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蕴星蹙紧了眉,因为疼痛,清雅的脸庞已无暇顾及羞赧。
「再晚一个时辰,就什么都不用说了!」一思及那可能,朱胤然的浓眉阴郁纠结,全身肌肉在一瞬间紧绷。
三弟派出的黑衣人不但武功惊人,而且阴险毒辣,落在水蕴星肩上这一掌虽未达十成力道,却也已猛烈地足以取人性命。
水蕴星身负重伤、灵珠再次失踪,再加上朱胤然勃然的怒意,委屈、失落、难堪的情绪百转千回顿时涌上心头,让向来倔强高傲的她抑不住地落了泪。
「我不用你帮……你要走便走,不必张口闭口训人!」她星眸含泪,模样惹人疼惜。
朱胤然看着她潸然落泪的模样,霍地将她揽入怀里哑道:「不是训你、也不是怪你,是心疼你,你懂吗?」
如此诚挚的话语让水蕴星的心湖掀起了波涛巨浪,偏偏脑中却是一片空白,无法反应。
今天他一再对她做出逾越礼数的动作,她还能再抗拒他的柔情吗?
「伤你的恶人心机歹毒,你先吃下这药丸,我再替你运功疗伤。」未察觉她的心思,朱胤然放开她的身子,扬指揩去她的泪,柔声道。
「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她满腹的抱怨顿时烟消云散,是因为他……喜爱她?是这样吗?
从初识开始,她莫名地就是讨厌他!
但为何今夜,心底却窜动着奇异的骚动,这想找个人依靠的渴望完全不似她向来洒脱的性格!
难道这一切只因那个吻……
她心乱如麻。
「先让我为你疗伤,待你身子舒坦些再说。」朱胤然胸口微微发热,听她当面质问,他不承认也不否认地淡笑。
他们之间的气氛就犹如桌上随风摇曳的烛火,暧昧不明地紧紧缠在两人各怀心事的倒影上。
待朱胤然为她运气疗伤后,他扶着水蕴星躺下。「我得回王府一趟,记住不要离开这里,切莫挑衅王府的办事能力,现下外头可能已经布下天罗地网要捉偷珠之人,知道吗?」
水蕴星搧了搧眼睫,感觉到体内充斥着朱胤然的真气,思绪浑噩地让她连应答也显得吃力。
月儿悄悄露脸,透过木头窗棂撇下一地昏黄,岸边的芦苇随风发出摩挲的沙沙声调,湖水浅击栈道,听着这些声音,她渐渐安心沉睡。
轻合上眼,身体的不适消失了,而朱胤然看着榻上渐熟睡的人儿,心中更是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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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把烛光点亮了深沉的夜,季王府内因为失珠,整夜灯火通明,透着沉重的气氛。
季王半披锦袍,向来锐利的目光环视偌大的偏厅,那气势让在场的人无不噤若寒蝉。
双手落在椅上扶手,他那炤炤闪亮的眸子满是愤怒。「王府戒备森严,又怎么会让一颗灵珠不翼而飞呢!」
「父王,失珠之事,二哥必知其因!」朱泫义眉心轻蹙,索性来个顺水推舟,将原本「栽赃」的计画落实。
季王拧起灰白眉宇,哪里不明白子嗣之间夺权争斗的心机是何等黑暗!一思及此,额际竟不自觉地隐隐泛疼。
「二哥派人入府监珠,已确定为父王贺寿的灵珠为真品,接着便发现黑衣人出现在书阁,随后灵珠即不翼而飞,孩儿推断,这是二哥的计谋。」
季王闻言,原本平静的面孔添上几分震惊。「此话当真属实?」
在三个儿子中,他本属意将王位传给老二,偏偏朱胤然淡泊执拗的性子一再辜负他有意无意的安排。
此次失珠让他不由得怀疑,这是老二为了让他彻底死心而使的手段。
「父王!二弟未到,咱们不能单听三弟的片面之词就定了他的罪;再说既是三弟的推断,其中虚实更得详加查证。」眼见父王似乎有些动摇,始终杵在一旁的长子朱衍昱突地开口,挑衅的意味甚浓。
朱泫义脸色铁青地瞪着他。「你的意思是我故意栽赃?」
「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三弟说话但凭良心!」朱衍昱语气沉重,开口的同时亦发出重咳。
「你!」朱泫义咬牙切齿地瞪着他,锐利的眸子迸出恨不得将其碎尸万段的光芒,老大打压他的意味昭然若揭!
