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非但不能说话,而且已经不能喘息……
孔红玉原无绝对胜算,于是打算她若不从才要动手绑走她,但现在孔红玉已改变了主意。
她改变了主意,一定要活活掐死这个柳织心!怪只能怪柳织心的嘴巴太利、心性太聪敏!她的小嘴如果不这么利,小脑袋瓜如果不这么聪明,那么也许还能多活几个时辰。
所以说,人有时实在该装笨一点才算聪明。
织心的挣扎已渐渐迟缓下来。她一直以为孔红玉只是一名普通生意人,她确实想不到,孔红玉要动手杀她。
然孔红玉似乎想折磨她,故意在她已快要断气之时,又松开了手。
织心咳了几十声,俏生生的脸蛋涨得紫红,「你……你若杀我,自己也选不掉的。田七、那几名绣娘……还有店内伙计,他们睁着眼瞧见我与你一道进门,倘若我死在内堂,你也必定逃不出去。」正因为如此,她才与孔红玉单独走进内堂,才对孔红玉道出那番话。
织心并不是个傻瓜。
「逃不掉?」孔红玉却又尖声笑出来。
「你可知道这红豆绣庄是什么地方?可知道如意轩是什么样的组织?在这里我要杀谁便能杀谁,这绣庄里的奴才没一个会多嘴,因为他们都不是普通人,他们都是你想像不到的人!既然你已经要死,那么我就让你做个明白鬼!我告诉你,即便你死了,这里也没有一个人会去告官,因为官府根本不敢管红豆绣庄的事,根本不敢管红豆绣庄里一天死了多少人!」织心怔怔地瞪着她,仿佛孔红玉说的不是人话。
见织心错愕的表情,孔红玉笑得更放肆。
「我瞧你非但半点都不知情,而且从头至尾根本就被蒙在鼓里!」
织心睁大眼睛。
她确实什么都不明白,确实什么都不知道!只因雍竣不说,她也不问。
而直到此时,织心才忽然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实在太可怕的深远了……就算他不说,她为什么从来都不问?
她怪雍竣不能爱她,可她便爱得他够深吗?
倘若够深,为何她总要留那样的距离?留那样的尊严?
留那样的余地?
为何在爱他之前总要先想到自己?
想到自己好不好受,想到自己好不好过?先想到自己的人,便知道什么是爱了吗?
既要先想到自己,却又要求对方来爱她,那么她究竟是懂得爱人的女人,或者只是一个自私苛求,只爱自己的女人?
织心忽然陷入茫然。
她怔怔地瞪着孔红玉,这一刻她竟然已不再关心自己的生死了,此刻唯一令她遗憾的,却是她活着的时候,竟然不曾亲口告诉雍竣,她确实是爱他的!
孔红玉见她发呆,还以为她被吓成了痴呆,于是得意洋洋地咧开邪恶的笑脸。
「怎么样?现在你总算知道怕了吧?」
孔红玉说这话的时候,又已把双手圈紧,这回她更用力掐住了柳织心纤细的脖子,打算一次就要让柳织心毙命!
然这回,织心却已不再挣扎。
她非但不再挣扎,而且肉体竟然丝毫不感觉到痛苦。
可她的肉体虽然失去知觉,她的心却突然剧烈地绞痛着……
如果她还能活着、还能再见到雍竣,那么,她一定要放弃自己的固执,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她所爱的男人,并且大声地对他说……
不论他爱不爱她,今生今世,她永远都只爱他一个男人!
第九章
孔红玉的双手已经越箍越紧了,眼看着再过片刻,她就能把柳织心活活掐死!原本她以为有人在守护柳织心,但她没想到事情会进行的这么顺利。
此时的织心,确实已快失去意识。
眼前的景物慢慢变得灰黯,织心张开了嘴想要吸气,然而她被掐得太紧,这个时候的织心,才真正体验到当人剩下最后一口气,是什么样的感觉……
然而孔红玉却突然在这个时候叫了一声!她忽然仓促地放开织心,因为此时突然有人出手击向孔红玉后背,掌风使她有了警觉,在对方出掌伤她之前,孔红玉已在第一时间跳开。
「你!你怎么进来了?!」孔红玉退到屋角沉声问。
「我如果不进来,怎么会撞见你杀人这一幕?」娄阳站在织心身旁,冷冷地道。
孔红玉虽然懊恨,然一时之间无法分辨娄阳意图,她也不敢再轻举妄动。织心刚摆脱孔红玉的毒手就剧烈咳嗽,直到她的手腕忽然被人紧紧捉住。
「你跟我走!」娄阳柔声对织心道。
织心挣开他的掌握,又停了一会儿、再顺了呼息。
「我不会随你走,也没有理由随你走。」
娄阳竟笑出声。「到现在你还不愿跟我走,迟早被下毒手。」
「孔姑娘,你走吧!刚才的事我会当做没有发生过,但你绝不能再踏进绣庄一步。」
「就算她现在走,我也不会饶她。」娄阳却冷冷地道。
孔红玉忽然尖笑。
「听见了吗?就算现在走,我想娄阳贝勒也不会「饶我」!既然如此,我怎么能走?」
她打定主意,既已出手,就不会收手。再者这娄阳贝勒是个贵族,刚才若非她不提防,他根本不能逼得她住手!
