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九九 > 掬情恶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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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用再说了,”韩宕掹地挥手截去信二话尾。这些他都知道,但他就是没办法接受。

  “真不像你。”一直闷下吭声的潘瑟突然说话。

  韩宕斜眼瞪了他一眼,正想骂他别说风凉话,潘瑟又说了——

  “不过我能理解。”想当初孟夏落在歹人手上,潘瑟自个儿不也同样心焦如焚?!他们都是一样的,要他们为了所爱的女人赴汤蹈火他们眉头绝下皱一下,但一想到自己心爱的女人遇险,那煎熬,可比千刀万削他们更要难以忍受。

  说穿了,就是“爱”一个字。爱让这群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硬派男人,一一学会了什么叫“畏惧”,什么叫“牵肠挂肚”。

  “这还像句人话。”韩宕说。

  但潘瑟接著说的却是:“不过,我认为帝释还是应该让谷小姐知道,给她自己做决定。”

  “如果是你做得到吗?”韩宕反问。

  这句话教潘瑟陷入苦思。理智告诉他应该说对,但情感却令他迟迟难以开口回答。

  “事不关己,我也可以说得很轻松,但遇上琉衣之后,我才明白我之前对你们做了多么残忍的事……”不过别以为韩宕会说出“对不起”三个字,那事件他之前早就弥补过了,对他来说,早就一笔勾消。

  这才是他们的帝释——狂妄、任性。潘瑟与信二相互看了对方一眼,自琉衣出现,韩宕变得比先前柔软可亲多了,但有时他们还是会觉得不太适应。就像韩宕看他们一样,他也觉得潘瑟跟信二还有聿凯跟阎孚在他们女人面前,表现完全超乎他想像。

  同是天涯有情人呐……

  韩宕转头瞄一眼挂钟,发觉已快十一点,“我先走了。”他只想快回“中屋”陪琉衣,不知她起来了没有?

  潘瑟、信二起身相送,看著韩宕疾步离去的顽长背影,他们突然觉得这样也不错。多了个人绊住他独行的脚步,至少短期内他们下用再担心韩宕又会突然消失无踪,或嚷著说要辞了蟠龙帝释身分了。

  回到“中屋”,琉衣已醒了,她换穿上昨儿个在无印臭品挑买的衣服裙子,很有默契,韩宕也一样。

  两人一见到对方身上的衣服,顿时露出微笑。

  “身体舒服点了吗?”韩宕问。

  “没事了,刚起来又吃过药了。”

  韩宕将琉衣揽进怀里才发现她手边放了一叠纸。“那什么?”

  不待琉衣回答他迳自取来一看,一见上头黑字韩宕表情一变。

  “伊织先生送来的报告,我想,既然他所调查事跟我的病有关,那我应该详细读一读才对。”

  韩宕不说话,他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果真不出他所料——

  琉衣手握住他手,一脸认真地看著他说话:“韩宕,我想去威尼斯,我想去找葛诺医师。”

  毫不考虑,韩宕摇头。

  “拜托你……”

  “我没有办法。”

  两人定定相视半晌,两行眼泪突然从琉衣眼中淌落。

  她当然懂得韩宕为什么不肯答应她,而韩宕,更是明白琉衣为何如此要求。但要韩宕如何答应?明知道她手术成功机会只有少许的百分之十,换句话说,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性会失去她。

  “我会回来的。”琉衣突然说。“因为你在这等著我,所以我不会放弃我自己,即使手术发生危急,老天爷不让我回来,我也会跪在弛面前求弛再给我一点时间……”

  韩宕就是不同意。虽然他听了很感动,但这种话只是妄想,他不相信先前未曾应许他祈祷的老天爷,会突然在琉衣危急的那一刻大发慈悲。

  他不能把他心爱的女人的生命,寄托在那么渺小的冀盼上,他不能。

  “韩宕——”

  “你不用说了。你想说的每一句我都想像得到,你想鼓励我多去注意那微乎其微的机会,你想告诉我有希望更少比坐著等死好,我更明白你到底是为了谁才会去考虑那个手术,我知道你全是为了我。”

  “你都明白,但你还是要拒绝?”

  韩宕别开头深吐了口气。“我一定会拒绝。你有没有想过,万一,你一上手术台后就此没再回来……你要我如何去面对没有你的世界?”

