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胤然苦笑,深知他爱上的姑娘绝对不是一个温驯的女人,能任他左右,更不似一般娇弱的姑娘,只能躲在男人的羽翼下,荏弱地寻求保护与疼惜。
恍然间,心里对她的爱恋猛地涌现,与水蕴星这样一个聪慧、率性的姑娘在一起,他的日子肯定精采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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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上的气候转变急遽,日方落,冷风穿抚过葱郁林木,湖心缓缓升起薄雾,随风漫开披覆天地。
当天色完全暗下的同时,湖心东面沁透出一道幽微冷光,直投射入天际与寒星相争辉。
「出现了!」不断将枯木添加入火堆当中,朱胤然微讶地觑着眼前的景象。
水蕴星从腰际的绣囊内取出一颗夜明珠,并将它装入一只造型怪异的纱质小袋中。「天色一暗,湖里的能见度更差,我们在水里,向来是以夜明珠引光。」
「这是每个海女必备的吗?」朱胤然有些讶异,这新鲜的玩意儿是他前所未见的。
她靠向他,拉长纱质小袋口的绳子,直接将它绑在朱胤然的脖子上。「这是我娘教的,所有灵珠岛的海女身上都随身带着夜明珠。」
「倒是没想过夜明珠会有这般用途。」他轻喃,语气里有说不出的钦佩。
「当然,这可是我娘的智慧,进入湖里后要小心,可别让它掉了。」像是回到灵珠岛带海女下海采珠的时光,她的语气谨慎万分。
朱胤然瞅着她,鼻息漫着清馨的气息,怎么也没法适应她一板一眼的样子。
感受到他灼热的眼神,水蕴星看穿他的想法,捏住他挺直的鼻梁嚷道:「不许分心!我说的可是很重要的事。」
与他愈是亲密,她愈是了解男人的劣根性,他靠得好近,灼热的吐息几乎又要将她的理智融化。
「我可是一句话都没说。」朱胤然呐呐地开口,模样甚是无辜。
「哼!」水蕴星撇过头不再同他说话,心里则嘀咕着,这人一定学过勾魂术,否则怎么会一个眼神便足叫人心发慌?
她疾步向前,扑通一声便直接跃进冰冷的湖里。
朱胤然捕捉到她的背影,眉头忽地打了好几个结,向来俊逸的面孔蓦地失去往日的气闲神定。
这丫头竟就这么下了水!他气急败坏的低吼一声,跟着一跃而下。
是生是死,皆由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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泅进湖中,水蕴星整个人被一股冰冷的寒气所包围,她打了个哆嗦,却感到无比自在,所有在灵珠岛采珠的回忆皆在瞬间涌上心头。
更因为如此,取回灵珠的信念更加坚定。
朱胤然紧跟在水蕴星身后,随着水流波动与夜明珠发出的微光,他终是明白水蕴星满满的自信源自何处。
她就像鲛人,在水中的身形灵巧敏捷地让他甚至有些跟不上她的速度。
终于灵珠的光芒愈发明显,他们在湖底一块大石凹陷处,看到茕光莹莹犹如水中皓月的灵珠。
待水蕴星迅速将灵珠置入腰间布囊时,她握住他的手,两人的身形迅速往水面移动。
不如她沉长的气息,朱胤然皆是靠体内真气强撑,一破水而出,新鲜的空气灌人鼻息,惹得他猛烈咳呛。
此时,他才猛地醒悟,大哥大费周章地命人将灵珠藏在湖底,却愿意轻易透露藏匿之处的另一个打算——
他想起在石室时,大哥杀了替他藏珠之人的话——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即便他已允诺退出王位之争,大哥依旧不择手段地要除去阻挠他的人。
所以大哥说要他永远消失,而大哥口中所谓的消失便是……
「你没事吧!」瞧着他失了神的模样,水蕴星胸口掠过一阵慌,以为他被湖中的寒气伤了身子。
他紧抿薄唇,抵不住事实的冲击,心底的温底降得比湖水还冰冷,僵冷的脸上惆怅不已。
「胤大哥,你在想什么?」水蕴星蹙眉,侧首看着他。
「心寒。」他掀唇,嗓音瘖痖低沉。
心寒?水蕴星心一凛,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为何。
「如果不是你、不是擅泳之人,或许会死在这里吧!」他扬眉回过神,俊逸的脸庞虽平静,话中却带着感叹。
水蕴星瞬间便明白他的意思,心愈发揪紧地为他的处境悲叹万分。
「不过你的泳技的确让人望其项背,这回我输得心服口服。」抛去脑中盘旋之事,他掀唇淡笑,幽黑的眸子深深地望着她清雅的秀容。
