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因为如此,当她的小衣在他面前滑落时,她感觉更多的是尴尬、是羞恼,而不是单纯的恐惧。
此刻,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幕反复出现在她的脑海里,他受伤的表情更是刺痛着她的心。她好想抹去他那心痛的表情,就像她渴望抚平他眉间的皱褶一样!
「唔……」不,她不能再想下去了!
她马上就是有夫之妇了,不能再因为另一个男人而意乱情迷,就算只是想也不应该啊!
睡吧!也许一觉醒来后,被他搅乱的心湖就能恢复平静。画伊拖着脚步来到床前。
可她却发现想要兼顾受伤的背和受伤的手指安全爬上床,以着俯卧的姿势,简直就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哦……」当她又一次粗手笨脚的弄痛自己时,终于忍不住骂出声来.
真是要命!
她眼前浮现娘亲手里拿着厚厚的闺训,苦口婆心的碎碎念——
伊儿,难道妳忘了娘亲曾经教过妳,大家闺秀要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笑不露齿、手不上胸……
她应该反省的,但一想到「行不露足、踱不过寸」这两句,她就好想大笑呵!
如果她真的将娘亲那「行不露足、踱不过寸」的闺训奉行到底的话,恐怕现在已经躺在卧虎山上某个地方了!
她越想越觉得滑稽,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彻底将「笑不露齿」的闺训丢到九霄云外去。
「哎呀!好痛啊!」这一笑扯痛了她未愈的伤口,画伊顿时痛得龇牙咧嘴。
第6章(1)
「妳背上的伤口愈合得很好,接下来就没什么大碍了。」仔细观察画伊的伤口之后,沈大夫终于做出结论。
已经俯卧好几天的画伊闻言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不用再喝药了,不过为了不留下疤痕,还是要继续抹药膏。」沈大夫一边关照一边放下帐子,给她整理自己的私密空间。
「嗯,我明白了。」画伊点点头。
「饮食上要吃得清淡些,忌食辛辣酱油……」沈大夫忽然觉得有些异样,随即明白这是因为一旁少了那个总是一脸焦急的高大男人。
奇怪,按照卢小哥对小娘子的在乎程度,不应该忘记今天是复诊的日子啊!何况卢小哥上一次还邀他这次一起喝酒来着,怎么会……
「今天怎么没看见卢小哥啊?」他终于忍不住问道。
「卢小哥?沈大夫,您认识我的卢郎吗?他在哪里?」画伊跳下床直冲到沈大夫面前,一迭声的问道。
「小娘子怕是睡胡涂了吧!如果老夫不认识妳的卢郎,又怎会来给小娘子妳治伤呢?」沈大夫捻着胡须一笑。
「原来……」大夫嘴里的「卢郎」是指梅亦白啊!她的小脸垮下去,「我也已经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自从那日不欢而散之后,她已有好几天没看见他了,那日她的话一定很伤他的心吧?否则他不会躲她躲的如此彻底!
想到这,画伊心里不由黯然。
「小两口闹别扭了?」沈大夫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我们不是……」她想解释。
「小娘子,妳甭瞒我了。」沈大夫呵呵笑道,「就算是土地公和土地婆有时也会打架呢!没事的,妳家卢小哥这么疼妳,就算妳打他一顿他也不会和妳计较的。」
「您也觉得他喜欢我吗?」虽然隐隐的感觉到一些,可是从外人嘴里听到这话,画伊仍有些惊讶。
「呵呵!住这家顺风客栈的谁不知道二楼有个超级妻奴。」沈大夫嘿然一笑。
「超级妻奴?」画伊一脸不解。
「除了卢小哥还会有谁啊?哈哈哈……」沈大夫捻须大笑。
「他听到这话一定会很生气吧!」画伊不安的嗫嚅。
一个男人被说是妻奴已是很大的侮辱,更何况还是「超级」的。男人都是好面子的,就算爱妻如她爹也无法忍受别人说自己是妻奴。
只是,文质彬彬的爹亲通常会选择在生意场上让那大放厥词的家伙损失惨重,至于梅亦白,就算听到他当场活劈了那家伙,她也不会觉得惊讶。
「生气,他当然生气了。」想起卢小哥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恐怖」样子,沈大夫就很想大笑。
「他杀了人吗?」画伊觉得喉咙仿佛被掐住了,连呼吸都困难。
「杀人?」在小娘子的心目中,她的夫君居然是这么暴力吗?听得这话,沈大夫有些傻眼。
「他真的杀人了……」画伊错将疑问当成了肯定,一张小脸顿时惨白至极。
「嗯。」沈大夫忽然觉得这是帮助他们小两口和好的契机,心一横干脆就颔首默认了。
他已经被抓到牢里去了吗?甚至已经被砍头……
这才是他忽然消失不见的真正原因!想到这,瘫软的双腿几乎支撑不住体重,她整个人摇摇欲坠的。
「妳怎么了?我只是和你——」开玩笑!沈大夫被她的样子吓到了。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他不会无缘无故丢下她的!画伊嘴里不住喃喃自语。
「小娘子,妳怎么啦?」沈大夫伸出手想去扶她,却被她推了个踉舱,一把老骨头差点就此散了。
「我要去找他!」画伊猛的冲出房间,心里只有一个信念——找到他!
