是品尝不到付出爱的甜蜜的,我真是为你感到可悲。」
「我?可悲?太可笑了!不到十八岁,我就钓上了一个富有的丈夫,有十辈子花用不尽的财富供我挥霍,我哪里可悲了?只要我随便招招手,马上就有成千上百个男人跪在我面前任我差遣,我究竟哪里可悲了?」
对,除了自己,妈妈只爱男人,很多很多男人!
每次爸爸、妈妈吵架的时候,爸爸都会斥责妈妈太下流、太无耻,张嫂也老是在妈妈不在家的时候叹着气唠叨说,妈妈不但是个冷酷无情的母亲,更是个不折不扣的荡妇。
妈妈爱很多很多男人,就是不爱自己的丈夫和女儿。
「难道你这一生就只为了利用别人、满足自己而活?」
「只要我高兴,为何不可以?」
「你真是太自私了,为什么不能为你的丈夫和女儿着想一下?」
「没空。」
「……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不用你操心,你还是担心你自己吧!」
三分钟后,轿车缓缓驶离幼稚园,菁菁趴在车窗上,依依不舍的望着仍然伫立在幼稚园门口的夏老师。
如果爸爸和妈妈离婚了,不知道她可不可以鼓励夏老师也和她丈夫离婚呢?
第一章
可恶!可恶!可恶!
愤慨的握紧了方向盘,她咬牙切齿的低咒,脚下油门不自觉又多用上几分力道,在这深夜时分的忠孝东路,唯有她仍奔驰在愤怒的颠峰上。
那个可恶的女人,竟敢指责她说谎!
不,她没有说谎,就算她渴望儿子渴望到脑筋暴走、神经抓狂,她也不可能说那种卑劣的谎!
对,她没有说谎!
她坚定的告诉自己,即使如此,在她内心深处却又隐隐浮沉着一丝莫名的不安,使她不知不觉的继续踩下油门,轿车风驰电掣般奔行在空荡荡的马路上,速度愈来愈高,直至一条小小的黑影突然出现在路面中间,她才惊呼一声放松一半油门,车速摔减,黑影及时闪过。
幸好!
但她甚至没来得及喘一口气,赫然发现前方十字路口的红绿灯已然转为红灯,而她已来不及踩煞车,只好任由车子直愣愣地闯过去,满心希望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里,只有她一个人在游行暴动。
然而,事实证明这夜一点也不宁静,不但不宁静,还热闹得很。
就在她的车子刚驶出十字路口之际,右前方猝然又冒出另一辆超速违规左转的轿车,寂静的夜空中陡然响起两声同样惊恐的尖叫,尖锐的煞车声几乎刺穿耳膜,车子在打转,下一秒,猛烈的撞击声狠狠的盖过那两道凄厉的惊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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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惨惨的空气中充塞着浓浓的药水味,还有川流不息的医生、护士和病人,毫无疑问,这里是医院,可是……
「不可能!」
「我说是!」
「但这回是车祸,一个不小心就会死人,她敢冒这种险吗?」
「哪里会有什么险,两辆车子又不是当面撞上,而且她开的进口车钢板厚又有安全气囊,告诉你,她早就计算好啦,不然人家诈领保险金的假车祸是如何制造出来的?」
「我还是不认为她敢冒这种险。」
「不信?那我们来打赌吧!」
明明是医院病房,医生、护士却集体不务正业,兴致勃勃的围在一起聚赌,还拿病床上的病人来下注。
「赌什么?」
「一个月的午餐!」
「没问题,赌了!」
赌注一下,输嬴很快就出来了。
「啊,她醒了!」
一察觉到病床上的女人出现动静,赌徒之一的特别护士立刻趋前探视,见病人睁开双眼茫然以对,特别护士先瞄一下另一位赌徒——医生,再熟练的检视病人的身体状况。
「这里是医院,宋太大,请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特别护士温声询问。
「医院?」病床上的女人茫然眨着眸子,满眼困惑。「为什么我会在医院?」
「忘了吗?不要紧,这是常有的事,过度惊吓常会导致一时的思绪混乱,不过你的脑部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相信很快就会恢复正常了。」特别护士一边检查点滴状况,一边对病床上的女人拉开职业性的笑容。「你出车祸了,宋太太,幸好伤势不算太严重,应该很快就能出院了。」
「车祸?」病床上的女人抚着因擦伤而包着绷带的额际,蹙起眉宇,努力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片刻后,她终于想起来了,眼底蓦然浮现一抹惊怖,旋又添上一层更深的恐惧,好像NG镜头重播似的,那种大家看得不想再看的表情变化又出现了,特别护士不禁也跟着冒出一脸啼笑皆非。
「喂喂喂,宋太大,不会吧?难不成你……你又要问说你是不是流产了?」她猛拍额头,「喔,天!」又好气又好笑的呻吟。「真是的,还以为这次会来点新鲜的呢!」这下子她的荷包非大失血不可了!
呜呜呜,早知道不赌了!
「但我……」
「好好好,就算是真的好了。」特别护士表情滑稽地瞥向她的赌债债主——一位医生,三位护士。「黄大夫,宋太大想问她是不是『又』,咳咳,流产了?」
黄大夫嘴角在发抖,脸颊在抽搐,「知……知道了,我……」猝然回身就走,以免在病人面前爆笑出来。「我去准备替她做检验。」话落,匆匆落跑,另两位护士也跟着逃之夭夭。
赢了就跑,太无情了吧?
特别护士翻了一下白眼,视线拉回来,注视病床上的女人片刻,摇摇头。「我说宋太大,你不觉得为了圆谎而冒这种险太不值得了吗?」
「我不……」
「不是我爱念啦……」对,不是她爱念,是某人「害」她荷包大失血,她总该有权利抱怨一下吧?「这一年半来,你进出医院六、七次,哪一次不是因为同样的原因?说实话,你在我们医院里可出名得很呢,虽然不是什么好名声……」
病床上的女人再一次张嘴要辩解。
特别护士连忙摆摆手,「不过这也不能怪我们,谁让你做得这么离谱!」她严正声明那不是她的错,要怪只能怪始作俑者自己。「记得你第一次住院是在结婚八个月后,因为『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下来,虽然没什么大碍,但你坚持说是那一摔致使你『流产』了,其实你自己也很清楚,你根本没怀孕,当时你流的血是经血,不是流产的血……」
「不,不是的,不是那样……」
病床上的女人愤慨地拚命摇头否认特别护士的指控,但特别护士不理会她,自顾自说她自己的。
「但你是那么认真的辩解说你是真的怀孕了,所以我们决定相信你是因为过度渴望怀孕导致假性怀孕。可是三个月后,你再度因『流产』而住进医院里来,原因:被脚踏车勾到背包而摔跤;第三回是两个月后,你不小心在浴室里滑倒,结果第三度『流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