水蕴星见他岔开话题,顺势续道:「当然,我是海女,从小便接受严格训练,倘若输给你,你让我的面子往哪摆?」
「你就是这般与众不同!」唇边的笑弧加深,朱胤然紧握着她的手,一至浅水处,脚步便迅即地往岸边移。
认清实情后,他对所谓的亲情已再无眷恋,反之在他心底,水蕴星的地位已深植不可动摇。
他扬手拂去她颊边的水珠,语重心长地问:「星儿,让我陪你将灵珠送回灵珠岛好吗?」
水蕴星眨了眨眼,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听到什么。
「我可以与你一同留在岛上吗?」
水蕴星再次眨了眨眼,向来伶俐的口齿似在瞬间被冻结,挤不出一丁点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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炽烈的火光似要与山中低温极力抗衡般舞得张狂。
此刻觅雪湖畔边,依着大石块围着一圈以枯枝撑起的诡异布围。
而这布围正是朱胤然的主意。
他深知山上气候骤变,于是在两人上山时多准备了些衣物,此刻为了取暖,衣物全被勾覆在枯枝上,成了两人暂时且简陋的栖身之处。
在换上干爽的衣物前,一头前来湖畔饮水的野鹿无辜地成了他们的晚餐,一填饱肚子,两人并肩倚在大石块前饮酒,仰望星灿银河。
「被火这一烤,衣服很快就干了。」朱胤然饮着酒囊里的陈年好酒,原本低落的情绪在瞬时放松了。
「连带的还会醺染上烤肉的味!」水蕴星翻了翻眼,表情无奈万分。
「能填饱肚子就算幸运了。」他黝黑的眸子望着天上繁星,沉吟片刻才继续方才上岸前的话题。「你爹还留在灵珠岛上?」
「当然了,虽然我娘已经过世很久了,但为了我娘,我想我爹这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灵珠岛……」
她幽然叹息,语气里有着深深的遗憾与惋惜。
不知是不是喝了酒,又或者是火的热度,她身上暖呼呼、心头暖呼呼,连颊上也微微发热地浮着不自然的红晕。
「甚好,这样就省事多了。」
她眨了眨眸,不解地瞅着他。「省什么事?」
「这次同你回灵珠岛,可以顺道跟你爹提亲呀!你们灵珠岛提亲有没有要特别注意什么?还是像中原一般的繁文缛节?」他噙着笑,俊逸的脸庞平静而温柔、谦和而诚挚。
水蕴星没料到他会提这些,脸庞有着掩不尽的羞涩,一颗心怦然地几乎要跳出胸口,让她失去了往日的直率爽朗。
他……正向她求亲吗?
「你愿意吗?」朱胤然屏气凝神望着她,即使他性子再温沉,遇上终身大事,仍不免有着如履薄冰的紧张与慎重。
水蕴星低垂螓首,墨睫轻轻搧呀搧地,看得朱胤然好心急。
「星儿……」他侧首急欲探清她的表情,头一次感到手足无措地频出声。「星儿……」
「唉呀!别再唤了,我得问我爹、问我三姊……」她羞红了脸,心里的想法却已昭然若揭。
「那你呢?你问你自己了吗?」她的反应让他唇边荡开宽心的笑容。
朱胤然抬起她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即使我已抛去世子的头衔,做一个平凡人,你还愿意嫁我吗?」
一对上彼此的眸,所有想法便无所遁形!
水蕴星张臂攀住男子的肩,甜甜的嗓柔声在他耳畔道:「我早在好早好早前就问过自己了……」
「那答案呢?」
姑娘的唇轻轻贴在他唇上,无语的答案尽在其中,唯有他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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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戴云山脉后,身负灵珠的他们根本不敢逗留,便直接回到泉州,准备将灵珠送回岛上。
让她讶异的是,在她离开这段期间,竟是小柱子出岛替她顾着铺子,顺道在这繁华之地见见世面、开开眼界。
水蕴星与朱胤然一进「郝铺」,便见小柱子拿着扫帚,努力打扫铺子。
她还记得离岛那年,小柱子还矮她一个头,未料才不过几年的时间,他已稚气全脱地长成了俊朗的少年郎了。
「小柱子!」她步向前,语气兴奋不已。
小柱子抬眼见到她,反应与她如出一辙,立时丢了扫帚,张臂抱住她。「蕴星姊姊!」
朱胤然见大男孩就这么大剌剌地抱住「他的人」,整张俊脸紧绷地透着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