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蕴星迎向她的目光,不让情绪轻易泄露。
「你想说什么?」既不是客人她更不必虚与委蛇!
「只是想劝你,甭痴心妄想,傻得想飞上枝头当凤凰!胤然大哥贵为世子,将来还有可能是王爷,你不过是间铺子的当家,如此悬殊的身分,根本不可能会有结果。」
她扬高声调,毫不留情地开口,就算朱胤然已毅然拒绝两人的婚事,她也无所谓。她等了他这多年,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曾经执着的情感。
水蕴星冷冷地看着她,若有所悟地轻笑道:「显然小姐十分不了解你的胤然大哥。」
「你说什么?」容千袭美目圆瞠地瞪着她,因她一句话翻腾了心绪。
是的,她是不了解她的胤然大哥,但又如何?
双方长辈明明已说好纳吉之日,他却为了寻珠之事将亲事置之不理,最后甚至忘得一干二净。
虽然他未曾允过亲事,但又如何?他是她从小等到大的男子、也是她未来的良人,无论如何她都不会轻易放手!
「朱公子既已放弃王位的继承权,我又何来痴心妄想?」不疾不徐地,水蕴星清缓的嗓音戳破了她的自以为是。
她想,或许她还不够了解朱胤然吧!
但光这一点却足以让眼前的千金小姐气得柳眉横竖、仪态尽失。
「那又如何?」努力压抑着怒气,容千袭再度敞开笑容。「我是兵部尚书的千金,朱、容两家的联姻并不是说不要就不要,只要我稍加施压,他能飞出我的手掌心吗?」
水蕴星看着她的神情,脸上掠过难以言喻的复杂神色。「你认为强摘的果实会甜吗?」
「我不管它甜不甜,只要是我要的,就算放到烂,我也心甘情愿;况且我会想尽办法让胤然大哥变成我的!」
她言下之意就是誓在必得了,水蕴星瞅着她,突觉得眼前的状况莫名的诡异可笑。
这瞬时,水蕴星反倒同情起她的处境了。「你若真有办法,也不必到我这里来宣——」
「大胆!我家小姐的话岂容你反驳!」啪的一声,容千袭的侍女步上前去,直接一个巴掌甩上水蕴星秀雅的面容。
未料及来者会如此嚣张,水蕴星一个踉跄,直接撞上身后搁着热茶的方桌,热茶因这撞击,顺势淋在她的臂上。
「唉呀呀!怎么水姑娘如此鲁莽,这么不小心呢?」容千袭冷哼了声,万般同情地看着她狼狈的模样。
一直待在铺子前的小柱子一听到小厅的异声,赶紧冲了进来,连忙扶起水蕴星问:「蕴星姊姊!发生什么事了?」
容千袭美眸瞟过两人,再次出声。「就说你这招待客人用的茶叶实在粗劣,如此怠慢,怕是让上门的客人留下不好的印象。」
水蕴星垂下睫,委屈与难堪瞬时涌上心头,她站起身,抹去嘴角的血,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回敬了主仆两人各一巴掌。「小柱子送客!」
「你竟然敢打我!」容千袭圆瞠着眸,难以置信地瞪着她。
「我不过回敬你的大礼罢了,小姐嫌这礼不够重吗?」她冷冷开口,僵冷的表情让人望而生畏。
容千袭咬着唇,铁青着脸,像是要把整个铺子拆了似地。「你绝对会为今日对本小姐所做的事付出代价!」
水蕴星一脸无所谓地,倒是未曾想过爱上朱胤然会惹上此等祸事。
轻叹了口气,她喃道:「小柱子送客。」
「哦!」小柱子一头雾水地赶着人,头一回见到水蕴星脸上如此疲惫的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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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颊灼灼热热的,水蕴星一回到寝房,立刻推开窗户,让风抚去心头的烦闷,脑中挥之不去的却是容千袭气焰高张的模样。
莫怪盘古开天以来,多情之人总为情所苦,她向来自调潇洒率性,却也逃不出情劫,将心深陷在一个男子身上,与另一个女子陷入同个囹圄。
她究竟该如何是好,一时间竟有些茫然。
徐步走向窗口,水蕴星半倚着窗棂,双眸痴痴落在海的另一端,那一座始终被云雾环绕、外形模糊的岛屿,思绪随风晃荡着。
以前她扮男装来到海甯港,与前「郝铺」的老板郝大富进行卖珠交易时,看着热闹繁荣的海甯港,总不免心生向往。