「够了!」季王怒声低喝,懒得理会两人的针锋相对,心里只挂念着失珠的真正原因。
而就在此刻,朱胤然悠哉出现的模样,让争执不休的大厅在瞬间静了下来。
「出现的正好,你上哪去了?」季王肃然的音调扬起,质询的意味甚浓。
他这一开口,厅上所有人均大气不敢喘地静观事情的发展。
一切状况都在他预料当中,朱胤然嘴角噙上一抹冷笑地道:「我尾随在黑衣人之后,却没想到还是跟丢了。」
「那你聘进府中的水姑娘呢?她人呢?」哪管二哥是不是去追黑衣人,朱泫义掀眉瞪眼地质问。
朱胤然眸光含笑,显然无视三弟咄咄逼人的指控。「水姑娘收到家书,完成监珠后就离开王府了。」
朱泫义看着朱胤然沉定莫名的神情,脸色为之丕变地又道:「二哥竟然擅作主张让她离开?」
「要不三弟以为呢?水姑娘只是被聘入府监珠,之后要走要留,并不是我们所能控制的。」朱胤然瞥向他,沉潜的黑眸高深莫测。
「但灵珠被窃,监珠的水姑娘的去向自然教人生疑,此事不得不查清楚!」
朱胤然扬眉,浅敛的眼看不出情绪。「先请父王下去休息吧!这事由我们来处理便成了,总不能让一群人就这么闹个通宵达旦吧!」
三弟的行事素来谨慎、戒心极高,这回怕是已将水蕴星的底细摸个一清二楚,才会说的如此笃定。
也幸好他早有准备!
「父王!事情绝不能就此打住!」朱泫义扬声看向季王,这口气,无论如何他都咽不下去!
顾不得失珠的疑云,三子的嚣张气焰让身为父亲的他大感失望。
见两人各持己见,季王手一挥,沉下脸,冷怒威严地开口。「无须再争!明日寿辰过后,你们兄弟二人就各自领人寻珠,没把灵珠找到,就不用回来了!」
「父王请先息怒,既然三弟执意要证据,那就让韩祥把水姑娘收到的家书呈上吧!」
既已决定,季王疲惫地打了个呵欠,心想只要能找回灵珠即可,他才懒得管他们那些心机手段。
「秋月丫头,带王爷下去休息吧!」朱胤然发现父亲疲惫的模样,朝伺候父亲的奴婢吩咐。
秋月微微颔首,俐落地搀扶着王爷离开。
紧接着朱胤然的眸光再转向贴身随从,示意他将已备好的家书往前递上。
韩祥接受到主子的讯息,立刻将书信早上。「三爷,这是水姑娘留在房中的家书,或许因为心急,忘了带走。」
处在盛怒当中的朱泫义草率地掠过信,脸庞浮现惊愕与烦躁,他倏地揉掉信拂袖道:「灵珠最后会落在谁手上还不知道,咱们姑且就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见他拂袖而去,朱胤然莫可奈何地在朱衍昱身旁坐下,感叹万分。
「你这般摆明了得罪三弟,往后恐怕他会事事针对你。」朱衍昱神色凛然,语气沉重。
「无妨,三弟若有本事讨得父王欢心,就由他吧!」朱胤然满不在乎地开口,心中感慨万分。
虽然大哥朱衍昱为人深沉,喜怒不轻易形于色,但真要说起来,兄弟间他们俩人的感情还是比三弟亲。
那日若不是在密室亲眼所见,他绝不会相信,那心狠手辣的人会是大哥。
从以前他便无心卷入夺位之争,心里倒真是偏向大哥,希望他能坐上王位,但自从发生密室之事后,他已无法再像从前那样对待大哥了。
朱胤然这一表态,顿时让朱衍昱眸中激起一抹极淡的讶然,他轻敛眉,眸中闪过一丝异光,紧接着那撕裂心肺的猛咳瞬即让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
「大哥也早些歇着吧!」他瞧着大哥苍白的脸色,微微一怔,连忙开口。
朱衍昱点了点头,想起父亲威吓两个弟弟的话语,脸上浮起了抹不着痕迹的笑容。
随着大哥渐行渐远的身影,朱胤然觑着渐露鱼肚白的天色,扬了扬笑,心头已对这个由灵珠引起的斗争大抵有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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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王寿宴当日贺客盈门,诸多达官贵人无不藉此攀权附势的机会,纷纷备上厚礼上门道贺。
府中奴仆更是个个忙得人仰马翻,在众人沉溺在此热络气氛时,朱胤然找了空档,趁机退出大厅,脚步不自觉地往后园走去。
即使整个王府气氛热烈,但无形中仍暗涌着股让人喘不过气的诡异气氛。
朱胤然转过长廊,后园与大厅虽仅只一廊之距,却因为假山小桥流水的庭园景致,巧妙地阻隔了喧闹的气氛,独留一方静谧的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