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沉眼回视她,眸色幽魅。「我说过,你不来,我就永不知道自己能多爱一个女人。」她面无表情看他。
「一个男人如果不知道他到底有多爱一个女人,这个女人,就会成为他的弱点。」他说。
「我不能有弱点,所以你必须来。」他继续说。
「但是你来了,却有危险,」他再往下说:「明知你有危险,我却还是不能不让你来。」
他的话并不难懂,但织心看着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的悲哀。
「一个男人如果爱一个女人,男人一定知道。」她终于说。
他看着她,无动于衷。
她知道他不仅,于是笑了,笑容凄迷。
「你不明白,只因为,我是你的奴婢。」她淡淡地这么说。
这瞬间,他震了一下,仿佛这微不足道的柔语撼动了他。
「如果,我一直是个远在天边的女人,你一定会明白你有多么想要我,有多么的喜欢我。」
她苦涩地接着说。
他不说话。
「但我不是,从八岁起,我就已经是你的人。你已习惯我的顺从,习惯我的侍候,即便离开,我也只是你的笼中鸟,永远飞不出你的手掌心。所以,你永远不能明白,「你到底能多爱一个女人」。」他敛眸,依旧不语。
该说的,她已说,其他不该问的,她也无心去问。
然而这个时候,她忽然觉得头晕眩得厉害。
「我被下了迷药?」她霍然想清。
他沉眼看她。
「这是为你好,你太倔强。」
倔强?
织心又笑了。
倔强,这是一个多微妙的词?
在一个并不爱她的男人面前,她唯一的尊严就是倔强。
「我明白,你不会让我回北京城。」她淡淡地说。
雍竣没有回答。
「既然如此,那么就让我留在红豆绣庄吧!我不愿回到属于你的芝兰亭,或者如意轩。」
她对他说:「直到你想通要如何处置我的那一天,就让我留在红豆绣庄。虽然绣庄仍然是一个笼子,但至少,在那个暂时离开你的笼子里,我可以假装自己是自在的。」他沉着脸看她。
看了她很久。
半晌,他终于这么回答她:「如你的愿。既然你想留下,那么你就留下。」
第八章
紫衣人以为自己的行踪很隐密。
他回到盟主所在的茅屋,这茅屋在城郊边缘,平淡无奇,任何人都可进入,因为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好像有人在保护她。」紫衣人跟盟主回报。
「谁?」一男子背对紫衣人问,他身形昂藏,语调沉肃有力。
「属下……属下不知。」「不知?」男子语气波澜不惊。
「是,」紫衣人却显得有些惊慌了。
「那人冒充柳织心,武功不弱,属下不敢轻犯。」
「冒充?」男子咧嘴。
「是女人?」
「是。」
男子眼一眯,忽然纵身高起——「呀!」藏身茅屋外,以为神不知、鬼不觉的绿衣人惨叫一声。
「女人!」
紫衣人叫:「就是她!」
男子出手残毒。
绿衣人胸口已受重击。
她踉跄数步,退靠在一株老榕树旁,口吐鲜血。
「女人,」男子喃喃低语,抚摩击中缘衣人胸口的手掌,似笑,非笑。
「是女人。」绿衣人看到男子面目,她睁大眼睛。
两人照面。
她看透他眼中的阴残,他看见她眸中的惊惧。
没有机会喘息了!绿衣人以残余的一点力气纵身飞起。她知道,此人的武功绝对在自己之上,甚至不弱于主子,手段却更残毒——绿衣人再惨叫。
男子早已飞起,凌空再予一掌,直中绿衣人背心。
绿衣人跌落地面前,他又补一掌。
如猫捉小鸡,他逗弄,再逗弄。
绿衣人掉落地面。
她狂吐,已满身鲜血。但此刻如果不走,她一定没命。
男子回到地面,目视绿衣女子狼狈逃离,他冷酷的唇扬起一抹噬血的冷笑。猎物太孱弱,他已没追逐的兴趣。
「盟主,让属下追上!」紫衣人阴险地道,他只敢追击弱兵。
「不必了!」男子阴柔道,咧嘴。
「在我手中,她已逃过一次。」
紫衣人立刻站定,不敢追上,脸带疑惑。
「但是,若让她逃出,您的身分——」
「无所谓。」
紫衣人瞪大眼,他不明白。
男子咧嘴。「她伤的重。轻者,武功全废;重者,死。」轻描淡写。
紫衣人脸上变色,不敢再啧声。
男子问紫衣人:「今夜,孔红玉亲自出手了?」
「是,今夜孔红玉已亲自出手,狙杀柳织心,却被这个绿衣的女人所救。」
男子冷笑。
「那么,「他」就快知道我是谁了。」
紫衣人恍然。如此,那女人纵使有命回去,也已无所谓。