现下真正来到泉州后,却反而怀念起灵珠岛朴实、自在的生活。
朱胤然一进屋,便见到她望海沉思的模样,趋步向前,他张臂揽住那不盈一握的纤腰。「想什么?」
他贴着她的耳畔,温热的气息似扰人的微风,教人芳心轻颤。
「你办完事了?」水蕴星旋身,小脸贴在他让人安心的宽广胸膛上,许是刚由港口洽谈雇船回灵珠岛之事,他身上有着浓浓的海息。
朱胤然扯开笑。「不知道回一趟灵珠岛得准备这么多东西,聘船、备粮……要准备的东西可真不少。」
对他而言,这些事全是前所未有的体验,跟在有经验的王海师父身后,人一忙起来,脑子更充实了许多,也学会不少新鲜事。
「对了,王师父给了我这个。」他伸手入怀,取出一条镶着细碎宝石的手链。
「这链子是王师父由南洋带回来的,很罕见。」
宝石链子在日阳下闪闪发亮,璀璨美丽,他轻抬起水蕴星的手,准备为她戴上时,却惊见她腕上的灼红。
「好痛!」她的心情被容千袭捣得乱糟糟,哪还有心思处理被烫着的手腕。
「怎么弄成这样?」他嗓音低哑,懊恼地蹙起眉审视着她的手。
「我没事、没事。」水蕴星慌忙抽回手,低垂着清雅的面容,佯装不经意躲开他的注视。
一知晓容千袭的存在,水蕴星发觉自己愈来愈不像自己了,连朱胤然看着她的眼神也让她极不自在。
「有事恼着你吗?」他忽地挑高眉,为她的闪躲感到不解。
「没事,我该准备、准备了,咱们明日就要启程,漏了东西可麻烦。」深怕他再细问,水蕴星心里发慌地移动脚步。
「星儿!」他扣住她的肩,忧心忡忡地深深望着她。「你怎么了?」
「你……真的想娶我、想和我一起回灵珠岛吗?」她仰首望着他,明知道这么问有多么幼稚,却仍是管不住地想知道他怎么说。
此刻的水蕴星与她向来坦率的样子不同,朱胤然挟有几分讶异,仿若深潭的黑眸隐有兴味地瞅着她。「傻姑娘,你怎么会担心这些?」
迎向他眼的水蕴星也懊恼极了,一遇上他,她就像转了性似地变得婆婆妈妈、扭扭捏捏!
「你只管答是或不是嘛!」她跺了跺脚,被他探索的眸光瞧得浑身不自在。
朱胤然怔了怔,拢起眉宇苦叹。「心都教你掳去了、人也教你骗来了,你还问我这个问题?咦!怎么连嘴角也肿了?」
他捧着她的脸,无限温柔地凝视着她的脸庞细细检查着。
「你别瞧了,没别的伤了。」面对他,水蕴星再也藏不住心里的话,忐忑地开口。「其实今天容姑娘来找过我。」
「容姑娘?」朱胤然沉吟着,霍地灵光一现地道:「难不成是兵部尚书千金,容千袭?」
水蕴星咬着唇,光听他提起她的名字,她的心情便狠狠地跌落谷底。
她不想当个爱吃醋的小女子,偏脑子管不住、心情跟着也不畅快,今天她是铁了心要问个明白。
朱胤然低头瞧着她一脸生气的表情,蹙起眉问:「你的伤是她造成的?」
「我可没吃亏。」水蕴星轻描淡写地带过,最想知道的还是容千袭和他之间的关系。
「那想必她一定同你说了,我与她有婚约的事了?!」
「是真的吗?」
「你吃醋?」朱胤然兴味地瞅着水蕴星,却见她恼怒地瞪着他瞧。
他叹了口气,微笑坦承。「我与千袭是有婚约,但我没答应,只是对她,我始终怀着深深的歉疚,毕竟她……」
「算了、算了,我不想听了。」捂着耳,水蕴星头一回成了不愿面对现实的懦夫,她把脸深深埋进他的怀里低语。
「傻姑娘,我把她当妹妹。」他没好气地看着她稚气的举止说:「既然明天我们就要回灵珠岛,那我就写封信托她带回王府,禀明一切。」
他的坦然温暖了她的心。
「这样成吗?」仰起脸来,她苦涩地问。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还有什么成与不成?再说我的妻子是你,你忘了吗?」朱胤然在她的额上落下温柔一吻。
她微微笑了,眼底漾着动人的迷醉波光。「我当然没忘……」
「那就好。」朱胤然深深叹了一口气,脸上紧绷的线条因为她的笑,缓缓松懈了下来。
水蕴星从不知道他的爱会让她如此感动,藕臂攀上他的宽肩,她盈盈的笑着。
「星儿……」他情难自禁地低首吻住她,让所有爱恋化成无语的嘤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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