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他很有诚意……」当初的反对,在一切世事的变迁后,唐家夫妇已有了不一样的看法。
「不管他到底想打什么主意,我都不想再见他了。」温柔的语调中表达出难以撼动的坚决。
面对女儿的坚持,唐徐玫芳也不再多说了。
体认到儿孙自有儿孙福,有了之前那次的教训,他们夫妻俩都已明白孩子的感情事,还是不要干涉太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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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情经历了一场三温暖,远比身体上了一整天的班还要疲累,当唐孟穗带着红肿的双眼回到租赁的小屋时,已经将近午夜。
回到家里的第一件事是放热水准备洗澡,再来便是操作咖啡机,为自己煮一杯咖啡。
想不起这嗜喝咖啡的习惯是在何时养成的,只是当她发现时,已经戒也戒不掉了。
不过也无妨,咖啡之于她,莫名有一种镇定心情的奇效,例如此刻,她就非常需要。
两匙晶糖,三匙奶精粉,轻轻搅拌,逸出满室咖啡香气。
一房一厅的屋子里除了从浴室传来的水流声,静得有些寂寥,孟穗端着咖啡来到客厅里的L形沙发落坐,正要打开电视添些声音,茶几上的电话恰好响起,驱散了这份静寂。
「喂?请问你哪位?」伸长手捞起话筒,她懒洋洋的嗓音逸出开场白。
『孟穗,我是宏志,你现在才回家吗?没事吧?』打从唐孟穗告假离开后,游宏志就挂念了她整天,不好意思打手机打扰她,只打家用电话,好不容易终于接通,七上八下的心也可以落定了。
听见是他,感受到浓浓的关心,孟穗的嘴角勾起了浅浅的笑容。「没事,我刚回来,正准备洗澡睡觉。」
游宏志是个好人。她离开简浪后没多久就认识了他,至今已经六年多了。
一开始,他是带她的领班,一直对她十分照顾,时至今日,他已是管理一家餐厅的经理,而她认真的工作态度也让她升上了副理位置。两人不只在工作上是合作无间的好伙伴,私底下也是交情不错的好朋友──当然,那是在打消游宏志追求念头之后。
『那就好,今天看你妈妈情绪这么激动,你又没多说什么就请假跟她离开,我担心了一整天。』游宏志坦承道。
「是我妈,又不是仇家,有什么好担心的?」她轻笑。「对了,明天麻烦你帮我排年假,我妈还没回去,我必须陪她。」
『好,我会处理的,你安心去陪伯母吧!』游宏志一口应允。因为孟穗除了身体不舒服,几乎是全年无休,目前累积的年假和加班时数多到足足可以放一个月的假,所以今天和明天临时请假的突发状况,任谁都是能够体谅的。
「谢谢你。」她感激道谢。
『跟我还客气什么!』他轻斥,随即讨好的提出建议。『我看明天你不如请伯母来我们店里用餐好了,我来请客。』
「这是个好建议,我会考虑看看的,不过没道理让你破费。」她婉拒他的好意。
孟穗总是不着痕迹的暗示着两人仅是好友的关系,不想让他对她有残存的希望、幻想的空间。
经过坎坷的那一段,她不想再沾染爱情,不想再丧失微笑的力量,也无法像从前那样轻易的敞开心房去爱人。
对于爱情,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
『好吧,那你早点休息,有任何问题别忘了打电话给我。』听出她划下的界线,游宏志落寞的扯唇收线。
抿唇叹了口气,孟穗挂回话筒,端起咖啡啜饮,此刻的温度正好入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泼游宏志的冷水、扫他的兴了!可是如果不这么做,那会令他单方面的爱慕继续发展,而她又无法给他回应,最终他落得伤心的下场,她背上狠心无情的罪名。
其实游宏志是个很不错的对象,个性好、外型好、风度也好,餐厅里有不少妹妹暗恋着他,如果时光倒回到七年前,她或许还有可能对他有意思,但,时光是不可能倒流的。
大口解决掉最后的棕色液体,任由苦味在舌尖盘桓,孟穗起身到流理台冲洗杯子,再边走边解开上衣扣子,往浴室前进。
浴室里,热气氤氲,关上水龙头,滴上几滴薰衣草精油,淡淡的香气将她包围,她需要放松心情。
站在镜子前,孟穗动手卸净早已斑驳的彩妆,当素颜重现,她的目光却怔怔的凝望着镜中的自己,失神的发起呆来。
她的眉宇眼神间,少了年少时不知天高地厚的天真单纯,增添了人世历练所带来的沉静练达。
她二十七岁,明明看起来还很年轻,可心境上却有如七十二岁的老妪般没有一丝活力。
为什么一段爱情,会伤她如此重?
