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此,凤修怡心底亦喜亦悲,仍强打起精神准备一切。
准备什么?那当然是……迎接夫君入洞房!
烛光幽柔,房外有脚步声一下下接近,瞧着华离宵修长清瘦的身影慢慢走入,她吸了口气,然后勇敢的自床沿站起。
「你……修怡,你这是做什么?」华离宵一看,顿时两眼发晕。
她身上穿的是什么?
不,不是穿,她是用披的!
一层薄到不能再薄、透到不能再透的绛红轻纱披在她身上,如烟似雾。
而轻纱之下……竟只有一截短短小小的肚兜,除此之外,她什么也没穿。
纤柔姣好的身段、浑圆鼓起的胸脯、修长匀称的腿,都在蒙胧的轻纱下隐约的呈现,被房里点燃的红烛一照,更增迤逦。
华离宵一向知道他的皇子妃很美,但是这种玉体玲珑的美态,他却是从来未曾见过的。
她,是在诱惑他?
「殿下,你喜欢吗?」见他的神情微微迷乱,凤修怡很是开心,便摇曳生姿的向他走近。
轻纱随着她的动作而飘飞,暧昧烛光下,她的姿态更分明,也更诱人。
可是天晓得,她表面虽然镇定,心底却羞到快要烧起来了!拼尽全身的勇气,才穿上这么一身无法遮蔽的衣衫,犹豫了足足两天两夜,才决定色诱他。
一切,都只为让他成为她真正的夫君而已。
就算他命不长久,她也要当一回他真正的妻子!
华离宵喉头发干,涩声道:「修怡,你在玩火吗?」
双掌在袖中牢牢的握成了拳,努力提醒自己不要冲动。
「殿下,我们早已经拜堂成亲,你还在犹豫什么呢?」粉脸通红,她继续诱惑他,并且轻轻的、温柔的执起他的手。
唉唉,怎么她现在所做的、所说的,都像个坏到不能再坏的坏女人呢?一副正在引诱正人君子的模样。
华离宵看着眼前的美景,却困难的、一点一滴的收起心底迷乱,哑声说:「修怡,去把衣服穿上吧。」
「殿下?」凤修怡闻言,顿时怔住。
为什么会这样?他方才明明已经目眩神迷,为什么现在却要她穿衣服?是……因为她还不够美、不够妖、不够诱惑吗?
注视她失望的表情,他心底一片清明,「修怡,你很美,我也很喜欢,只是你明知道我们不可以……」
不可以同房、不可以拥有,因为她体内的妖眼之毒未解。
他虽然已经命不久长,却不想她也陪他下黄泉。
「不!我们可以的!」凤修怡马上打断他的话,「难道殿下对自己没有信心?还是对我没有信心?难道我们为了彼此连付出性命都甘愿,还不够真心、还不能解去妖眼之毒吗?」
若是连这样都不能解,那世间真的就无人可以解了。
「不,我不是担心,只是……」华离宵淡淡一笑,却不想再说下去。
他只是不想冒任何的险,更不想要了她的身子,然后留下一生的痛楚给她。
他,很快就会死去,而她,年华正好。
不管怎样,活着总是美丽的,他又怎能因为一时的甜蜜,去冒险要了她呢?
如果妖眼之毒并非是像他们所知的,只要真心相爱就可以化解,那他岂非是害死了她?然而就算毒能够因此解去,他又怎么忍心在灵肉相合、无尽甜蜜之后留她一个人孤独冷清在世间?
他受不了,她也必定会受不了。
那一种彻底拥有后的失去,会让她失了活下去的勇气。
「殿下,你……好自私!你不肯要我、不愿让我陪着你吗?上穷碧落下黄泉,修怡生是殿下的人,死也要与殿下同死,为什么殿下就是不明白呢?」微微颤抖,凤修怡看着他的冷静拒绝,泪眼迷离。
不要留下她一个,不要呵!
微微轻咳,华离宵笑道:「是,我很自私,所以不想看着你因我而失去生命,那样我会心痛,会自责。我要你好好活在这世上,天天想念着我,这样就等于我还存在于世间,没有消失。」
「要我天天想着你?你不但自私,还残忍得很!」她含泪惨笑,「你难道不担心我会想到发疯吗?」
「你不会的,你坚强勇敢,是可以为了我,好好活下去的凤修怡。」以温和的目光鼓励她,他握住她的双肩,就如同要给她活下去的力量。
苍白消瘦的脸容上,似乎焕出了光彩,毒入肺腑的华离宵,依然有着让人信服悸动的能力。
怔怔瞧着他,凤修怡像失了魂一般,不自觉地点了点头,喃声道:「是,我是坚强勇敢的凤修怡……」
所以为了他,什么都可以做到。
死和活,又算得了什么?