「孔红玉出手,为何「他」就会知道盟主您的身分?」他还有不明白。
男子寒笑,英俊的脸孔笼罩最阴残的冷酷。
「「他」让孔红玉动手,就为了这个目的。」他阴柔地道。
紫衣人又不懂了。
「「他」以柳织心的性命为赌注,让孔红玉动手,能知您的身分?」
「你不明白?」
「是,属下愚昧——」
「孔红玉出手必失,她将去求谁?」男子低柔地道。
紫衣人脸色一变。他当然已知道是谁。
男子低柔地笑起来。「有趣。」却轻淡地道。
战鼓已鸣。
决战时刻……
不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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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衣人回到竹屋。
她身体里的血,仿佛已流尽。
「是……是他!」绿衣人挣扎爬行到主子脚边。
雍竣蹲下。
绿衣人附于雍竣耳边低道,她已满脸是血。
「想不到,甚至用不着孔红玉,他已出面。」得到答案,雍竣站起,寒声道。一年多前于江南,在暗处砍伤他左臂之人,终于找到。
此刻,竹屋内仿佛渗入一股寒气。
「孔红玉……逃走……」拼着最后一口气,绿衣人口吐鲜血道:「柳、柳姑娘……危险……」雍竣出手,点她穴道。
绿衣人失去意识。
她伤得太重,眼看武功已废。
屋内忽然窜出数人,将重伤的绿衣人带走,这些人都是芝兰亭下会众。
雍竣仍站在竹屋内。
黎明已过,白日升起。
但很快的,白日将尽,夜色,又将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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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孔红五派出的杀手,既杀不了柳织心,她昨夜再出手,就是冒险。
虽冒险,她仍一试,终于还是落败。
于是,现在必须先去见一个人,否则必不能得手。
这个人在一寒洞冰窖内,接见了孔红玉。
「你要什么?」那人问孔红玉。
这是个男人,一个戴面具的男人,他不仅身着紫衣金丝,身上还披金丝甲。男人看起来威风凛凛,举手投足间有一股慑人的王者之风。
「属下要人。」红衣女人跪在那男人面前,恳切地哀求。
「人?什么样的人?」男子问。
「能帮助我杀人的人。」
「能杀人的人不少,但为何要帮助你杀人?」
「因为属下要杀的这个女人,与您的利益有关。」
「与我利益有关的事,我不可能不知道。」
「属下明白,但这个女人来到江南是个意外,因为她的出现,如意轩将不能再为我们所控制。」
「哦?」男人似乎听出兴味。
「是不能为你所控制?还是不能为我所控制?」孔红玉脸色微变。
「这女人活着,如意轩就不能控制。」她的回答已小心许多。
男人发出一声冷笑。「是如意轩不能控制?还是「他」不能控制?」
孔红玉一凛,她明白,任何事都逃不过主人的心眼。
「「他」不能控制,如意轩便不能控制。」她技巧地道。
此时两人口中所谈论的「他」已很明显,此人即为雍竣贝勒。
「嗯,这话说得好。」男人终于同意。
「不过,我若出手助你,恐怕弄巧成拙,这会让他更不能由我所控制。」
孔红玉眯起眼。她想起紫衣金丝,清楚这其中关键——这正是她前来求人,真正的原因。
紫衣金丝,世上只有一个组织会众,身着这样的衣物。
而一个能指挥身穿紫衣金丝杀手的人,必定是组织内重要人物,这样的人物身上不仅着紫衣金丝,腰部还特别缠上金丝带,以识身分。
孔红玉也是紫衣金丝组织的人,然她也只能穿得紫衣金丝,压根不够格腰缠金丝带。
既然紫衣金丝人,杀了孔红玉派去狙杀柳织心的杀手,她便知道,组织内有人在保护柳织心,派得起紫衣金丝杀手,此人的权势地位,必定比她还大得多!
「保护那女人的,也身着紫衣金丝。」孔红玉忽然道。
男人沉默下来。
「因此,属下来求主人助我。」孔红玉说。
「紫衣金丝,可是雍竣贝勒派去的人?」
「不是,这点属下能肯定。」
「何以见得?」「
贝勒爷已叫杀手保护柳织心,杀手伪装成柳织心,身上未穿紫衣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