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不陪你,难道让奶奶来陪你?」他回答得直接且爽快,似乎这个问题问得很蠢,但是她却愣住了。
「你要是失踪三天,金城国不会乱吗?那个敌人难道不知道你来这里?」
「你受伤的事情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那个敌人自然也知道我是陪你疗伤而失踪,但他是否知道我们藏在这里,就要看他对我金城国王宫的了解到底有多深。至于外面,我已经发话说和我的新后出外郊游,不会引起过多人的注意。」
她不禁思忖着,「这个人一定很了解金城国,不,应该是说,他肯定是金城国的人,而且是了解很多金城国秘密的人。」
他笑望着她,「我们的意见完全一致。」
「到底你对这个人了解有多少?」令狐清清感觉他似乎已经是王牌在手,但就是迟迟不肯掀开,不由得焦虑。「千万不要低估他,他似乎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当然不会低估他。其实这个人在你来之前就一直存在于我的左右,只是我那个时候还不是很确定他的存在,直到你的出现,也让他被迫现身。」
「他早就存在?什么意思?」
金城灵沉吟片刻,「说了你最好少动脑子,少说话,你还是管不住自己。」
「你的生命有危险,你让我怎么管自己?」她情不自禁地脱口喊出,脸上的陀红不知道是因为激动还是因为那一点点的羞涩。
他深深望着她,眸光闪烁,「其实我们有很多秘密都隐瞒着对方,也许我们可以做一个游戏,交换我们的秘密,不过为了你的伤势,我可以先说我的秘密,等你的伤好得差不多的时候,换你来说。如何?」
她一震,「我的秘密?」
「当然,每个人都有秘密,而你从来到金城国的那一天起就背负着一个巨大的秘密。说实话,看着你背得那么辛苦,我真怕你这窄窄的小肩膀哪一天会垮下来。」
令狐清清闪动着睫毛,对视着他的眼睛,轻声问:「你从很早之前就开始怀疑我了吗?」
「不算很早,起码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没有怀疑过你。」
「为什么?难道在发现我和传说的样子相差那么远之后,你不觉得奇怪?」
金城灵笑道:「因为你那时候的气势真的很像个公主,而且和我要钱的样子也实在是很有压迫感,所以我对你并没有怀疑。」
「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才怀疑我了?」
「因为奶奶,她见过襁褓时的公主,她说公主的手掌心里原本应该有一颗红痣,但是……」
「原来如此,」她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苦笑道:「金城婆婆真是厉害,我只以为如果克服了外在容貌这么大的差异而被人认同,就再也没有理由可以怀疑我的身份。万万没想到,那一颗红痣会出卖我。」
他的黑眸深幽幽地闪着光芒,两个人的视线对在一起,激起涟漪无数。
彼此心中都明白,说出这句话之后,第一个秘密已经揭开。
「你承认了?」他不得不再次确认。
即使还很虚弱,即使伤痛还在折磨,但是她不肯继续保守秘密的原因并不是因为这些东西带给她的疲倦感,而是因为她告诉自己,在这个男人面前她不应再继续戴着面具活着。
这个让她心动的男人,让她甚至毫无保留地交出全部身心的男人,将她从垂死边缘救出来的男人,她不应该再向他隐瞒任何事情。
「你,是谁?」他默默地等待着。
「令狐清清,这就是我的真名。」她微微一笑,心头顿时释然,所有沉重的压力都在这一刻烟消云散,「我是公主身边的一名贴身婢女。」
同样是默默地等待,令狐清清等待着他爆发、震怒、生气、诅咒……但是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任何激动的情绪,而且唇边还勾勒起一抹不应有的笑容。
「看来,是你想先讲出这个秘密了?」金城灵拉着她,半靠半躺在身边的一个软榻上,「这样的姿势会让你舒服一点,少用力气。好了,现在你可以说了。」
她轻轻地吐气,「可说的东西其实并不多……」
「先等一下,」他打断她,「与其你这样费力气地讲,不如换我来问,你只要回答『是』或『不是』就行了。」
