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看到巴瑟做出加速他姑妈死亡的事,那么勒索的事就可以得到解释。」迪生慢条斯理地说。
「没错。根据我的经验,愚蠢地跟雇主或雇主的家人发生暧昧关系的伴从通常都会遭到解雇。」爱玛斜觑迪生一眼。「连推荐信都不会拿到,更不用说是两百英镑了。」
迪生深锁眉头。「现在不是提起那个话题的时候。」
薇丽大惑不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重要的。」迪生回答。「我们此刻有的都是猜测和推论。也许等警探从魏家堡回来时,我们可以知道更多。在这期间,我采取了一些其他的预防措施。」
爱玛眯眼望着他。「什么预防措施?」
「我在码头区还有些影响力。我已经发出悬赏消息,要所有的船长留意是否有符合巴瑟长相的人订购从伦敦或多佛启航的船票。此外,我还通知梵萨学会的会员注意巴瑟。」
「万一他逃往北部呢?」爱玛问。「或是改变容貌和改名换姓呢?」
迪生耸耸肩。「我没说找到他很容易,但我们迟早会抓到他的。」
「嗯。」爱玛停在书桌旁边,手指轻敲着桌面。「他那个人精明狡猾。如果知道我们在找他,他很容易就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选在这个时候消失还可能有一个原因。」迪生说。
「什么原因?」
「目的已经达到。」迪生说。「也许他找到了秘方或秘笈。我们还不知道他要的到底是哪一个。」
薇丽望着迪生。「你认为他还在动爱玛的歪脑筋?」
迪生没有立刻回答。他转头端详爱玛,好像她是道耐人寻味的学术难题。
爱玛不喜欢他的眼神。她退后一步,举起一只手。「慢着,我们的想象力不要太丰富。巴瑟此刻不是带着秘笈逃往国外,就是企图用别的方式躲避你。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有心思绑架我。」
「未必。」迪生说。
爱玛闭上眼睛,猛然坐到最近的椅子上。「你不能永远把我关在这间屋子里。要知道,我会发疯的。」
「还有一个办法。」迪生漫不经心地说。
爱玛睁开一只眼睛。「什么办法?」
「我们可以把你关在我的寓所。」
爱玛睁开另一只眼睛。「谢了。我还想保全我残余的名誉。」
「没错。」薇丽啪地一声合上书本。「但我却可以自由来去。我想我可以在这件事情里帮你们两个不少忙。」
爱玛和迪生盯着她看。
「此话怎讲?」迪生问。
薇丽冷静地微笑,但眼神中流露出期待。「流言在社交界传播起来有如水银泻地。我何不利用下午的时间做些社交拜访?我也许可以得到有用的消息。谁知道呢?巴瑟也许在无意中对社交界某个不明究理的人透露过他的意图。」
迪生犹豫一下,然后点个头。「值得一试。那我去俱乐部转转,看看能不能打听到什么情报。」
爱玛扮个鬼脸。「那我呢?」
「你可以把给妹妹的信写完。」薇丽兴致勃勃地站起来。「失陪了,两位。我要上楼去换衣服,做这种事可不能穿得邋里邋遢。」
爱玛等薇丽离开书房后望向迪生。「我真的认为你祖母很喜欢冒险。」
迪生的嘴角微微往上扬。「也许吧。真是想不到。」
「这种对惊险刺激的喜爱显然是家族遗传。」
将近五点时,车道上响起马车的声音。正在写信给妹妹的爱玛突然不寒而栗起来。她抬起头,正好瞥见艾夫人的马车从书房窗户外经过。应该是薇丽回来了。
当然是薇丽回来了,爱玛心想。迪生特别交代,在他回来之前,除了艾夫人的马车外,不准其他的马车通过花园的大门。薇丽一定有许多有趣的小道消息可报告。
爱玛想要松口大气,那口气却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她没道理感到惊慌。迪生留下一个警探守在屋外,没有人可以通过他。
马车在屋子的前门外停下。不祥的预感更加强烈。紧握在爱玛手中的羽毛笔啪地一声突然折断。她懊恼地把笔扔到一旁。不要杯弓蛇影,她告诉自己。过去几天的紧张显然开始影响到她的神经。
薇丽现在应该进了玄关。爱玛一边竖起耳朵等待仆役长迎接的招呼声响起,一边拉开抽屉寻找新的羽毛笔。她看到薇丽用来削笔尖的小刀。她拔开套子,看到刀刃十分锐利。
