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量的记忆蜂拥而出,受不住头疼欲裂的痛苦,上官凌发出哀痛欲绝的尖叫——
第9章(1)
阙若煦回房,不意外地见到等候已久的沐天云,她垂下眼眸,福身问候,“义父。”
沐天云摆摆手,凤眸锐利地盯着垂首恭立一旁的义女,“上官凌在哪?”
她眸光闪了闪,“按义父的意思,囚于绣芳亭下的秘苑中。”
“说谎!”沐天云扬手,毫不留情地朝她芙面挥下。
阙若煦抚着麻烫的脸颊,水眸盈盈地望着盛怒的沐天云,“煦儿不明白义父的意思。”
“不明白?”沐天云冷笑,以掌轻拍她的脸,“小狐狸,你当真不明白吗?”
阙若煦咬住下唇,一脸脆弱地凝视着她心中唯一的景仰、唯一的恋慕。
就是这个表情,像极了苏如意,沐天云缓下声色,柔声再问:“上官凌在哪?”
他的温柔,让她心醉,亦让她心碎!他一直知道如何让她无法违逆,利用她对他的迷恋,索求她的忠诚、她的臣服。她有预感,她的爱情,已走到尽头!
阙若煦绕在舌尖的话才要出口,突地,地表隐隐震动,不远处传来崩塌的巨响。
沐天云神情一变,快手推窗,脸色铁青地看着秘苑所在的方向扬起一阵烟尘,随即恶狠狠地瞪着浅浅含笑的阙若煦,咬着牙一字一句道:“你做的好事!”
无视沐天云寒戾的杀意,阙若煦神色自若地漫步至妆镜前,梳理几近垂地的长发。
“你——”沐天云气怒得一掌就要拍上她的天灵。
阙若煦躲也不躲,闭上水眸,等待着心爱男子所赐予的死亡。
“想死?”硬生生的收回掌势,沐天云捏住她的下巴,残忍的在她耳边道:“哪有如此便宜的事?我有的是方法让你后悔!”他毫无眷恋的放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阙若煦恋恋地看着他的背影,由衣柜最底层的暗格取出一套极为精致的大红嫁裳,凄然一笑,打开妆台的抽屉,将一件以绒布包裹的物品收进怀中。
*
上官凌望着冰棺中人那与十二年前无改的面容,手指恋恋的描绘着她的轮廓。“娘……”
从没想过还能再见面,更没有想过,再次见面是在这般的境地。
沐家庄是在阙家庄的原址上重建,无论是建筑、亭台水榭皆是仿照阙家庄当年的模样;沐天云带着她到处走动的原因就在于此,他在试探,试探她对无改的阙家庄是否有记忆。
“是这个阵困住了您吗?”她对冰棺中的娘亲低语。“爹找不着您,一定很急的。”
拳心紧握,她下定决心似地后退几步,朝冰棺中的娘亲三叩首,然后她定定地看着地上朱墨所绘的阵式。“请娘再等会儿,孩儿让您解脱。”
按照日下和哉所说,将冰棺往左推三十公分,朱墨所绘的中心处露出一块冰玉,上官凌取出腰袋中的银叶,沿着嵌入的暗沟将冰玉挖出。
就在冰玉离地的刹那,石室开始强烈的上下震动,石门也缓缓开启。
待震动一缓后,她拾起滚至一边的夜明珠兜在怀中,再次对冰棺中的娘亲三叩首。
“娘,女儿要走了,虽然无法让您与爹爹合葬,但我相信您会同意女儿的决定。”
上官凌咬牙,再次深深地看向冰棺中的容颜,轻声道:“请您安息吧,女儿在此拜别。”
忍住回首的念头,不管眸中泛起的湿意,上官凌强迫自己头也不回的离开。就着夜明珠的淡淡光辉,她在地道中疾速的奔跑着着。
日下和哉说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而她和阙若煦一路走来的时间至少超过半小时,且地道中多岔路,若不是十分娴熟行走的路径,恐怕脱困的时间十分有限。
她爬上一座颇长的石梯,眼前呈现的是三条岔路。
“有走过这里吗?”上官凌在岔路前探头探脑,怎么也想不出有经过此地的记忆。
地表隐隐震动,落石坍塌之声愈来愈近,显示她的时间愈来愈紧迫了。
“不管了,往右吧。”
又跑了好一会儿,上官凌错愕的瞪着眼前的地下湖泊。
现在,她很确定,她真的——走、错、路、了!
更悲惨的是,后头不断轰隆作响的落石声,更明白告诉她没时间跑回原处找路的事实。
贝齿咬住下唇,观察着地下湖泊周围的地势,她很清楚自己不利且毫无退路的处境。
这湖不知有多深?她暗忖,边脱下鞋袜,以脚趾试水温。
“好冰!”她哀号出声。天要亡她是吗?以她目前的体能根本没办法在冰水中待多久啊!