「哎哟喂,发生什么事了?」楼梯口,端着药正要上楼的客栈老板娘被她撞得身子一晃。
药碗掉在地上,药汁洒了一地。
画伊全然没意识到自己撞了人,仍一古脑的往大门跑去。
「撞到人还想偷跑吗……」泼辣的客栈老板娘一把揪住肇事者,正要破口大骂,却发现撞人的竟是这碗药汁的主人,脸色马上和缓下来。「哟!这不是大兄弟的小娘子吗?」
「我认识妳吗?」画伊茫然的眼神对上她的。
「小娘子当然不认识我了,我帮妳擦药膏的时候,妳都还睡着呢!呵呵呵……」客栈老板娘热情的道。
「妳帮我擦的药?我还以为是……」画伊口吃的问。
「哪是呢!妳不让大兄弟进屋,就算他再长一个胆子也不敢进门哪!要不人家怎么喊大兄弟是……」客栈老板娘吃吃的笑道,「每回我替妳擦好药出来,都看见他一个大男人在外面眼巴巴的守着,想进去又不敢进去,那模样别提有多可怜了,看得我这外人的心都痛了呢!要我说啊!看他的样子是恨不得从自己身上挖块肉好补到妳身上去呢!」
「是、是吗?」她心中震撼不已。
「难道我还会骗妳不成!」客栈老板娘觉得自己的一片好心被当成了驴肝肺,老大不高兴的。
「我不是这意思,我……」画伊嗫嚅。
「我就知道大兄弟他没看错妳!」听到这话,客栈老板娘高兴得直拍自己的大腿,「要私奔得有多大的勇气啊!就冲着这点,大姊我挺你们了。」
「我们不是……」私奔啊!能不能让她好好解释一下啊!
「瞧瞧妳,还真把大姊当成外人了!妳也甭瞒了,自从大兄弟他一身是血的抱着妳进城,大伙儿的心里就都明白了,呵呵……」
「明白什么了?」怎么她觉得这越说越胡涂了呢?
「明白你们私奔的事啰!」客栈老板娘掩嘴笑了。
「我们私奔?!」画伊失声大叫。
「别喊、别喊啊!客栈里人多嘴杂的。」客栈老板娘眼捷手快的一把捂住她的嘴巴。
「唔唔唔……」
「妳也甭担心了,我在这里跟妳打包票,只要你们还住在这里,就算妳娘家来人也甭想抓你们回去!」客栈老板娘放开手,拍着胸脯保证道。
「娘家?!」画伊这才想起,她被山贼劫了的事如果传回家里,爹娘不知道会有多着急。
「瞧我只顾着拉妳说话,都忘记妳还在养伤呢!快快快,坐下来歇歇。」看见她脸色惨白,客栈老板娘忙不迭要她坐下。
「我不坐,我……」
「啧啧,瞧瞧妳这小脸蛋白得像见鬼似的,要是被大兄弟看见了不知会有多心疼呢!」
「妳是说我还能看见他吗?」听得此言,画伊不由惊喜交加。
「当然啦!只要妳别和他闹别扭就能见到了啊!」客栈老板娘理所当然的道。
「太好了,太好了!」看来他还没被砍头!
「床头打架床尾和,夫妻之间能有什么解不开的仇怨哪!何必闹到放着好好的房间不睡,要去挤那破……」柴房呢?
客栈老板娘正在苦口婆心的劝说,沈大夫也追下楼来加入游说的行列。
「卢小哥他就算有天大的不是,看在他为妳连命都能豁出去的份上,妳就原谅他这一回吧!」
连命都豁出去了?!难道他被打入死牢了吗?画伊脸上已经毫无血色了。
客栈老板娘还在劝呢!画伊已经听不进一个字了。
她的心里只萦绕着一个念头:她要见他!
画伊再也按捺不住想见他的冲动,更顾不了什么「行不露足、踱不过寸」,拉起裙襬就冲出去。
身后——
「小娘子可别乱跑啊!大兄弟交代我要好好照……」客栈老板娘扯着嗓子急得直跳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