走廊上响起仆役长焦急不安的低语。「先生,我真的必须坚持你离开。艾夫人特别交代过,除了家人和家仆以外,不准放任何人进来。」
「别激动,老兄。我向你保证葛小姐一定会见我。」魏巴瑟打开书房门。「对不对,葛小姐?如果你不肯上车加入我们,艾夫人一定会很难过。」
「魏先生。」爱玛盯着他,知道她所有的不祥预感都是正确的。
「来吧,葛小姐。」巴瑟笑里藏刀地说。「快五点了。我们要去公园兜风。艾夫人认为那样可以向上流社会证明她同意让你当她未来的孙媳妇。」
「你让他大剌剌地走进屋子把她带走?」迪生把倒霉的警探压在书房墙上。「你应该看好她的,我花钱雇用你就是要你保护她。」
「对不起,先生。」名叫威尔的警探真诚地说。「但你不了解。葛小姐坚持要跟艾夫人走,何况我并没有收到任何跟魏先生有关的指示。」
怪他自己不好,迪生心想。他压根儿没想到巴瑟会主动找上门来。
「你至少可以跟踪那辆该死的马车呀!」迪生吼道。
「这个嘛,找到那辆豪华马车应该不会很困难。」威尔安抚道。「一定会有人注意到它往哪个方向走。」
「笨蛋,他可能一出屋子的视线范围就丢弃我祖母的马车,换乘出租马车或不起眼的普通马车。」
「丢弃那样豪华的马车?」威尔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但它非常值钱啊!」
「他根本不在乎那辆该死的马车。」迪生揪紧威尔的衣领。「他要的是葛小姐。多亏了你的无能,她现在落入他的手中了。」
威尔困惑地皱起眉头。「如果你不介意我请教一下,先生,‘无能’是什么意思?」
迪生闭起眼睛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放开威尔,然后转身从威尔面前走开。
他必须恢复自制。推理和谋略是他现在唯一的希望。他必须开始用巴瑟的方式思考。也就是说,他必须用梵萨的方式思考。
他打开进门时就在等着他的信笺再看一遍。
施迪生:
她们两个目前安然无恙,只要你交出秘方,她们就不会受到伤害。时间和地点会在未来的几个小时内通知你。
迪生把信笺揉成一团,提醒自己是在跟梵萨弟子周旋。
巴瑟所有的计划都是按照梵萨术里的各种计策来拟定的。例如他成功地运用欺瞒之计,使人无法察觉他曾经是梵萨学会的会员。现在他很可能会使用隐匿之计,把肉票藏在迪生认为是最不可能的地方。
「你这个笨蛋,魏巴瑟。」爱玛憎恶地说。
出租马车的窗帘被巴瑟拉上了,但几分钟前爱玛闻到泰晤士河的臭味,因此推测他们应该在码头区附近。
「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葛小姐。」巴瑟坐在两个女人对面。在他的手下反绑爱玛和薇丽的双手后,他就把手枪收了起来。「如果在魏家堡接受我的提议,你现在就会舒舒服服地当我的伙伴。但你偏偏选择站在施迪生那边。」
爱玛恍然大悟。「在我房间枪杀柯契敦的人不是兰妲,而是你。」
「兰妲在魏家堡时我一直在密切注意她。那天晚上她要我的一个女仆骗柯契敦去你的房间时,我就看穿了她的诡计。」
「她想让人撞见柯契敦在我的床上。」
「没错。她认为只要你的名誉遭到破坏,她就能提供你工作使你受她控制。但你是个非常坚定的女性,葛小姐。我几乎可以肯定你会有办法自行脱困。」
「你跟踪柯契敦到我的房间,乘机杀了他,使我要面对的是绞刑,而不只是因名誉受损而失业。」
巴瑟点点头。「我是梵萨术修行者,一不做二不休是我的信念。」
「兰妲一定以为柯契敦真是我杀的。」爱玛说。
「也许吧。当施迪生挺身而出解救你时,她既生气又吃惊,认定他追求的是秘方。」巴瑟微笑。「我承认我下了相同的结论。」
薇丽沉下脸。「我的孙子怎么会需要只能在打牌时用来作弊的药水?他进口一船货物就能赚到在赌场几个月也赚不到的钱。」
「何况迪生为人正直,绝不会在打牌时作弊。」爱玛补充道。
巴瑟耸耸肩,不在乎她含沙射影的指控。「也许他认为秘方能帮助他找到秘笈。」
「你对秘笈没有兴趣吗?」爱玛问。
「兴趣不大。我认为秘笈已经在蓝法瑞家的那场大火里烧毁了。即使没有被烧毁,它对我也没有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