那种感觉就像是投注了所有力气,却全部落空,因此热情耗尽,便从此对任何事都是淡淡的、温温的,再也提不起劲。
与其说她坚强豁达,还不如说她胆小懦弱,因为害怕感受椎心痛楚,所以就索性把回忆上锁,关进心底最深处。
可今天,她不得不开启心锁,重提那段过往;连眼泪都宛如开了闸般,接连不断的涌出。
原以为她的心已经死了,才会什么都淡然以对,但……她还是有感情的吧?否则不会因为与母亲重逢而这般失控,不会因为再度忆及过往而感到那样心痛。
重新接起亲情这条线是相当值得高兴的,不过,再让那段过去影响自己的心情,却教她不禁有点气恼自己了。
六年半的光阴哪,都那么久了,为何还不忘记?为何还会心痛?
尽管她总努力将他遗忘,可当母亲突如其来的出现,才稍稍提及,就能让她极力维持的平静尽失,并懊恼的发现,他在被她藏进心底的同时扎根盘据,一想起就抽痛心扉、汩汩淌血。
当初她爱他,就像是飞蛾扑火般那样义无反顾,但却被他视为困扰、包袱,这是多么讽刺啊!她几乎要为自己感到羞耻了!
简浪找她想做什么,她一点都不好奇,因为那不外乎想道歉、想弥补,而现在的她,已经不稀罕了,毕竟见了面也不会改变什么。
雾气模糊了镜面,已看不清镜中的景象了,就如同时间尘封了心房,也看不清心底最真的思绪……
孟穗跨进浴缸,将白润胴体浸入澄澈温热的清水里,不禁舒适的叹息。「啊……真舒服!」
她仰躺闭目,享受难得悠闲的私密时光,但是一整天下来的冲击太多,心情始终难以平静,以致脑袋仿佛自有意识般不断运转着。
冥冥之中,好像有股力量执意将她的心神带往遥远的七年前,而那些过往就如同一出老旧电影,一幕幕的在脑海里重新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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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穗,快点,那边有人在画画呢!」胡子缨兴奋的大声嚷嚷,每次出门都像匹脱缰野马,一刻也闲不下来。明明已经是十九岁的大学新鲜人了,还一点都不定性。
「小缨,你别跑那么快,我脚在痛呢!」
唐孟穗费力跟上她的脚步,浑身香汗淋漓,白皙的脸蛋因运动而变得红扑扑的,更添一分娇艳。
「哎唷,你怎么这么不耐操啊!」胡子缨回过头,皱眉又努嘴,稍稍放慢了速度。
「拜托,我们已经从早上十一点逛到现在,五个小时了耶!中间完全没有休息,就又直接跑到淡水来,是你精力充沛,不能说我不耐操。」唐孟穗以手背轻轻拭汗,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们天天K书、补习,好不容易可以出来玩,当然要把握时间玩个过瘾才甘愿呀!」胡子缨边说边跑,一转眼已经跳到街头画家的身后,好奇的看着被画者和已接近完成的作品。
孟穗来到她身边站定,打量起周遭摆设。
三两张折叠式休闲椅、一面画板、满地画具,搭起的架子上挂了几幅裱褙过的作品,这样就做起生意来,真厉害!
「孟穗你看,画得很像耶!」胡子缨用肩膀碰了碰她,压低嗓音道,已经跃跃欲试。
闻言,孟穗往画纸上的素描人像看去,再瞧了瞧被画的人,目光来回了几次,不禁将视线调往手执画笔的画家,想看看是什么样的人会有如此的绘画才华,现场就可以画出成功的速写画,异常传神的将被画者的神韵挥洒于纸上。
这画家看起来还很年轻,大概只有二十五、六岁,从侧面角度瞧他,没法看清楚他的眼睛,但他眉毛眼睫深黑浓密,鼻梁高挺笔直,充满个性,微抿的唇薄而有型,落在额际的几绺黑发增添了一丝落拓不羁的味道……
「先生,我也要画。」孟穗还在打量他,一旁的胡子缨见他已完成那位客人的画并收了钱,立刻扬声卡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