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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像块磁铁,强力将他吸引过去。

  「十五公主。」他来到她身旁,叫着她。

  李莹回神,发现是童进站在自己眼前,她先是一愣,随后才慢慢对他露出微笑。

  笑容很淡,眼神中却有股难说的哀伤。

  「童将军。」她刻意退后一步,与他保持拒离。

  面对两步距离的她,他无奈复无奈;她冷艳气质依旧,不笑不说话,只是默默看他,眼神中有难猜的言诺。

  「恭喜公主。」该说的还是要说,他还是希望她能得到幸福,纵然满心不甘愿。

  「谢谢童将军。」第一次,她以对陌生人的口吻与他说话。有礼的对谈,彷佛是不相识的两个人。

  她不再看他,将视线转回大树上,回想那次他在这树底下与她的第二次见面,他恰好伸手接住往下坠落的她。

  那一夜,有太多的惊喜,让她一时忘了觉察自己的心思。原来喜欢的感觉是那样自然而然,让她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心儿怦怦跳动,原来是在告诉她,那是因为她喜欢他。

  没有道理可言。等她发现自己的喜欢时,眼里就只容得下他一人;每每想到他的身影,便一阵甜味往心头窜,将自己迷得忘了思考。

  忘了她与他之间的阻隔,忘了她与他之间的身分。

  爱来得太快,让她无法仔细品尝其中滋味,却在转瞬间,他与她之间起了变数,他们之间……该如何?

  又该如何?

  「你会快乐吧?」她的不快乐,让他担忧。

  「会的。」她嘴角扬起,却不是笑,比较像是敷衍。

  会不会快乐,又能如何?会不会幸福,又能如何?一切都是迫于无奈,她又能如何?

  无奈地,以哀戚眼神看着他。

  她是皇朝公主,维系政局安定,是责无旁贷。

  明明喜欢,却只能将他放在心里,不能说,连去碰触都不许。

  「莹儿。」他往前一大步,双手握住她的手,无法再听她自欺欺人的说法,明明不能快乐,却欺骗自己,也欺骗他。

  眼神止住不动,忘我凝视他。

  她能怎么做?能不顾一切的勇敢去爱他吗?

  他激动的想拥她入怀,多想就这么带着她远离。终是明了,他对她的爱已无法自拔,她的喜怒哀乐,在在牵引着他的心。

  爱让他盲目,看不见眼前的危难。

  眼中只有她灿烂的笑容。

  她深吸一口气,下定决心。

  轻轻将他的手扳开。

  「童将军,请自重。」没有退路,她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对他说抱歉。

  如果她不曾遇见他,该有多好。

  泪顺着脸庞滴下,她没有伸手去拭,任泪滴滴坠落,像断线珍珠,不停滴在胸前衣襟。

  转身背对他,她不愿向他告别,静静消失在树丛的那头。

  第七章

  大雪纷飞的夜晚,急促脚步声从长廊另一头传来。

  红倌站在宫外不停抬头张望,见苏黎带着御医往这个方向前来,特意提高手中纸灯,好让人辨认方向。

  「公主身体如何?」御医气喘吁吁地问。三更半夜被宫女给吵醒,连衣服都来不及穿戴整齐,便被拉住急急出门。

  「情况很糟,请御医快入内。」红倌脸上写满担忧,公主的病情时好时坏,连病症发作的时间都不一定。

  御医拎着药箱,随红倌快步进入房内。

  白纱隔床,艳红色的床单上,躺着动也不动的李莹,她气若游丝,冷情的脸庞刷白,连唇也发干没血色。

  「公主,请将手伸出。」御医对着薄纱内的人说。

  她十指交握胸前,像是睡着般,没有回应。

  「公主!」红倌吓着,急得掀开薄纱一角。

  原先不动的身子受到干扰,轻轻地张开眼。

  「公主,御医来了。」红倌松了口气,与御医相视一笑,庆幸公主还听得见。

  御医仔细地替李莹把脉。脉象极虚,跟过往一样,但还是找不出病因,仅能靠药补身,让病情不再恶化。

  「皇上驾到!」门外太监喊道。

  大伙纷纷跪倒在地,准备迎接圣驾。

  「十五妹还好吧?」才刚踏入门内,皇上便急得上前询问御医。

  「回皇上,公主病得不轻,需要长时间调养。」

  「调养、调养!都已经调养了整整两年,还要再调养多久?多久才能还我一个健康的十五妹?」皇上气极,一手抓起御医衣襟。

  「心病需要心药医,纵然有昂贵的药材补身,也只能使病情不再继续恶化。」御医无奈回答。心知公主根本没病,要他从何医治起?