况且,主人必不会言而无信,将有人出手帮她,她何惧之有?
想到此时,孔红玉已经出手。她右手出掌,左掌又跟进,出手看起来快狠毒辣,然而左掌却只是虚招,拐个弯后由右掌补递,左手五指已经抓向织心。谁知娄阳似乎早巳科到她的目的,在孔红玉抓向织心之时,他已经抱走织心。孔红玉眼见他抵挡她进攻之余,竟还能分神抱走柳织心!
她已自知不是娄阳贝勒的对手,情急下孔红玉扬手弹出袖中暗箭,意在取敌麻穴令他受制。
进知娄阳反手一挥,孔红玉的暗箭已经返向她自己,瞬间已剌入她胸口膻中大穴——孔红玉失常尖叫!她没料到,她只欲取他麻穴,他却出手要自己的命!对方手段之残酷阴毒,令她惊骇。
娄阳对着孔红玉露出笑容,那笑容与以往并不同,依旧英俊潇洒,然而他冰冷的眼却渗入一丝残毒的血色。
孔红玉肝胆俱裂,瞬间气血已闭、脉息滞闷,她就如废人一般颓然软倒在地。织心不会武功,当然看不出这其中分别,但是孔红玉突然倒地,令她看了怵目惊心,一时间呆在原地。
趁此时,娄阳已经又抱起她要奔出屋外。
「如果一个女人不爱你,你不放弃,只会自讨苦吃。」
一个低冷的声调,忽然幽幽扬起。
娄阳回头却不见人影,他的眸光与脸色忽然转变……
「既然你—直在这里,为何不出面?」娄阳却似早已知道对方是谁,他唇角咧开—抹邪笑。
当织心看到雍竣从后堂出来,她的血都凉了!他真的一直在这里吗?那么刚才孔红玉要杀她的时候,他为什么不出手救她?
「娄阳贝勒末出手,我太早出面岂非夺了你的风采?」
雍竣冷笑,倏然出手抓他左肩——娄阳左手擒住织心,右手挡臂往后一跃,自肩头到腰际立即被雍竣抓下一块布,赫然露出胸口的金丝甲。
奄奄一息的孔红玉瞪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娄阳贝勒竟然就是那主人派来协助她的男人!
娄阳这一跃虽险险躲开,然他咧开嘴,一转眼已变了个人,神色变得阴沉邪佞。
织心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
这样的表情不该出现在一名贝勒爷脸上,用残忍阴狠也不足以形容这样的表情,而这已是织心对人性最坏的形容。
「你早已知道我是谁了。」
娄阳撇嘴邪笑,这话不是问句,而是肯定句。
「既已知道我是谁,又何必非得等到我先动手?雍竣,你做事太小心,难免错失先机。」
被雍竣识穿身分,他仿佛根本就不在意。
雍竣冷笑。
「我知道你是谁,不正是你告诉我的?若非你自愿告诉我,天下又有谁能知道你娄阳贝勒究竟是谁?倘若我真以为你的身分是我自己查到的,就此认定你毫无防备,因此先对你下手,那么这个当我岂非就上得太冤枉?再者,对手如此愚弱,也未免太对不住你了?」
听到这里,娄阳突然大笑。
「原来雍竣贝勒做人如此聪明识趣!」
雍竣却收起笑脸,寒声道:「放开她。」
娄阳笑得更放肆。
他喜欢柳织心,也许,这喜欢只因当初不知她竟是雍竣的人!
所以,柳织心的价值远高于一名人质。娄阳不否认,他原欲以柳织心威胁雍竣,却又不知她在雍竣心中占几许份量,是以一再试探。
然直到这一刻,竟还不能试出雍竣的心意,单只这点,雍竣的深沉,已更加深娄阳欲除去他的决心!
「我若不放,你又当如何?」娄阳道。
他话声未歇,雍竣已经出手夺人——当雍竣出手之际,娄阳便撂开织心,全心应战。
娄阳明白雍竣是危险的对手,他绝不敢大意轻敌!夺走柳织心固然是他意之所在,然而娄阳最终的目的,还是要打败雍竣贝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