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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吹山庄公冶老爷子每年即将庆贺寿辰前,城里就会涌进成堆的贺客,这黑白两道、武林商贾的各派人马!虽说是替城里带来了蓬勃的商机,却也隐藏着大大小小的潜在麻烦。

  就好比说,两路挟有宿怨的人马不凑巧地就这么在街上狭道相逢了,那时倒霉的可不止是那些抡刀带枪的闹事者,最受无妄之灾的莫过于就是他们这些做正当营生、过规矩日子的当地老百姓了。

  如果只是烂椅坏锅的也就罢了,怕只怕卯足劲道恶斗的众人马,手起刀落一个不经心便要误伤了城里的人命,届时小老百姓们找不着门路索赔,那才真是霉上了天哪!

  笑皱了满脸深深浅浅的刀疤,锦衣大汉生怕没人分享他的开怀似的,伸出毛茸茸的大手拍拍掌柜细瘦的肩头,神情快活的拉开嗓门大声说道:“刚刚大爷寨里的三弟派人传了个消息给我,说是大爷半年前抢回寨子里的十四姨娘,已经替大爷生下了第一个宝贝儿子。这天大的喜事,大爷怎么能不赶回寨子里去庆祝、庆祝?”他喜不自禁地哈哈大笑几声后,又接着说:“这会儿,公冶行鸣的寿宴哪比得上我那宝贝儿子的生辰重要?掌柜的你说说,大爷我是不是该退房,好快马赶回山寨子里去抱抱我那宝贝儿子?”

  原来这人还是个山寨头子哪!不过……半年就等于六个月嘛,这……这怀个娃儿最少不也该要八、九个月以上的时间吗?捡饭儿扯着自己的长辫子,垂着头暗自纳闷地想着,然后又满脸疑问的抬起晶灿灿的眸子,一副意欲启口问个明白又带点迟疑的好奇模样。

  捡饭儿心头想的,也正是客栈大厅里所有人正在想着的念头。只不过其他人的眼光瞧向黑髯大汉时,眼里是多了一抹对他绿云罩顶的讥笑。

  傅隐睿机警地蹙眉瞥了捡饭儿一眼,以眼神示意她别露出窃笑的表情,更别多嘴生事。

  捡饭儿在冲动开口之前接收到他传来的警告眼色,暗暗地吐吐小舌,收住了话。

  “当然应该!恭喜大爷、贺喜大爷!”掌柜脸上堆满了看不出一丝不诚恳的笑容,僻哩啪啦地拨拨算盘珠子,便手脚俐落地替锦衣大汉办妥了退房的手续,也恭恭敬敬地将他给送出了客栈大门。

  这会儿,傅隐睿和捡饭儿总算是租着了间客房。

  “唉……”

  抚着小巧的荣莉花瓣,公冶翔鹫一双映着粉白雅致花影的眸底,不禁浮出了一抹纤细的身影。

  那日,只是匆匆一面,甚至未曾交谈,为何佳人的倩影就这般刻印在脑海之中呢?

  快马奔驰回凤吹山庄的路上,他们没有发现傅隐睿和简泛儿的行踪好加以拦阻,所以只好先行回到凤吹山庄,养足精神以待简泛儿的到来。

  难以求得且不被祝福的姻缘,更是激起了公冶翔鹫对简泛儿的切切思念;他向来自认为家世、人品、样貌、才情均为世间少有的朗朗佳公子,但是好不容易遇见倾心的佳人之后,竟然发现自己是她的仇人之子,这……难道是天妒良缘吗?

  在公冶翔鹫俊逸温文的面容下,有着世家公子长年自视甚高的性情,他觉得自己是衔珠含玉出生的高贵命格,年少时便能拥有世人所钦羡的一切,所以时常有高处不胜寒的感叹……

  他不自觉地深思着:会不会是因为内心那股隐讳的悲剧阻力,所以更加深了他想取得佳人芳心的想望?即便是,他也无法回头了。

  “唉……”

  修剪得形状完美的指甲上沾染着嫩红风仙花汁,十根纤葱玉指正推抹着香氛迫人、滋肤养肌的雪花膏。

  公冶翔鹃一边推揉着自己的嫩掌,想让那活肌美肤的膏脂渗入肌肤里,一边闷闷地想着傅隐睿那张寡言少笑的容颜。

  浓眉入鬃,鼻梁挺直,多数时间都是紧抿着的方正嘴唇,没有皱褶的狭长单层眼皮下,黑白分明的眸子里总是平和中暗隐着几丝不驯;深刻的五官,给人一种乐于亲近却又带有距离的矛盾感。

  倘若他能对着自己展现出温言暖笑的面容,那将是她一生中最感觉到幸福偎近的一刻啊!

