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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第二日起床,流火后悔得肠子都青了。
那傅家小姐未免也太不禁吓,她只不过是用一块白布和一根死人手骨,就把她吓得慌不择人,昨晚一见到她就非要搂着她一起睡。
除了跟自己的老娘和两个姐姐,流火还没跟别人同床过,更别提这样一位哭哭啼啼,白日里还互相看不顺眼的小姐了。
更惨的是,天亮后傅晓蓉一醒来,又恢复了趾高气扬的姿态,把她赶出了房。
呸!上辈子欠她的啊?!
流火满肚子怨气地回到自己房里。虽然那傅家小姐的身子香香软软的,可她以为她就乐意让她搂着过一夜呀?这事儿追根究底,都怪杀千刀的二少爷,他不让她过去就没事了。
用完早饭、结了帐,他们继续赶路。
照例是傅晓蓉坐在马车中,流火、沈颐和家丁们一起骑马。
过了片刻,傅晓蓉忽然叫停马车,兴致勃勃地下了车,提着裙跑到前面对沈颐道:“随云哥哥,我在车厢里坐得实在厌了,你教我骑马吧!”
“你不怕摔下来?”沈颐勒住马,含笑看她。
“我不怕!”她轻快地摇摇头,不复昨晚的懦弱瞻怯之相。说罢,她瞅了瞅流火胯下那一匹骨架尚矮小的马驹,故意笑眯眯地建议,“随云哥哥,流火也是女孩子,她成天骑在马上一定累了,不如你就让她把马换给我,她去乘马车吧。”
唉,成天瞎折腾!流火不等二少爷吩咐就主动下马,把缰绳交到她手中,“傅小姐,你请吧,这匹小马乖着呢,不用担心摔下来。”
“我当然知道,不用你来教!”傅晓蓉嘟起嘴,凑在她耳边压低声。
哼,管你爱理不理!流火反而乐了,有舒舒服服的马车不躺,傻瓜才宁愿骑马呢!
不过她也没有高兴成,刚向后面的马车走了几步,沈颐就叫住她,“流火。”
唉。她在心底长叹一声,只好转身走回二少爷马边,仰起头,“二少爷,还有什么事吗?”
她愁眉苦脸的样子让他失笑,“把手给我。”
流火不明所以,愣愣地伸出手去,却冷不防被沈颐用力一拉,转瞬间抱到了马上。
他一手紧搂住她的腰,一手甩动马鞭,胯下那匹马吃痛,便在净是黄上的官道上快跑起来,跑了好一阵,他才勒紧缰绳。
她向后一望,不安地道:“哎呀,把他们都甩在后面了。”
他望了望前方的一片葱翠,毫不在意地笑笑,“那有什么打紧?”说着,向前一指,“你看前面远远的像有座茶肆,我们去那里再等他们。”
信马由缰地走了一会儿,路上忽然走过来两个汉子和一个小孩。此时春日融融,天候颇为暖和,只见三个人都卷起了裤管,赤着脚喜孜孜地走在路上,两个汉子各拎着一只大竹篓,那孩子黑呼呼的小手里正拖着一个草串,上面吊了四条半大不小的鱼,湿淋淋地还在不断翻腾。
“哟,他们捕了好多鱼回来!”她看着也替他们高兴。
沈颐道;“这阵子容易发春汛,这些鱼多半是从不同流段被潮汛赶在了一起。一说罢,他忽然扬高声询问迎面走来的三人,“两位大哥,前面可是有河发了潮汛?”
“是啊,”其中一位方脸黑面的乐呵呵地回答,“公子可是要过松陵往平望方向去吗?劝你们还是在我们松陵镇上住一宿吧。”他往来时的路一指,“前面澧河发了大潮汛,比往年都大,还把方圆几十里的桥都淹了,船也难渡,我估计要等水退,起码得等明早日出。”
唉,怎么这样?!
流火一听不禁大为沮丧,她原来还巴望着快些到杭州,好痛快地跟那位傅家小姐道别呢!
可那位黑面汉子说得没错,沈颐他们一行人到了前面松陵的镇上时,所有人都这样告诉他们。且澧河流经松陵往平望方向的一大片地,想绕过它是断不可取的,只会耗费更长时间。没有其它法子,沈颐只好命家丁在镇上找了一家客栈,徒等着过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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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回沈颐的忧心更重,因为从傍晚时分他们聚在楼下大堂内用晚饭开始,他便隐隐察觉这客栈内有些古怪,似乎有人总在窥视他们。
“二少爷,这件衫子你骑马时有一处磨了,”流火边说边从包裹内取出一件崭新的月牙白外衫,抖开来,细细地看了看,“明早起来别忘了换上这一件新的。”
他又习惯性地从后面抱住她,“你怎么不会帮我补补?”