  相对于琉衣,韩宕的表现一点都不激动,他只是用沙哑的声音,冷静地说苦。在他所处的世界,男人没有资格掉泪,甚至连丝毫流露脆弱难过的情绪都不许——但琉衣仍旧能从他沙哑的声音,不肯转头注视她的举动,读出了他的心意。

  他会承受不住的。没她的世界,他会不知道该怎么独活。

  琉衣突然止住了眼泪,怔怔地望著他的侧脸。

  “这件事就到此为止,下要再提了。”

  韩宕不让琉衣看他的眼,他手一伸把琉衣方才读的资料一把抢过,在她面前撕成两半后再带出“中屋”,仿佛只要撕毁那资料,琉衣脑里的念头也会跟著消失了—样……

  但打开的潘朵拉的盒子,真有那么容易被人给关上吗?

  当然不。

  自那次争论未果,韩宕与琉衣仿佛同时做下了决定,琉衣没再提起她要到威尼斯动手术的提议,而韩宕更是对她千依百顺——,凡所有他想得到买来可以教她开心的东西,他全一一备齐。甚至从没在世界任何一块上地上置产的韩宕,也在短时间内在莺歌小镇买了一栋楼。一等院子旁边的烧窑盖好,他和琉衣两人就会一块搬过去。

  相对于韩宕的积极主动,琉衣越发变得沉默。她不是不明白韩宕的苦心与担心,但每回服药睡下、一早再勉力醒来之后,琉衣总会担心,她的心脏,究竟还能再撑多久时间?

  一日上午,总管拿来一份包裹,韩宕尾随其后进来,手上还拿著一叠知名家饰馆的参考目录,一见寄件人是陈妈,示意总管交给他。

  “我帮你拿进去。”

  琉衣正坐在客厅里看书,一听见脚步声,琉衣转头看。

  “有你的包裹跟一叠目录,家饰馆的。”韩宕将两者一块放到琉衣面前,琉衣先翻了翻目录,然后才拿起陈妈寄来的包裹,把它捧在她手中。

  她表情有点奇怪?韩宕皱眉。“怎么了?”

  琉衣垂眸深吸了口气,然后抬眼看著韩宕说:“这包裹里面放著我的护照跟两张飞往威尼斯的机票,我打电话要陈妈帮我准备的……”

  什么?!韩宕一张俊脸倏地变白。

  “你要跟我一道去,还是我自己去?”

  “你瞒著我——”

  “对。我瞒著你做了这种种的安排。我仔细考虑过,这是最好的决定。我知道你没有办法接受,但是我也没有办法坐视这唯一的机会流逝。”

  韩宕看著琉衣,没有办法相信口口声声说不会欺骗他、不会伤害他的琉衣,竟然背著他做了这些决定——那他那些准备,莺歌小镇的房子、烧窑,那些装潢……

  “我的身体我最清楚,我可以感觉得到,我越来越难从睡梦中离开了。它跟我的距离越来越接近,如果我不去动手术,抓住那最后一丝机会,说不定再过一个月、两个月,还是一年、两年,我就再也回不来了。”

  “它”是什么,韩宕心知肚明。她说的是死神,那把催人性命的镰刀—直高举在琉衣脖子上方,一个不留神它即会落下。但即使如此——

  韩宕猛一摇头,恶声拒绝。“我不准!我不跟你去威尼斯,我也不准你去!”

  琉衣抿唇定定看了韩宕半晌,突然她点头,极轻极轻地吐了句话:“那我们分手吧。”

  她竟为了这种事跟他分手?!韩宕愕然。

  紧紧连系著理智与自制的那根神经突然断了,韩宕掹地从沙发椅上站起,力道之大,甚至连前方的茶几也都被他震离了三寸。

  韩宕俊颜绷紧地瞪视琉衣,那表情之冷之狠,琉衣从未见过。她突然觉得恐惧,眼前的韩宕,完全不是她所认识的那个。

  “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话说完,韩宕突然伸手抢走琉衣身上的包裹。

  琉衣吃惊想抢,韩宕却一个转身,快速离开客厅,门“砰”地一声关起。

  “回来,韩宕!你不可以这样子!”

  琉衣转著大门锁想追过去拿回包裹,但门一打开,三名黑衣保镳却突然挡在门前,阻止琉衣前进。

  “很抱歉,您不可以出去,会长要我们看著谷小姐您。”

  韩宕竟然这么做!屈辱的眼泪霎时从琉衣眼中滚落。“帮我去叫韩宕过来,就是你们会长,说我要找他。”

  “请谷小姐您先进去。”

  “先去帮我找他来!”琉衣难得生气大喝,但眼前三名保镳却不为所动,仍旧重复著同样一句话。

  “请谷小姐您先进去。”

  捧著胸口,琉衣气得浑身颤抖!

  一见琉衣脸色不对,原本隔岸观火、不预备插手的信二忙从暗处走出来。“别拦著谷小姐。”

  三名保镳一愣。“北堂主。”

  “不能让谷小姐生气,她身体受不了。”信二伸手将摇摇欲坠的琉衣搀住,“还不快去把帝释找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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