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神情想恼又不舍得恼,显然与女子间的情意并非一般。
「知道了。」女子咬着红唇低下头去,顿时柔媚无限。
华离宵若有所思的收回目光,重新瞧定漠依,「桑徊首领过世,亦是我燕趟王朝的损失,不知凶手可否找到?那毒是何处而来?」
按照他原来的打算,是想直接册封明夷族的新族长,令其继续担任各族首领,稳定南疆的,可现在,他的打算已是落空。
新族长还没正式上任,他怎么册封人家?
四十九日并不算短,在这期间会发生些什么事?
群龙无首、各族夺权、或是……南疆动乱!
微微皱眉,他越想越心惊。
这一切,也太巧了些!
「凶手还没找到,那毒……」声音变低,漠依脸上忽的现出忌惮又痛恨的表情,咬了咬牙,改口道:「反正我们一定会找出凶手,为老首领报仇!对了,殿下远道而来,应当先进入楼寨休息才是,漠依真是糊涂了!」
「没关系。」华离宵点了点头,也不再追问。
看漠依的神色就知道,他好像是不愿意在族人面前多谈,既然如此,他等一下再细细询问也不迟。
跟着漠依进入一座特别宽敞的木楼中,华离宵与凤修怡被安顿到了首座,跟随来的一众侍卫则被安顿在楼外的大厅中。
下方的席位坐了几个在明夷族内有身份地位的老人,不断向他们敬酒,妩媚的端珠则带领族中的少女们上前向两人斟酒献歌,厅中一派热闹景象。
华离宵和凤修怡喝着美酒看着异族歌舞,却都笑得不轻松。他们刚刚来到明夷族,就遇到这么个大麻烦,真可说是出师不利。
而且,华离宵实在很想快些与漠依独处,问清楚老首领的死因,可他向来涵养深厚,因此礼貌的坐到了欢迎仪式结束。
曲终人散,看着一个个部族老人及盛装的少女们退下,他终于可以安静的与漠依对坐谈话。
再度饮尽一杯酒,华离宵开始发问,「族长,先前端珠姑娘说桑徊首领是中毒而死,到底中的什么毒、是什么人下的手?」
漠依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有些懊恼的低声道:「殿下,并非漠依要刻意隐瞒,只是……只是这毒太恐怖,下毒的人也太可怕,漠依怕说了,可能会为殿下、为明夷族引来灾祸。」
「到底是什么毒?」华离宵盯着他追问,目光中顿时透出一股说不出的威势,与他斯文的表相极不相同。
被他湛亮目光一迫,漠依犹豫了一会,终于说出,「老首领中的毒应该是……是印月族的幽篁毒!」
「什么!」一声惊呼自凤修怡口中发出。
没想到进入南疆第一日,就听到让她深深恐惧的三个字。
面色微微发白,她忍不住向华离宵身侧靠去,他身上的温度,似乎能让她的恐惧减轻一些。
「是印月族,一定是印月族!」漠依喃喃重复,神色悲愤,又带着三分惧意。
南疆三十七族中,印月族虽然是其中人数最少的一族,却也是最神秘、最诡异的—族,就连势力庞大的明夷族也一向对其敬而远之。
「幽篁毒……你很熟悉印月族的毒物吗?」华离宵掌上微微用力,拙紧了凤修怡的纤手,他能感觉到,她的手指有些发凉,整个身子都在轻轻颤抖。
「不是很熟悉,但我曾经听老首领说过,幽篁毒发作时,人的指尖会转成青蓝色。那天……那天老族长去世后,我和端珠就看到他的指尖有些青蓝色。」漠依低下头,视线怔怔的落在自己的手上,似乎是在回想当时情景。
「那,除了你们两个,没有别人知道桑徊首领中的是幽篁毒?」想了想,华离宵继续问。
「应该没人知道了。」漠依沉重的摇摇头,「印月族的人比恶鬼还难缠,他们的毒又多又怪,族里没有多少人认得,这幽篁毒还是我有一次听老族长说起才晓得的。」
「嗯,你怕族人去找印月族报仇,所以没有张扬?」心思微转,华离宵猜测道。
「是,因为是印月族,所以我不敢说出老族长真正的死因,而且也不许端珠说,我怕哪一天族人们去报仇,会死伤无数的。」漠依无奈的叹气。
印月族人数稀少,也一直隐居在僻静的山谷中,但每一个族人都满身是毒,绝不好惹,就算明夷族的人再多、权势再大,遇到了印月族人也是没用的。
「唔。」华离宵点点头,陷入了沉思。
神秘莫测的印月族为什么要下毒暗害南疆首领,而且用的又是容易辨认的幽篁毒?