  「你这蒙古大夫,明天就给朕滚回家去!」皇上受不了一再听到同样的回答。心病究竟指的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事让十五妹这么难过?

  他要知道。

  听见皇上谕令,御医跪倒在地,叩谢皇恩浩荡。

  没砍掉他的头已是不幸中之大幸。

  「皇兄,你又生气了。」床上的人儿缓缓开口。

  声音虽小,却引起全部人的注意。

  「十五妹。」皇上掀开薄纱。心爱的妹妹正躺在床上奄奄一息,要他如何不生气!连小病都治不好,哪配当什么御医!

  李莹手握住他的,发冷的小手传来安定的力量,让克制不住的脾气顿时冷凝。

  「你们都退下。」皇上命令道。

  待闲杂人等都退出宫外后,皇上温柔地看着自己的亲妹妹,他一向爱宠这个妹妹,只要是她想要的,他都会想办法做到;可是她什么都不说,自己折磨自己,还把自己弄成现在这副模样,教他这个做哥哥的如何不心疼。

  坐拥天下,却连一个妹妹都照顾不了。

  「你到底得了什么心病,说给朕听,朕一定替你作主。」

  两年前,在与吏部尚书郑澜青文定过后,他这妹妹便莫名其妙得了这场怪病,无论他找遍天下名医,病情仍不见起色。

  甚且还让人请道士来替她作法驱魔,却依然无效。

  他不知该怎么办,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在自己面前一次次晕倒,两颊越来越凹陷。

  「皇上想多了。」她试着微笑,却十分乏力,体内的力气正一点一滴流失中。

  「十五,你知道朕最疼你,只要你说出来,我会尽力去做,为何你就是不对朕说?」冷静的双眼出现慌乱,他唯一的妹妹就要离他而去了吗?

  她拍拍他的手,试着给他安慰。

  她能做的,就是为皇兄着想分忧。

  朝廷安定,国家才有未来,如果她连这点都不能为皇上做到,就太辜负他如此疼爱她了。

  「不说?」他叹了口气。蠢妹妹。

  「夜已深,皇上该休息了。」她抽回手,缓缓移开双眼。

  透过白纱看向窗外的黑幕,脑海猛然跃出一个身影,冷不防让她的心感到紧窒,呼吸起了微微变化,交握的双手发着热,眼眶泛泪光。

  依然是如此,每每想起他的时候,就让她难以自制。

  该怎么说?又该如何说? 一切都已枉然。

  既然如此,就什么都不要再提。

  皇上放下薄纱。

  「红倌,要是公主身体再不舒服,一定要即刻请御医过来看看。」慢行到宫外,平日霸气的眼光中多添了忧愁。

  「是。」红倌应答,目送皇上走远。

  「红倌姐,公主得的到底是什么怪病?」苏黎忍不住叹息,公主这一病,让许多事都不得不停止进行。

  包括她与郑尚书的亲事,已经足足延宕了两年。公主的病况始终不见好转,反而有越来越严重的趋势。

  她们这些宫女在一旁看了也不禁担忧,再这样下去,公主纤弱的身子能再撑多久?

  「苏黎,做丫鬟的不该多嘴。」红倌正色道。

  公主为谁得了心病?

  恐怕是为了身在异乡保国卫民的立里将军吧。

  望着宫外,皑皑白雪将所有景物覆盖,漫天飘飞的白雪下不休,一点也没有停止的迹象。

  将世界一分为二,一半是白,一半是黑,如同公主的心,而太过分明的礼教束缚,更是让她进退两难,身心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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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试想过无数次,他与她还有机会再见吗?

  如果有,又该如何面对?

  她独自一人,穿着白色裘袍瑟缩坐在长廊底处,看着银亮世界;一夜间,大雪将世界染成了白,那出尘的景象,让人叹为观止。

  静静的不想受任何干扰,她特意支开宫女们,自己孤坐在此,与雪的国度交融成一体,享受片刻的心灵寂静。

  后头传来脚步声,规律又沉稳,正朝这个方向走来。

  听见了声响,她侧脸看去。

  来人似乎发现前方有人,陡然停下步伐。

  「十五公主。」他单膝跪地行礼。

  她一愣,眼神中有着不敢置信。他真的回来了吗?

  「起来吧。」收回视线,背对着他。

  心像是死去了,不再有任何波动。她仍是以前的十五公主,不让任何人靠近、把自己封锁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身后,见他仍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动也不动的看着她。

  「童将军,可以起身了。」她再次开口,大病初愈的她,声音不复往日的清亮,帝着沙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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