「嗯,这样才对。」没有看清她眼底的决然,华离宵闻言一笑,转身拉过一件长袍,往她肩头披了上去。
唉!他这个夫君当得可真是稀奇,不为妻子脱衣,却只顾着为她穿衣。
红烛一室,在寂静中燃烧。
同床共眠的两个人,因为华离宵的克制而平淡度过这一夜。
只是静静躺在床榻上的凤修怡,双眼却是睁大在思索着。
她,究竟该怎样的坚强和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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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秦逸风和宿渊来到皇子府中,与他们同来的还有一个发须皆花白的年老医者。
医者复姓南宫,听说亦是来自武林某个用毒世家的高手,也不知怎么在短短的三、四天中,让秦逸风给请来了京城。
静静坐在侧堂,凤修怡等待着医者为华离宵诊断,心底不由得再度涌起一丝希望,既然是秦逸风和宿渊请来的人,总该有些法子吧?
若能就此解去华离宵体内的毒,该有多好?
只是希望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看着秦逸风与那医者走出来,凤修怡的一颗心又慢慢的沉落了下去。
医者不住皱眉摇头,似乎还在感叹华离宵体内的毒素剧烈,而秦逸风俊美的脸上也满是失望与无奈。
「怎么样?秦公子、南宫前辈,殿下他……」虽知没有希望,但凤修怡仍然开口询问。
医者惋惜一叹,「殿下的毒潜入肺腑太深,恕老朽已经无能医治,请皇子妃还是……」
接下来的话,他没有明说。
但凤修怡当然听得明白,他是在劝她快去准备后事。
强自一笑,她忍住泪道:「多谢南宫前辈。」
看着秦逸风送医者出门,她整一整心绪,慢慢平静下来。
真是,早已经知道他身子里的毒无药可治,她做什么还要这样失望?现在她该做的,可不是流眼泪!
「皇子妃,请不要太过悲伤。」秦逸风走回侧厅,看到凤修怡面色平静,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淡笑,不禁觉得很是奇怪。
怎么回事?皇子妃是太过伤心,变傻了吗?
「秦公子,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我……我想要一样东西。」凤修怡看着他,思索再思索,终于开口。
「请问皇子妃想要什么?」秦逸风更觉奇怪,身为皇子妃,她有什么东西是得不到的?
想不到他这么一问,凤修怡的脸却刷的红了!简直像颗熟透的番茄一般,而她的头,也低低的垂了下去,好像是羞涩到不能开口。
「皇子妃?皇子妃……」秦逸风看她如此反常,担心的皱起眉。
这可怎么好?
皇子府内的两个人,一个命在旦夕,一个却又像失了魂,真是流年不利!他是不是该去找个道士来,而不是找什么解毒高手?
「秦公子,我……我想要的是……」声音低到不能再低,她鼓足勇气,困难的抬头看他。
「要什么?」他虽然内功不错,却也实在听不清她的蚊蝇细语,只得俯身凑近,凝神细心聆听。
可是刚一听清,脸色却也跟她一起变了。
变得尴尬无比,也惊异无比。
因为,他就算想一辈子,也绝想不到凤修怡会问他要这样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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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又一个夜晚来临。
华离宵身子太过虚弱,只得早早的卧床休息。
门口明蓝色衣袂飘摇,正是凤修怡用托盘端着只玉石小碗走入房中,碗口犹自冒出轻轻水雾。
「修怡,怎么又去弄这些汤汤水水了?也不嫌麻烦。」无奈微笑,他真正想说的其实是浪费,只是怕伤她的心,不忍说。
「怎么会麻烦?又不是我煮的,我只负责端过来而已。」她嫣然一笑,端着玉石小碗走近床边,轻轻坐下。
一股香气飘散,只见碗里盛的是红豆汤,红红的一片。
「好香。」华离宵笑了笑,接过碗慢慢喝下。
红豆补血,她是怕他吐太多血吗?
「殿下,你说如果这回中了迷夜毒的人不是你,而是我,你会怎么样?」看着他一口口饮下红豆汤,凤修怡忽然问了个怪怪的问题。
「不是我……而是你?」他微微皱眉,把碗拿开一点,注视她道:「我想,我还是会好好的活下去,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死,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