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她多心。
三日后,如意轩的人主动找上门来。
「请柳当家到如意轩一趟。」刘管事随轿而来,亲自进门来请。
「刘管事,您来的正好,请代我回覆如意轩老板便可。」织心站在店门内,对刘管事道。
刘管事愣住。「柳当家,您——」「无缘与贵宝号合作,甚为惋惜。我言尽于此,已无需再到如意轩。」织心笑了笑,福个身,然后转身走进屋内。
「等一等。」忽然有一女声唤住织心。
织心停住,她听出那声音便是在如意轩时,藏于帘后女子的声音。
原来轿子共有两顶,前方有一小轿,看来是为了要迎接她前往如意轩所设。后面却是一顶大轿,后方的轿子比前方轿子大出足三倍有余,共十二人扛轿,轿内坐的便是如意轩的女老板。
她似早巳料定织心不会合作,故此竟然亲自前来。
「掀帘!」女老板道。
轿帘掀开,织心终于看到如意轩老板,她怔住了。
「怎么?看到是我,很惊讶吗?」孔红玉撇嘴嗤笑。
织心的目光却不是在她身上,而是在孔红玉身边那个男人——雍竣的身上。他定定看着她,撇嘴,对她微笑。
孔红玉注意到织心的目光,她眯眼。
「你想问,大贝勒何以在我的轿上?」孔红玉故意问织心。
织心不语,她不问也不答。
「很简单,因为我跟大贝勒的情谊非比寻常,我们的关系就如唇齿相依,比你所能想像的,还要亲密。」孔红玉娇笑道。
孔红玉的解释,雍竣并未否认。
他斜倚在轿内,沉敛的眸一瞬也不瞬地看着织心,似乎她的人、她的身是天地间唯一能人他眼的存在。
「真令人想不到呀!一年之前,你还只是巴王府内一名小丫鬟,现在,竟已成了江南红豆绣庄的当家!」孔红玉挑眉。「年纪轻轻,就有本事掌理绣庄的本事,实在令人佩服。」她嘴里这么说,口气却很冷淡。
「孔姑娘有话,不妨直言。」织心直截了当。
孔红玉笑出声。
「好,那么我就直说。」她下了轿走进店门,来到织心面前。
「柳当家三番两次拒绝如意轩,似乎是不太聪明的作法。」
「聪明与否,见仁见智。」织心说。
孔红玉冷笑一声。
「柳当家如此固执,将红豆绣庄的生意弃之不顾,岂非有违玉贝勒的托付?」
「失去如意轩的生意,如果红豆绣庄便要关门,那么,我会亲自到贝勒爷面前请罪。」
「到了那时,只怕请罪也于事无补!」孔红玉冷下脸,接着道:「你要知道,商场上不是敌人便是朋友,今日你我做不成朋友,就要成为敌人。」
「孔姑娘的手段,不一定能达成目的。」她只淡淡对孔红玉道。
孔红玉冷笑。「是吗?这么说,你是一定不肯跟我做朋友了?!」
「我以为孔姑娘与我已是朋友。」织心微笑。
「买卖不成仁义在,四海之内皆朋友。」
孔红玉拉下脸。「想不到,」她不怒反笑。「才做了两天生意,小丫头也学会油嘴滑舌了!」
织心不答,只转身唤店内的伙计。「你们怠慢了,为何还不给孔姑娘倒茶?」
「不必了!」孔红玉又换了脸色。这回,她的眼中尽是睥睨之色。「省省事吧!不必多此一举了。」孔红玉转身走回轿内。
雍竣的眼色,自始至终,仍只在织心身上。
「你说过,不会干涉?」孔红王坐回轿上,眼睛瞪着织心,却是在与雍竣说话。
「你想怎么样?」雍竣未动,他仍看着织心。
「我说过,她若拒绝,我不会让她好过!」孔红玉阴冷地道。
织心心头一凉。
她知道两人在谈论自己的事!只是他们竟在她面前,就这样说起处置她的方式,不仅织心脸色凝白,绣庄店内的伙计们,面色也透出不安。
织心望向雍竣,他冷敛的眼没有透露出任何颜色。
「怎么样?你想干涉?」孔红五再问他。
雍竣仍看着织心,不过现在他已经伸直长腿,站起来走下了轿子。「我说过,向来不干涉你办事。」孔红玉露出笑容。
走进红豆绣庄之前,雍竣抛下话:「不必等我,你先回去。」孔红玉的笑脸凝结。
他直走到织心面前才停住。「我来,要你那天承诺的晚膳。」他看着她,咧开笑脸。
织心回望他。
半晌,她淡柔地对他道:「贝勒爷,请跟我来。」语毕她转身,领他走进内堂。
没有发问、没有疑难,对他,她一直温和似水,却又倔强似钢。
雍竣低眸一笑,随她进屋。
轿上孔红玉眯起眼,冷眼看着两人背影,并对绣庄内一人抛出眼色。