细小的碎石不断自顶上落下,这个地方恐怕也撑不了多久。
知道没法子可想了,上官凌只好在原地做起暖身运动,缓缓步入水中。
“冷死人了。”频打哆嗦,她不住的抱怨。
她深吸口气,整个人往水中沉去,发现湖水颇深,且有股强劲的水流,她压下心中的喜悦,顺着水流的方向游去,只希望这次能走对地方。
*
和人过了百来招仍分不出上下,段风看着对手变换他怎么看怎么眼熟的招式,故意顿下脚步,在对手见机不可失一掌痛击向他时,在空中翻了个身,五指成爪,擦过黑衣人脸颊,两人分落两处,就见段风手上抓着一张人皮面具。
“君上昂,六扇门没事好做了吗?堂堂总捕头竟然屈就沐天云的保镖。”他不屑地甩掉手上的人皮面具,对这个老在重要时刻冒出来碍事的好友兼死对头很是厌恶。
俊俏中带着阴柔的男子勾起一笑,“有你出现之处总有热闹可看,我怎会错过?”
段家与暗器世家君家本就是世交,在阙家血案后,原以为死于血案中的段风,失踪四年重现江湖后不但未回“名剑山庄”继承庄主之位,反倒以“魈一门”旗下杀手现身,听闻风声的君上昂一声不响地留书出走,改行投至六扇门当差,有事没事就追着段风跑。
“你为何阻拦我?”
君上昂摊摊手,重复方才的理由,“取人钱财,替人消灾。”
段风眼眸微眯,散发出浓浓的杀意。“你真以为我动不了手?”
君上昂摇头,“杀手有杀手的职业道德,护卫当然也有护卫的。”
与君上昂对视半晌,他问出心中焦急的人儿:“上官凌在哪里?”
“你真那么在乎她?”真吃味,对他那么不客气,对那小妮子倒是关怀备至。“别忘了,你的未婚妻是阙若煦。”
“干卿底事?”与君上昂耗在这儿真是浪费时间,偏偏他摆明了要与他耗上。
好心酸哪,为了段风,不惜收下某人的人情,早一步混进沐家庄当探子兼苦力,没想到段风压根不领情。
“你知道阙若煦这些年在沐府的生活吗?”
段风双手环胸,不耐道:“有话快说,别和我玩猜谜。”
真没耐心!“沐天云为何要擒上宫凌?”
段风狠瞪他,当他问了废话。“当然是为牵制于我。”
“是吗?”君上昂指出其中的疑点。“无论上官凌长得与阙夫人多么肖似,她总非阙夫人所生,就算与你有些交情,沐天云怎敢断定她的安危足以牵制你?”
听出了君上昂的弦外之音,段风拧眉,“你的意思是?”
君上昂心疼地拾起遭段风恶意丢在地上的人皮面具,拍去沾上的尘土。“上官凌是不是真的阙若煦我并不清楚,但,我可以肯定沐家的阙若煦是假冒的。”
“你怎能确定?”段风心跳得飞快,但俊容上仍面无表情。
“依沐天云对阙夫人极近疯狂的偏执,他怎会放过与阙夫人相像的阙若煦?又怎会让阙若煦成为手下一枚拉拢权势的棋子?”至少,绝不可能大方到可让人共享。
“棋子?”段风知晓有着极风光一面的沐天云,私下养了一支为他所用的歌伎,专为他用来拉拢性好渔色的权贵及富商。
“表面上沐天云将她保护得很好,京城中人虽知她身在沐府,却从未有人见过她,府中下人对关于她的话题更是三缄其口。”君上昂将人皮面具收入怀中,小心瞥视着段风的脸色。“当今六皇子李熠,爱好收藏暗器和美人,常邀我过府欣赏他新收藏的各式暗器,一年前,我在那儿曾和阙若煦见上一面,只是她当时名唤情丝,是沐天云送至六皇子府邸小住的歌伎,六皇子已是她入幕之宾,对她爱之入骨。”见段风不可置信的神色,他笑问:“很意外?”
段风轻哼,不屑沐天云为求富贵的取巧之径,指出他语中的疑点,“但这并不足以说明她不是若儿。”
君上昂一副“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的模样。“秘密就算如何保密,只要有人知晓,就没有所谓的秘密。”
段风狠狠地瞪他一眼,“说重点!”
唉,脾气真坏!“半年前,邻县的孙老汉一家十口人遭人杀害,只因他卖至‘春风满月楼’的女儿早已被沐天云买下,孙老汉鬼迷心窍的找上沐天云说要看女儿,沐天云付给他一百两银子打发他走,那孙老汉欢欢喜喜的领走催命钱,在酒楼里喝个烂醉,直至隔日才回到家中,因此逃过一劫。他那卖入青楼的女儿,按照各项证据显示,极有可能就是‘阙若煦’。”其实就算不是因为段风,他迟早也会盯上沐天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