这是巧合,还是跟他前来南疆有关系?
静静的,华离宵握住凤修怡的手掌更加用力,思索着问:「那你可知印月族居于何处?与明夷族是否邻近?」
「印月族的聚居地……」忽然收口,漠依有些震惊的看他,「殿下为何要问这个?难道殿下……」
眼角余光瞧见妻子脸上也露出了惊诧担心的神色,华离宵立时随意一笑,「我只是好奇问一问罢了,印月族危险难测,自然不能轻易前去。」
但,不能轻易去,必要时还是得去的。
「是吗?」漠依迟疑的看着他,「并非漠依不肯告诉殿下,只是印月族的居住地一向隐密,没有人知道确切地点,而且……殿下身份尊贵,还是不知道的好。」
「嗯。」华离宵状似明白的笑笑。
漠依答得含糊,是怕他执意前去印月族发生危险?
可是不管怎样,他这次前来南疆,是一定要完成任务,也一定要带着修怡安然返回京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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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华离宵与凤修怡被安顿在一间装饰华美的卧房里。
这卧房建在一幢精美的木楼上,到处都插满了鲜花,布满了冰绢,可以说是华丽至极。
而房里惟一的那张床榻上,则铺了华丽的鸳鸯锦被。
他是皇子、她是皇子妃,房里当然只会有一张床,锦被上的刺绣当然也只会是鸳鸯!
可是……他与她,怎么可以同寝一室、同卧一床呢?
她身上的妖眼之毒未解,而他……是再正常不过的年轻男子呵!
以前的日子,他与她可以在皇子府中分房而居,可以在途中的客栈里多要一间房,可这里是明夷族,他们怎么可以推却人家的一番美意,又怎么可以让明夷族人多加猜测?
站在卧房里,凤修怡为难的瞧向屋角那张床,忍不住轻轻叹息。白天赶路疲累,其实她真的很想睡了。
「修怡,天色已晚,不如你先睡吧?」微微一笑,华离宵适时的开口。
好像,他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知道她心底的需要。
「那殿下……」凤修怡迟疑着,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要和她一起睡?或是他去睡地板?还是……他不准备睡了?
不管哪一种选择,似乎都不怎么妥当……
「我还不困,想看会儿书,你先睡吧。」华离宵一笑,果然往屋角走去,拿出一卷书册便坐在窗边翻读起来。
「殿下真的不累?」看看床,再看看他,她有些迟疑。
他是想让她好好休息才这么说的吧?
「真的,我还要想一些事情。」他抬眼,面容在油灯下更显斯文俊秀。
他并没说谎,今天到达南疆后遇到的问题实在太突然,他要好好想一想,该怎么解决明夷族的状况,以及……该怎么解决印月族。
「谢谢殿下。」感受到他的心意,凤修怡的歉意又开始泛滥。
唉,他娶了她,却不能与她共卧一床。
静静和衣躺到柔软的床上,拉过温暖被褥,凤修怡反而睡意渐消,迳自瞧着那道端坐的侧影发起呆来。
窗外明月正好,窗内油灯晕亮,投在华离宵白衣如雪的身影上,好像是照着一尊高贵的白玉雕像一般,只是,此刻的他却比玉像还要吸引人。
就是这么一个男子,蛰伏深宫十多年,为报母仇不惜深入南疆。
就是这么一个男子,就算遇到了极大的困难,也没有半分的烦躁与后悔,依然是淡淡的微笑,温文有礼的对待她。
这样的涵养和胸怀,绝不是只顾争名夺利的人所能拥有的。
他,还有多少地方是她不了解的?
慢慢的,她的目光变得柔和、蒙胧。
如果……如果她身上没有印月之毒,就算他是为了权势迎娶她,只怕她也会如飞蛾扑火一般,为他动心动情吧?
只是,身中印月之眼的她,可有资格?
「你在瞧什么?」华离宵忽的抬眼,笑吟吟地瞧向她。
「呀!」她猛的惊醒过来,这才发现自己竟已经目不转睛地盯了他好久,顿时满脸通红。
真是……好羞人呵!
「脸红什么?」他看得有趣,索性放下手中书册,走到床边坐下笑道:「你已嫁入我皇子府,就算盯着夫婿看一整天也没人会怪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