  他是否会钟意自己的绮颜玉貌呢?他是否会趁着上门贺寿之时向爹爹提亲呢?他是否会在成亲后疼她、宠她、爱她、惜她呢?他是否会要自个儿替他生一个像他的男娃儿,和一个像她的女娃儿呢?他是否会……

  怀春少女,总是拥有无限的希望和无尽的想象。

  “唉……”

  修长的莲花指轻握着银制的梳篦,缓缓地梳理着一头比寻常姑娘家还显得滑亮乌溜的长发。

  公冶羽鹉极其优雅的幽幽叹了口气。

  思有何用?念有何用?

  傅隐睿爽飒英挺的形影,虽然萦回在眼前久久不肯散去,但是他那双多盯一会儿就要让人昏眩的眸子里,却深深印着对同为男子的自己厌恶的瞳光。

  老天爷未免太作弄人了。这一世,既生了傅隐睿为硬汉子,又为何要他公冶羽鹉也是个男儿身呢?老天爷又为何硬要世人立下残酷的规范,不许同是男子或女子的人们快乐的相爱相守呢?

  瞧他护着他那魔女师妹简泛儿的紧张模样,就教人捶胸顿足哪!唉,但是自己又还能怎么着?即便是自己长得比那个简泛儿美上十倍、百倍,甚至是千倍,但这身子终是无法让他瞧得入眼的……

  第六章

  一桌两椅,一床双枕。

  捡饭儿看着眼前景象,不禁由颈子羞红到了头顶心,光洁粉嫩的额头也冒出了几颗汗珠子来。

  没有办法呀,在这非常时期能租到一间房,已经是老天爷给的好运道了……

  傅隐睿见捡饭儿僵硬着身子,而且整张脸都烧红了,不禁对她感到过意不去。

  虽说行走在外一切从权,但再怎么说她也是个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就这么与自己孤男寡女的共处一室,总是太为难她了。

  微咳几声清了清喉咙后,傅隐睿对着捡饭儿说道:“捡饭儿,这间房就让你住,二师兄再到楼下问店掌柜的,看看客栈里还有没有地方可以过夜,只要能躲风挡露,即便是柴房、马房都好。”

  “这怎么成?柴房那么脏、马房那么臭,而且说不定还没门没窗的,不把人冻坏了才怪呢!”捡饭儿立即反对。

  她知晓连着赶路几天,傅隐睿和自己都已经是疲惫至极了,再不好好休息养神,恐怕都要累出大病来的。

  “况且,咱们明儿个还得上凤吹山庄去给公冶老爷子送贺礼,倘若人家大批人马摆下了阵仗不肯听我解释,硬是要先打上一架的话,那咱们今晚不睡饱养足了精神,上了场面后怎么应付得来呢?”

  捡饭儿蹙眉忧心地望着傅隐睿。

  “可……可是孤男寡女共寝一室,这对你往后的声誉有极不佳的影响,实在是不甚妥当,我看我还是……”傅隐睿难得期期艾艾的说着话。

  他必须为捡饭儿的名誉着想,虽然他极想在温暖舒适的床榻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哎呀,师父说过的,江湖儿女是不应该拘泥于这种小节的嘛!”捡饭儿豪气干云地说着。

  她觉得自己近来老是在说这句话,好像她对二师兄有些莫名其妙的企图似的,害得她总是感到挺难为情的。

  傅隐睿明白捡饭儿对于他们两人即将上凤吹山庄的顾虑是对的,明日或许是个他关生死的场面,他的确是不该、也不能因为在乎这些小节,而丧失了养精蓄锐的机会。他略微沉吟后点点头开口说道:“在我到客栈里的大澡堂去梳洗之前,会让店小二替你送浴桶和一些热水上来。或者,你是要先吃晚膳?”

  “下午进城前吃的面饼到现在都还饱着呢,我不饿。”捡饭儿欣喜于傅隐睿的细心和体贴,胸房里觉得既暖又甜。

  傅隐睿看着捡饭儿面上喜孜孜的甜笑,不由自主地也弯了嘴角,推开房门走了出去。

  “呵呵呵!你们未免也都太小心过了头,不过是个不知天高地厚的黄毛小丫头,难不成还能让咱们凤吹山庄上上下下百来个壮猛护卫难看吗?”

  “自从上个月我接着了老友云丫的警示鸽讯后,整个凤吹山庄便像锅烧开的沸水一样翻腾个没停,劳动全庄日夜加强数班侍卫轮哨不说,每个人见着了我便尽睁着一双双忧心仲仲的眼。

  “若不是我发现得早,你们竟然还想劳师动众去拦阻那丫头,而且连翔鹫、翔鹃和羽鹉那几个傻孩子,也全都蹚了浑水出庄去凑热闹。”

  凤吹山庄宽阔的厅堂上,公冶行鸣抚须笑斥围绕在他身旁与他相交数十年,最为亲近也最为忠心的左右护法。

  公冶行鸣身形瘦长,面上颧骨高耸,胆鼻如鹰隼,双眼深陷,目光也像鹰隼一样的锐利,虽然脸上已经满布皱纹,但他步履矫健如昔,仍然未见一丝老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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