「好。」
「那么,第一个问题,最初令狐笑就已经决定由你来代替令狐媚到我金城来?」
「不是。」
「那就是临时出了状况,不得不出此下策?」
「是。」
「是令狐媚出问题了?」
「是。」
「是她不想做我妻子,所以逃跑了?」
令狐清清沉默了一下,回答,「我不知道。」
「嗯?」他不信,既然身为公主的贴身婢女,怎么会不知道公主心中在想什么。
「她并没有告诉我们原因,只是在距离金城国不到二十里的地方突然失踪。」
金城灵想了想,笑道:「这的确是很奇怪,想来她失踪的时候你们一定很着急。」
「是。」
「于是立刻去请示令狐笑?」
「是。」
「他让你假扮公主?」
「……是。」她答得有些困难,不安地动了下身子。
「怎么了?怕我不高兴?」他并不生气,「我很好奇,令狐笑怎么能断定你就可以假扮公主?这种计策简直是下下之策,换作是我,绝对不会下这种命令,即使……为了金圣。」
她再一震,「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从你第一次深夜跑到我的逍遥居来,我就已经有所察觉。只是我总不大相信,堂堂圣朝为什么对一个传说这么感兴趣。金圣虽然听来厉害,其实,并没有那么神奇。」
听他口风松动,似乎要讲关于金圣的秘密,她凝神细听,却不料他又转移了话题。
「为什么答应他这么一个荒唐的提议?」
她静静地想了很久,「因为……他是丞相。」
金城灵皱皱眉,「是因为他是你的主子,还是因为你的私人感情里对他有不一样的情愫?」换句话说,这个女人该不是暗恋令狐笑,才对主子的话如此惟命是从吧?
「我从很小的时候被卖到令狐家做婢女,学到的第一条家规就是遵从主人的所有命令。」令狐清清忽然觉得金城灵刚才的话里怎么有股酸味,他该不是在……吃醋?
他在她的后脖颈那里吹了口气,「嗯,很听话,我要是有你这样的奴婢一定会很开心。」
「你的人对你也很忠心啊!」她想起鹰问天,「鹰问天为了怕我伤害到你,几次给我警告,还想揭穿我。」
他无声地笑笑,「表面上的忠心并不代表是真的忠诚。」
「嗯?」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好了,你的谜我就先问到这里,现在你该睡觉了。」他再次转移话题。
「我睡不着。」她很意外听到自己的声音变得很柔媚,更想不到自己也会撒娇。
金城灵静了一会儿,开口道:「那好,我给你讲我的故事,说不定讲着讲着你就想睡了。」
「好——」
「从哪里讲起呢?」他理着头绪,「我的兄弟姊妹,我和你说过他们,他们都很早就死了。在我刚出生的时候,我的一个姊姊因为生病而死,我是父王的第二个儿子,我的大哥比我年长两岁,自小和我的感情很好,不过在我十五岁的时候,父王正要把他立为太子,他却在一次打猎中被流箭射中而死。」
「是谁射的流箭?」她忍不住打断。
「不知道,那是一个谜,没有人知道。」他继续讲述下去,「父王担心是天意不许他太早立太子,就不再敢提这件事情,直到我的小弟弟也长到十五岁,父王十分钟爱他,有意培养他做继承人的时候,他却因为坠马也意外身亡。」
他讲到这里的时候,她感觉到他的身体都是僵硬的。她记得金城翩翩和她说过他当年曾经因为这件事,发狂地砍死了那匹马。
「你和弟弟的感情也很好?」
「是的。他很依赖我,我们一起读书写字练武,他的各项才智都远在我之上。」
令狐清清听他的口气是充满了哀伤的惋惜,但是她的心中却很为金城灵不平,「为什么你的父王从来没有想过让你当王位继承人?」
「或许是因为我的资质不够,或许……也是为了保护我吧!」
她陡然一惊,「你是说,其实是有人故意陷害你的兄弟们?」
「有可能,但我当时年纪小,一直不能确定。直到我的妹妹在十二岁的时候因为吃到一个有毒的月饼也不幸身亡,我才相信是真的有人在幕后操控,一个一个有计划地杀死我的手足。」
大概是因为冰库太冷,也因为他的故事实在是残酷到了极点,她全身颤抖,瑟缩成一团。
他在后面抱着她,笑道:「要是害怕就别听了,赶快睡觉。」
「不,我要听。」她要知道这个幕后黑手是下是就是那个黑衣人,她要知道除了她看到的危险之外,是否还有她看不到的更大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