说到这个流火可真是脸红了。“我这人天生手脚笨,二少爷你早知道的……唉,不过我大姐的针线活可好啦,缝缝补补甭提,就是刺绣她也是不输给任何人的。”
他笑,“可惜你大姐早被占春接去邑州成婚了,你现在跟我提,我能捞到什么好处?再说,她是她,你是你,她的针线活再好,那名声也摊不到你这丫头的身上去。”
“哦,对了,二少爷,”她突然想起紧要的事,忙从少东家的怀里转过身,皱起眉说;“先前在楼下我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像、像……像暗地里有几双眼睛一直在盯着我们。”
“你也察觉到了?”他盯着她。
“嗯。”流火用力地点头。
“看来今晚很可能会出事。”他放开她,自顾自地负起手,忧心忡忡地在房内踱了几步又忽然停住,低低地道;“不过我已叫阿仁他们在隔壁随时准备着,一有风吹草动就赶过来。”
“那我去向老掌柜借根竹竿来,我不怕他们!”
“流火,你现在哪儿都不要去,随时会有危险的。”沈颐顿觉哭笑不得,急忙拉回她,“傻丫头,对方若真是冲着我们来,必是道上的人,他们会怕一根小小的竹竿吗?何况还是握在一个小女孩的手里。”
“可是……”她迷惘了,“少爷不是教过我‘聊胜于无’吗?”
他苦笑,“这意思并不适用于眼前,你不要胡乱拿来用。”
她还想说什么,但沈颐突然捂住她的嘴,又疾走去桌边把灯吹熄了,“有人!”他低低地道,并搂着她往床边退。
此时窗外月光正明,即使灭了灯,房内的情形仍然可让人窥视得一清二楚。
果然,等了片刻,门板的阴暗处忽然冒出一缕细小的白烟,悠悠不绝。
“是迷烟。”她缩在少东家的怀里说。
沈颐顾不上低头看她,只用极低的声音冷冷道:“屏气凝神。”
又过了片刻,一阵夜风拂过,两边的窗俱是吱嘎一声,随之竟跃进来三团黑影!他们落地滚至桌边,倏然站起,六双眼睛紧盯住沈颐和流火。
居中的一个用粗哑的声音喝问;“那本账册在哪里?”
他心念一动,把流火护在身后,不动声色地反问;“你们是什么人?”
“这你就不必知道了,沈二少爷。”那人笑得诡异,“你不认识我们,我们可认识你。”
三个王八蛋!流火忍不住了,在少东家身后大声叫嚣,“真是孬种!有本事你们就把脸上的三块黑布都撕掉,大家坦坦荡荡地说话!”
“流火——”沉颐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丫头就是吃亏在太沉不住气。
“小丫头片子,这里有你什么事?滚开!”另一人恼怒地斥喝。
但他话音刚落,房门外就传来重响,夜深入静,那门板轰然倒下,沈府的七、八个家丁一涌而入。
“二少爷!”阿仁当先护到了少东家的身边。
形势立时逆转。
“出了什么事?”偏偏门板倒下的响声惊醒了傅晓蓉,她披上外衫就匆匆忙忙地跑过来,转瞬间又吓得尖叫一声,因为离门最近的蒙面人当即把她拽住了。
“嘿嘿,要保这妞儿的性命,沈二少爷,你就乖乖把账册交出来。”他笑得邪恶。
沈颐紧皱起眉,“郑大人如何断定账册就在我手上?”
那人却恶狠狠地道:“什么郑大人,老子不认得!”
“呸!还敢说不认得!”流火又忍不住跳出来抢白,“你们若不是那个姓郑的狗官派来的,干么要什么账册?!笑话,谁都知道二少爷是做买卖的,成天过目的账本要多少有多少,你们倒说明白,死咬着的账册到底是哪一本?”
“哼,流火姑娘说得对,你们三个是什么东西,也敢向我们二少爷要账册?”阿仁跟着帮腔。
挟持着傅晓蓉的蒙面人想开口回骂,但方才领头的那一个伸手止住了他,只盯住沈颐道:“二少爷是个聪明人,当然知道我们兄弟要的是哪一本。实话告诉你,这差事干砸了,我们三个也活不成,嘿嘿——”他阴森地咧嘴一笑,“所以今儿晚上,不问出账册的下落就不算完。”
“啊!”雪白的刀光在她颊边一闪,傅晓蓉又吓得尖叫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