店内,田七接收到孔红玉的眼色,他立即转身,跟进了内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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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让你难过,你不怨我?」走在她身后,他问她。
「您既已说是孔姑娘要让我难过,我又何必怨您?」织心踏上内堂石阶。
雍竣忽然握住她的手。
织心转身,不明所以。
他忽然使劲一扯,将她整个人扯进怀中。
「贝勒爷?」「嘘。」他低笑,然后忽然腾空一跃。
他们飞到了屋檐上,那里竟能看到前进店外前景。
「他一定有眼线。否则,何以每次我前脚到此,他后脚便跟来?」盯着店门,雍竣嗤笑。
顺着他的目光,织心看到店外娄阳已下马,还看到田七追进了内堂。
她吃了一惊,回头看雍竣。「你已知道他要来找我?」所以,他把她挟到屋檐上?他低笑,附在她耳边嗄声道:「看来,你这地方门庭若市,只不过来的人,都不是主顾。」
织心盯着店口,锁眉不语。
娄阳三番两次来她,她已不知该如何应对他。
「板起脸来,对他疾言厉色、冷若冰霜,再不然就直接告诉他,你对他没有半点兴趣!这样,十个男人就有九个半该死心走了。」他忽然道。
织心回眸,怔怔看他。
他咧嘴。「我猜中了你的心事?」「您一向能猜中别人的心事。」凝望他,她淡淡地说,并不惊讶。
他沉敛的眼,望进她盈柔眸底。
织心眉心锁得更深。「但是在这里,我却发现原来自己并不了解您。」她对他说。
「你一直是最了解我的女人。」他低笑。
重复一遍,三日前对她说的耳语。
「我了解的,是在王府里的贝勒爷,却不是在江南苏州的贝勒爷。」「无论在哪里,我都是你的贝勒爷。」这话,让她的心也锁紧了。
然而早年时两人相处情景浮上心头……
织心想起他曾处处为难她。他原本就是个难理解的男人。
「您变得不一样,」她喃喃说:「似乎有许多我不理解的事情,围绕在您左右,因为如此,我与您的距离——」「因为如此,所以你来到江南,红豆绣庄。」他定定看着她道。
她一怔,为这话而迷惑。
他话锋却突然一转:「不过,娄阳这个人脸皮一向很厚,这样恐怕还不能教他死心。」他低笑,又道:「除非——」他顿住不语。
「除非什么?」织心问。
他撇起嘴。「除非,你成了我的人。」她胸口一缩,这时才忽然意识到他离自己太近了!
她下意识地往旁边退,两脚却突然踩空——
「啊!」她惊呼,忘了自己正在屋檐上!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雍竣探手将她捞回——她重入他怀中,这回被牢牢锁紧了。
织心惊魂未定,回想起刚才两脚踩空的滋味,她脸色凝白。
「我看,这里对你不太适合。」她惨白的脸色惹他发噱。「话说回来,对我,你该有信心一点。」话未完,他忽然收手握紧她的腰肢——织心还未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他已将她挟出绣庄。
第六章
城外,一处不知名的山坳间,紧临一池不知名的绿湖,湖侧还有一汪流水,流水化成一缕溪河,溪河越过绿草平原、越过一株株垂头杨柳,尽是蜿蜒缭绕、婀娜妩媚。
雍竣将她挟持到河边。
脚才落地,织心跌坐在丰美的青草上。
她承认两腿发软,那腾空越过一座座屋檐的可怕经验,可以要她的命。
「你惧高?」瞪着她容色惨澹,他居然笑。
她抬眼,瞪他,第一次眼色凌厉。
雍竣发噱。「干嘛?这么凶瞪人!」他不以为忤,似乎还觉得好笑。
织心紧抿着唇。
她不说话说明她真的在生气。
「啧啧啧,你应该拿这双眼去瞪娄阳那家伙!」他还笑,乐不可支。「不过,我保证看了你这模样,他会更爱你!」他柔嗄低笑。
他竟然说这种话,织心睁大眼死瞪着他,就像看疯子!「我警告你,别再拿那双眼勾人,要不,你的贞节就不保了。」他笑谑,沙哑的语调却含一丝货真价实的威胁意味。
织心虽然生气,却不敢轻忽他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